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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戮尸案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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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宁曾问悬池仙子下界所为何事。她本想着,可能是人界有哪方妖魔作乱,仙君派悬池仙子斩妖除魔,匡扶正道。而悬池的回答与她所想大相径庭。
“不知道…本仙子只是不想待在仙界了。”
不知道便不知道吧。
自从被悬池纳入法眼,白玉宁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不知当年老祖白璧台是否也被丹炉仙子这般调教过。两日里,除去炼丹外,剩下的时间,悬池便将她当作宠物一般训练起来,抬手是什么意思,压手是什么意思,挥手又是什么意思,只要记不清便要挨罚。白玉宁迫于悬池的威压,只得一一牢记。每当她起了些小心思,悬池都好似未卜先知般,早就备好了整治手段。另一方面,悬池却实打实的给了她许多仙丹,又画下飞升的大饼。既打过巴掌又给了甜枣,这让白玉宁对悬池的态度很是复杂。
被反复撑成几次狐球,又艰难地瘦下来后,狐狸的肉质紧致了不少,柔软又不失弹性,骑着肯定舒服。不过这过程却不是那么好受的,以至于白玉宁变得有些神经衰弱。方才见悬池眯起眼睛,狐狸心头一紧,以为悬池又要玩什么新花样了,好在悬池并没有这个意思。
悬池连着两日没有吐纳打坐,已有些烦躁了。察言观色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消化了仙力的白玉宁赶忙重新幻回人形,殷勤地把自己的破庙打扫了一番,清了清蛇鼠蚊虻、香灰腐果。她又不知从哪里翻找出几个破烂蒲团,给悬池安置出一片歇息的地方。
悬池很不满意。她在仙界过着何等锦衣玉食的生活,还从没住过这般破烂地方。
“白小宁啊,你这狗窝也太破了一点……你好歹受了凡人多年的香火,可有钱财私藏?拿出些来,明日随我去城里置个好宅院,要够大,四周也要清静些。”
“钱财?来拜我的凡胎多是穷苦人家,几乎没有什么供奉…仙子善丹道,若要钱财置宅院,何不用点石成金的仙法呢?”
悬池闻言,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小狐狸还是蛮聪明的,自己怎么没想到要炼些金子呢?在仙界时,奇珍异宝随处可见,她对财富没有什么概念,她只知道这人界内以金、玉等物最为珍贵。玉石蕴养自石胎内,需纳天地灵气。相比点石成玉,炼制金子对悬池来说容易得多,她甚至不需要铅汞硫磺,随便找块好些的石料扔进鎏金纹银炉内,以炉内仙气炮制一番,掏出来便是金子了。
说干就干,悬池抬了抬手,白玉宁便立刻化出本体。悬池盘膝而上,一仙一狐腾空而起,披着暮色,四下寻找石料去了。
飞临城郊,二人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悬池扯了扯白玉宁的耳朵,示意停车。此处是悬池山脚与城郊相接之处的坟地。坟茔多是鼓起个土包了事。有几座老坟处立了碑,碑面模糊不清,墓主被葬在此处已不知多少年月了。
奇怪的是,有几座新坟如被盗掘,新死之人被从棺木中拖了出来,尸身开膛破肚,样子极惨。
悬池对此倒是毫不在意,她指着一座老坟的石碑对身下狐狸说: “此石不错,白小宁,去把这碑取来。”
狐狸得令,立刻上前,用爪子刨了几下,一口叼住石碑,放在悬池脚边,而后蹲坐下来。悬池满意的摸了摸白玉宁的头顶。
“仙子,这些尸身像是被盗掘出来的...嗅嗅,似乎有妖气!”
白玉宁转着圈,用鼻子四处嗅了嗅,疑惑地转头朝身后看去。方才未曾注意,远处的一座新坟旁的荒草地中仰躺着一个肥硕男人,身上散溢着一股淡淡的妖气。草长得很高,若不仔细看,实难发现此处也有一具死人。
“仙子,四周似乎有妖物作祟,有股妖气在那尸骸腹中,您要去看看吗?”
“嗯?妖气?原来还真有弱成这样的妖怪?那个小妖怪连你的一成法力都不到,即便再修练个几百年,我一口炉火也能把它喷的灰飞烟灭,量它掀不起什么风浪,本仙子懒得出手,赶紧回去了,炼金要紧。”
“可仙子,您是金池仙界的正道上仙,不是应该匡扶正道……”
“匡扶正道?与我何干?”悬池不屑,翻身上狐,盘膝坐下。她对着白玉宁所看的方向撇了一眼。的确有妖气,极淡,应该是之前遇到的那个小妖怪。
白玉宁犹豫了一下:“可是…”
“可是什么?什么可是?白小宁,啰啰嗦嗦的,又讨打了是吗?”
悬池最讨厌别人连着追问她了。见狐狸墨迹个没完,她一时有些火大,扬起巴掌,吓得狐狸一个哆嗦。
地上男尸的目光一直在偷偷瞄着悬池二人。这妖物对悬池忌惮极了,刚刚悬池的声音大了些,又抬了手,妖物以为悬池要出手降它,惊惧之下,竟操着男尸站了起来。
白玉宁本就紧张,听见动静,回头又见那血糊糊的尸首突然站立,她被吓了一跳,三条尾巴一颤,本能般地甩出三团狐火轰击在那肥硕男尸上。男尸瞬间炸成数块儿,猛地燃烧起来。
悬池扬起的巴掌这时才拍在白玉宁毛茸茸的脑袋上,不轻也不重,悬池改拍为揉,一番抚摸下,狐狸顿时镇静了不少。
“你说你慌什么?好歹也是我悬池的狐狸了,被一个小小妖物惊成这副模样,丢不丢人?”
白玉宁也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自己算是有些道行了,如此不沉稳,实是不该。于是她赶忙伏下身子叼起石碑,载着悬池仙子飞回了白姑庙。
过了一会儿,那炸裂的男尸被烧了个一干二净,只余下几撮白灰。旁近的那座新坟内,一具女尸正别扭的弯曲着,她的怀中还藏着一个小儿,紧紧抓着一盏油灯不放。
油灯表面有些焦黑,正微微颤抖着,像一只受惊的老鼠一般。
片刻后,回到庙中的悬池立刻唤出鎏金纹银炉。她比了比石碑的尺寸,然后手掐指诀,将丹炉变作合适大小。白玉宁已换回人形,在悬池的指挥下,她双手合抱,将这块半人高的石碑捧入鎏金纹银炉内。
纳入石碑后,鎏金纹银炉飘浮起来,缓缓自旋。三足上缠绕的金乌浮雕如同活了一般,盘旋而上,在炉面游走片刻,齐齐从丹炉上缘火云镂空处钻进丹炉。炉内一时金光大盛,几小缕金气如流萤般蹿出,像极细的匹练,在空中久久不散。
又一会儿,纹银炉渐渐停了下来,落在地上。白玉宁上前,将纹银炉内的顶盖掀开,捧出了一枚硕大的金球。她对着金球啃了一口,两枚犬齿在上面留下两个尖细的牙印。
“嗷,纯金的!”
“自然是金的。嗯……白小宁,本仙子不太清楚,你说,在这城里置栋宅子,需要多少金子?”
白玉宁拿手比划了下,又缩了缩,回答道:“小狐估摸着…差不多这些吧。”
其实白玉宁也不太清楚,但仙子发问,她也只好连猜带蒙,胡乱比划一番。悬池不疑有他,将整个金球都丢给了白玉宁处置。狐狸弹出爪子,将金球切下小块,搓成几根金条,余下的金子被她埋在了白姑泥像的废墟下面。
夜已深了,悬池看了眼地上的破烂蒲团,又看了看白玉宁,抬了抬手。白玉宁会意,立刻化为狐形,蜷伏在地。悬池舒服的靠坐在狐团上。
就这样过了半响,悬池轻声开口:“白小宁,你说做人好还是做妖怪好?”
“做人?小狐没做过真正的人,不是很清楚。不过好多狐狸都想修习化形术,应该是做人好吧。”
“小狐还觉得,做人未必是最好的,做神仙最好了,人想做神仙,妖也想做神仙。”
“白小宁啊,做神仙是最不好的。”
狐狸不服,一一列举做神仙的好处。悬池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就在刚刚,丹炉仙子对自己未来的日子已经有了小小的规划:明日先叫白玉宁去购置宅院,剩下的金子留作日常花销。她要将凡人的日子一一过上一遍,穷的富的、种薄田做商贾、当飞贼做豪侠,在老东西将自己捉回去之前,她要好好体验人界的生活。
仙人做腻了,那便做做凡人吧!
……
张延觉得事情愈发棘手了。林霰回去后,他先是审问了叶伟光的打手,又连夜拜会了几名叶三的对家,筛除了恶意构陷与无端的隐瞒后,几乎所有有用的消息都佐证了万姓小子的说法。
另一边,叶伟成已与大哥叶伟盛带着一众家丁去寻人了,众人几乎将城里翻了个遍,仍未见叶伟光的踪影。
又折腾了一昼夜,张延刚回府,一口气还未歇下,便被张宪叫去。早些时候,张延告诉张宪,自己已把聂聆安顿妥当,衣食已有人照顾,又托林霰常去探望,多多安抚。待她平静几日,择机将她送回书孰家中,以后之事再做打算。张宪对此安排还算满意,两人僵硬的关系也略有缓和。
张宪拆了义肢,单手捧着案卷。见张延进来,紧皱的眉弓略有舒展。
“延儿,坐,连日操劳,辛苦你了。容氏案子可有斩获?”
“此案尚有蹊跷。当年放贷给容家恶胥的叶伟光前夜失踪,生死不知,疑似与容氏的案子有关。”
张宪捋了捋胡须,点了点头:“本官昨日审了鳏夫柯大。”
“柯大怎么说?”
“开庭时,既传了人证,又对照了容宅屋后的脚印,可谓证据确凿。可这柯大如何也不肯招,吃了杀威棍,仍是喊冤。”
张宪顿了顿,饮了口茶,又接着说:“另外,今早有人报案,城郊坟地出了戮尸的怪事。容氏墓穴洞开,尸身失窃。周围三五座坟茔也糟盗掘。据说昨日有人家新丧,入葬时还好好的,后辈今日去看时,自家先人已被拖出了棺木,仰躺在地,开膛破肚,惨不忍睹。”
“犯人掘墓戮尸,其他尸体还在,只有容氏的尸身失踪?”
“只有容氏尸身失踪。”
“大人的意思是,容氏的案子……”
“容氏的案子,或许没那么简单。你且先下去休息,我已差林霰带人去了城郊,此案与容氏案子并做一案。由你二人一并查了吧。”
张延应下,拱手告辞。回房后,只洗漱了一番,便策马往城郊赶去。林霰胆子很小,向来怕死怕鬼,哪里见得这满地腐尸。估计是张宪召见,亲自开口,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去了现场。
张延赶到城郊坟地时,已是正午。坟地附近人头攒动,都在瞧着热闹。一名捕快见到张延,立刻上前挥退人群,将张延迎了进去,一边走一边将现场情况大致说明:因天气燥热,各家百姓已敛了自家亲人,重新安葬。现场物证俱已留存,在其他几名捕快的监督下,仵作老胡已验过所有的尸身,捕头可随时问询。容氏空坟还未填上,正待张延查看。
“林霰呢?怎么不见她?”
“林霰小姐身子有些不舒服,在那边歇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