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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疑惑 ...


  •   烟绯声音低下去,“有没有可能,尊上有点喜欢你?”
      杜若吓一跳,立码摇头,“你想哪去了?他能帮我,应该是出于对无边镇的愧疚,或者想还我一份人情…..喜欢我?姐姐,你以为我是谁?尤其当我见了那位光彩夺目的朱雀公主,那才叫美不可方物!我这个凡人,有那么大脸面?灰壳不是说了么,时间对我只是一晃而过,我对北溟所有神仙精怪,只是短暂一个过客而已。你们神仙精怪对我,就像我对跳舞草一样,它的一个夏天就是我的一辈子。所以,你想偏了。”

      烟菲眼里明显滑过一丝失落,“我只是觉得有些事对尊上,比较反常而已。事有反常,必不寻常。”
      杜若不以为然,“尊上的不寻常,应该是怀疑我吃里扒外谋害他……我能谋害他?这才是反常。”
      “我觉得他对你挺好的。”
      “好?他是个孤僻的上神,我是那种比较爱聒躁的,他就是想让跳舞草赶紧吃了朱雀蛋,赶紧开花结果,连同我,都赶紧滚蛋离开,北溟宫就恢复往日安宁了。”

      烟菲呆了一下,分明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
      “杜大夫,你的资质也不差啊,怎么这么……不上道呢?”
      杜若几乎要笑出声了,“我要上什么道?”

      烟菲踱了几步,严肃起来,“杜若,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你这么快就回无边镇。无边镇人,他们自有天命,其实和你没多大关系。如果我对你有那么一点私心,就是希望你现在能抓住机会留在这里,最好能成为我们杏花潭的人,这对你自己最有益。”
      杜若也正经地看着她,“没听明白你的意思,我是凡人,我的生命对你们不过弹指一瞬,就像跳舞草对我,它的一生只是我的一夏。”

      “你甘愿也像它一样只活一夏么?我的意思:如果你努力,或如果你看上了尊上,你就可以得到某种你想要的生活,比如长生。”
      杜若突然有些懵,也悄悄红了脸,“我…….”
      “如果你对跳舞草倾注了感情,它的一生就不一定只是一夏,你会想办法让它年年生长下去。这取决于它在你心中的地位,和你对它倾注了多少感情。我们都愿意对心爱的东西花费更多时间和精力。杜若,我是替你着想,作为一个凡人,你能活几年?如果你能依附上玄齐,你就能脱离凡胎□□的禁锢,起码能长久生活在北溟。你就不想为你自己的未来努努力吗?”

      杜若瞬间呆了,也有些不知所措,“我…我从没想过这些。”
      “现在想也不晚啊!你已亲历过,亲眼见证过,玄齐愿意为你亲自到南陆去向朱雀王族讨要无比珍贵的朱雀蛋,能为你和整个南陆大打出手…….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起码他多少有些在意你的,毕竟在他最危难的时候,你曾对他伸出过手。你应该再接再厉,不要浪费时间,也不要再想着回什么无边镇,懂吗?”

      杜若似乎没那么懂,只是怔怔地看着她,觉得她是对自己好。
      随后眼前突然星星点点,一片云里雾里。
      杜若一激灵醒来,从案子上抬头,眼前飘着一张纸,吹了吹,没吹掉,用手从脑门上揭下来,看向门外,跳舞草正安静地晒着阳光,四周看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刚才不是烟菲来过吗?难道她说的…仅是一场梦?
      杜若特意在汐渚殿内外都看了一遍,“烟菲,你在吗?”
      宫室寂静,没有回声。

      应该就是梦了,怎么会做这种梦?问题是:就是感觉她刚刚来过啊。
      记忆中,隐隐她最后一句话是:“杜若,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提醒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是医者,一生都在医治修补别人,现在,你得为自己自私一次!否则,我会永生难安!你也会永生后悔!”

      这到底是她的意思,还是自己的潜意识?

      自己已经在潜意识里想脱离凡人长生不老了?是不是自己的欲望太多了,哪天会被欲望吞噬?罪过啊!
      杜若走到正厅,抬头虔诚地看着挂画上的杜神医,有点赎罪似地说:“神医,不知刚才的梦是不是我的妄念,委实有点过分了,我并没有想过太长寿,人生七十古来稀,我能活到七十岁,就觉得很不错了。我也从没想过成仙成精,我出生在医学世家,生来就是医者,我最想做的事就是采最好的药材,救治更多的病人,成为人世间最好的大夫。如果说有什么让我念念不忘的,就是我也想成为像神医您这样被天下人崇敬膜拜的医者,这辈子能得到一个‘杜半神医’的名号,我都觉得是我最奢侈的梦想。所以,我不想去违心讨好尊上,他也不是能轻易被讨好的上神,更不会真的喜欢我,我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我有自知之明。神医佑我,不要被邪念杂秽蛊惑,我能踏踏实实做自己就好。”

      此时隔壁的天一殿王座上,玄齐正在看《六界书·灵河》,自然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
      他目光从书上移开,看着手边聚识瓶中那一抹淡淡的紫色,疑窦倍增:这个凡女究竟什么来路,连自己的主意都打?
      此时天一殿门口,传来大管家陆吾和梼杌的脚步声。
      梼杌在禀告陆吾说:“大管家,杏花潭的老仙龟他们正堵在门口,提着杏子,说要来汐渚殿看望杜大夫,不让进他们就不走,准不准?”
      大管家也奇怪,“平素他们从没进过北溟宫。”
      “但这次就想进来,说看亲戚。”
      大管家也不知该怎么处理,聪明地悄悄提高声音道:“尊上一向不喜热闹,以前禁止他们进来,但并没禁止杜大夫回去看他们,想吃杏,让杜大夫回去不就行了?”
      梼杌点头:“明白了,在下让他们回去。”
      玄齐忽然淡淡道:“可以进来。”
      梼杌应了一声离开了。
      陆吾走进来,“尊上不是一直怀疑杏花潭与魔冥两界有联系么?这次……”
      玄齐目光阴恻,把书丢在一边,“本尊想看看他们进来做什么。”
      “在下明白。”

      * * *
      北溟宫的侧门口,老仙龟和烟菲、灰壳,提着杏子,本想耍耍赖碰碰运气的,并没真指望能混入北溟宫,毕竟尊上从没把他们看在眼里。

      但对梼杌的意外放行,大家都很兴奋,一路欢呼跳跃地往北溟宫里跑,这可是生平第一次正大光明进入北溟之主这个悍邻的宫殿啊,以前只能爬到北边的小山丘顶上向这边睁大眼睛望望过过眼瘾。

      连烟菲都边跑边感叹:“就是比我们杏花潭精致阔气!”
      灰壳连连点头,“以前我还没到北溟宫门口就吓得膝盖发软,今天竟大模大样走了进来,没有一个拦我?幸福来得太快了,我六个膝盖在发抖!”
      老仙龟则满足地说:“一生进来看一次足矣!”

      正在煮茶的杜若,突然听到杏花潭旧友们的喧嚣,连忙跑出去迎接,“尊上充许你们进来了?”
      老仙龟嘿嘿一笑,“是啊,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还以为,我们进不来,你就吃不上,没口福了。”
      杜若抓了一只杏子尝了尝,“不酸,甜的。”

      “特地捡甜的留给你的。有话回杏花潭再说,我得趁机到处看看。”老仙龟很珍惜这次来悍邻家的机会,哪肯坐着,离开汐渚殿就四处看稀罕景了。
      烟菲和灰壳也坐不住,先围在院中看跳舞草。
      杜若给他们倒上茶水,忽然想起来,“你上午来汐渚了?”
      烟菲愣了一下,“问我吗?你在说什么?”
      杜若一怔,懵了,难道真是一个梦?

      好在她没动声色,去灶房为他们准备吃的,烟菲突然不声不响地走进来,站在窗前,又看向天一殿。
      天一殿里,玄齐笔直挺拔的身影正映在窗棂上。
      烟菲似自言自语道:“尊上拥有天生神力,又是北溟之主,长得也算标致,为什么就喜欢孤零零一个单着?”
      杜若随口道:“他生性孤僻,脾气也不好吧。”
      灰壳探过头来问:“不是传说中,尊上还未成年?”
      烟菲一脸不相信,“尊上都活了三万年了,还未成年?我河虾精四百岁了,若有合适的人家,都能出嫁生子了。”
      “尊上是大鱼啊,你是河虾,不太一样吧?”杜若觉得这两者应该有所差别的。
      烟菲笑,“尊上是大鱼,和你这个凡人才不一样,倒是和我一样 ,都是水生。”
      灰壳点头,“对,和我也一样,我们都是海鲜。”
      烟菲嫌弃地踢他,“谁和你一样?你一个八爪横着走的,丑死了。”
      灰壳也不生气,“六爪,我六爪!那两个是武器。”
      “不是筷子吗?”
      “对,也是筷子。”

      杜若把好吃的食物端上桌,大家都很高兴,灰壳用他两个大筷子一样的叉子拧着食物吃。老仙龟也很快闻着香味回来了,还从一篮子黄杏下面掏出私带的一坛杏花酿。
      杜若本不同意他们喝酒,但架不住这些精怪们高兴啊。
      不出意外,大家很快喝多了。
      老仙龟还醉熏熏地说:“这地方真是休身养性呐,若若你以后要不走长住这里就好了。”
      “我怎么能不走呢?这又不是我的家。”然后就听普通一声,杜若回头看,老仙龟已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呼噜声响起了。
      烟菲和灰壳更是喝得五迷三道的,随时也要倒地上。
      杜若没办法,站起来,“都等着,我去做醒酒汤。”

      结果醒酒汤还没做好,又听一声巨响,连忙跑出灶房,就见餐桌旁,刚才醉酒的三个不见了两个,只有老仙龟还在呼呼大睡。
      杜若跑出门外,就见宫苑朝北的那一面墙上,像浮雕一样突然鼓起了一个突兀的造型。

      什么嘛?杜若奇怪,没见过,又跑到外面去看,就见夜影中有个什么东西挂在了墙上,还是凹进去的一种镶嵌式挂法。再定睛仔细看,灰朴朴的,竟是灰壳,好像被一掌拍进了墙里。

      杜若吃惊,“你怎么挂进墙里了?”
      灰壳还在醉酒,“疼……快拉我出来。”
      杜若拉也没拉动,回头找个挖草药的铲子,在墙上敲了敲,挖了挖,也没挖动。灰壳只好自动变形,变成真身的模样,自己叭嗒一声圆滚滚地掉了下来。

      “哦 ,你还真这么圆溜溜的,还有八只……”
      “六!六只腿!”灰壳最介意别人数错他的腿,每次都要纠正;然后躬腰缩肚,颤巍巍地站起来,感叹,“尊上的仙力,果然绵延不绝让我望不见项背,我刚到大殿门口,刚一探头就…给了我一掌。”

      杜若忍不住责怪他,“没事你去打扰他做什么?找死啊?”
      哪知灰壳一脸机密的神情,悄声道:“我没想去打扰尊上,就想看看烟菲想干什么。”
      “烟菲干什么?”

      灰壳一幅欠揍的八婆神情,“我总觉得她是不是也在想办法投靠在尊上门下啊,好歹还有几分姿色,会不会想近水楼台先引诱…….毕竟跟着尊上混,比跟着一只走得慢的酒鬼老乌龟有面多了。”
      杜若悄声劝告他,“你这样说,乌爷听了会伤心的。他都没嫌弃你们,你们倒嫌弃他老人家了?”
      灰壳还是聪明的,马上改口,说是主要去看烟菲干嘛了,她喝多了,一路踉踉跄跄走出汐渚殿,走向了湛台殿。

      杜若吓一跳,“她去湛台做什么?”
      感觉不妙,也顾不得灰壳了,杜若转身往湛台跑。那是尊上寝宫,他可最讨厌他休息时有喘气的靠近他了。烟菲不知轻重,没准会遇到危险。

      杜若一路小跑,飞快到了湛台殿前,知道玄齐不喜欢动静,便自觉轻手轻脚起来,小心走到大殿门口,屏住呼吸,通过门缝往里望,室内无灯,好像隐隐约约有个模糊影子正坐于案后。

      当时玄齐正无声地坐在湛台大厅里案子后面喝茶,抬头看窗,夜色中,能看到那个凡女呆萌柔美的身影正小心翼翼地投在窗棂上,也没作声。

      杜若就放下心来,看来烟菲没在殿里,没打扰到尊上,就会安全。
      这边刚松了口气,就听风中送来微弱的声音:“头好痛啊。”
      烟菲!
      杜若连忙寻声找寻,终于在离湛台很远的宫径小道上,看到一个正倒挂在花架上的身影,脑袋朝下,披头散发,像吊在水面上挣扎的大虾。
      “烟菲?”
      对方哼唧了哼唧,听声音是她。
      “你怎么这样了?”
      烟菲已醉得不成样子,喃喃乱语道:“星星好多啊,满天星星亮晶晶。”
      “你闭着眼睛呢,哪来的星星?又说胡话。” 杜若费好大劲,才把她慢慢拖下花架,像把河虾脱离网丝一样,每拖一步 ,她都叫痛不迭。

      “小心点,我骨头都散了。”
      “啊,是这儿痛吗?你肋骨断了。”
      犹记自己刚来北溟宫时,也是冒失,去招惹玄齐,也是被一掌打出殿外。那时大臭鱼还手下留情了,自己只是狼狈不堪,并没有断骨瘸腿之类的重伤。但这次臭鱼下手可狠多了,烟菲的肋骨、腿骨能断的悉数尽断,所以她才如软脚虾般从花架上耷拉下来。可见她刚才遭遇了什么,应该是“砰”一声,带着风声给拍了出来。

      “我要给你接骨。”
      烟菲还逞强,“没事,我好歹是有四百年修为的小虾精,能慢慢把自己修好的。但你别把这事告诉他们啊,不然又该笑话我了。”
      他们是指老仙龟和灰壳。真是活要面子死受罪啊。
      “为了杜若,我做什么都愿意……”

      这是她最后喃喃的一句,杜若怔了一下,还是莫名感动,“你能为我做什么?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多做什么,我谢谢你了,喝这么多,跑这里来多危险。以后多想一想你自己,不要老想别人了。”
      杜若躬身搭背,半哄半劝算是把烟菲半背半搀拖走了。

      在她们身后,湛台殿的窗前,玄齐狐疑地看着她们离开的身影,陷入深思。
      大管家从暗中闪出,“尊上觉得她们在演戏?”
      玄齐眼眸里闪出讥讽,“你觉得哪个在演?”
      大管家倒是摇了摇头,“演技都很好,在下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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