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看花开向阳》玩童纸鸢

8、你离他远一点

　　晚会最后，所有参与人员都上台表示感谢。向阳是个民国书生的模样，在舞台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很是儒雅秀气，吸引了很多观众的目光。
　　以前他就名声在外，哪怕去年元旦晚会他的表演毫无感情投入可言，但还是扰乱了台下的一池春水。咳咳，不得不说，去年林泽米也是坐在台下犯花痴的泱泱众人之一。
　　有人上台与他合影，有人送他花束，有人和他握手。他来者不拒，配合着看着镜头，嘴角上扬，只是如何看起来，都不太高兴。后来想要和向阳合照的人，大多很识趣地放弃了，不过心中的失落尽显在脸上。
　　林泽米站在最角落里，作为一个莫名其妙成为主演的话剧新手，她没有获得太多被关注的目光，于是拍完大合影就偷偷的跑到了化妆间。她的位置上多了一束花，是淡蓝色的满天星。上面没有卡片，没有留言，不知道是谁送的。林泽米有些疑惑地拿起花束，把包装纸前后看了一遍。上面除了包装纸的花纹，也没有任何信息。她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一个笑脸。
　　晚会终于结束，台上的人陆续下来。杨沐沐急匆匆地跑到这里，把屋里看了一遍，发现只有林泽米一个人，于是急切地问：“赵一衡呢？”
　　林泽米看她着急忙慌的样子，想来是有什么急事，于是站起了身，预备杨沐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今天没见过他。”事实上，林泽米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临近期末，很多课都结课了，赵蔓青那儿他也没去过了。林泽米一直忙于话剧和复习，心无旁骛，今天才意识到，赵一衡已经很久没来学校了。
　　杨沐沐有些失望，脸上的妆容也被她急的跑来跑去的汗水融化了。她垂下头，喃喃道：“刚刚还看见他。”忽而又像是想起来什么，对林泽米说道：“你要是见到赵一衡，就对他说，我爸爸会给他一个角色。”
　　林泽米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他在影视城里做演员。”杨沐沐有些得意，赵一衡的这件事情，竟然连林泽米也不知道。那种油然而生的优越感，是她在平常被别人如何羡慕也感受不到的。
　　林泽米缓缓摇头，脑海里思索着赵一衡是否有提起过这档子事，最后得出结论，赵一衡确实没有告诉过她。

　　一直以来，除了必须出现的课和他必须处理的事情，赵一衡绝不会在学校多待一刻。哪怕是今晚这么重要的时刻，作为团长的他，也没有出现过。由于他常年衣服不正经的模样，林泽米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不务正业去了。至于如何不务正业，林泽米并不关心。
　　原来人真的不可貌相。他平常总是没心没肺的模样，看起来什么事情都不会放在心上。所以林泽米从来没有想过，他也有心事。
　　杨沐沐说，赵一衡大部分时间都在影视城里，有时候一呆就是一晚上。她的爸爸是一个不太有名气的导演，所以她常常能到剧组里去，也是在那里，见过赵一衡几次。“他不喜欢我在那里看到他，像是刻意躲避我一样。我爸说他很有才华，也很有天赋，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杨沐沐把地址给了泽米，恳求她有机会能把话告诉赵一衡。“我就不去了。如果是我亲口告诉他，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一定会觉得是我施舍给他的，他不喜欢施舍。”
　　杨沐沐走后，给赵一衡打了几个电话，他的手机总是在无人接听的状态。她朝舞台上望了一望，还有几个人围着向阳准备和他合照。有个女孩，手中抱着鲜花，站在舞台最边缘，看着笑得僵硬的向阳默默流泪。
　　这得是多么深沉的爱呀！林泽米打了个寒噤，本来想跟向阳搞个别的，如此看来，还是别给别人心里添堵了。便去卸了妆，抱着那束孤单单摆在桌上的蓝色满天星，打车去了影视城。
　　林泽米一路上心中不平，赵一衡这货不知道把手机扔到了哪儿，要是他能接电话，她也不至于顶着寒风大半夜跑到影视城去。
　　她下车后，站在大门外观摩了半晌，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仿佛来来往往的人都有着像电影里的主角一样精彩的故事等着她发掘，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好似被生活压迫的疲态。这么晚了，谁不疲惫？待她从幻想中醒悟过来时，已有工作人员上前询问。
　　“我是赵一衡的…助理。”她对他们说道。
　　“什么？赵一衡的助理？”其中一个人露出难以执行的表情，很快他失去了耐心，“去去去，快离开，这里不能随便进。”
　　这时候有个戴口罩的女人从她面前走过，身材纤细，走起路来优雅有气场。她听见他们的对话，侧过身问道：“你找赵一衡。”她迷人的大眼睛把林泽米打量一番，有些怀疑地问道。
　　“是的。我…我是他的助理。”她言辞恳切。
　　“进来吧。”她向工作人员示意放林泽米进去。
　　林泽米觉得她很眼熟，但是一直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待走了几步，那个女人问她：“你是，赵一衡的粉丝？”她取下口罩，露出亲切的微笑。这下林泽米才猛地想起来，她是慕言，一个明星。
　　林泽米手里捧着一束花，确实像去见偶像的样子。于是顺坡下驴，她点点头。
　　“但是他还没怎么拍过戏，你是怎么知道他的？”慕言浅浅笑着，一眼看穿了林泽米的谎言。
　　“我是他同学，找他有点事。”
　　她没再露出怀疑的神色，指着远处的台阶上说：“去吧，他在那边。”
　　林泽米向她道过谢，就往那边走过去。他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神色有些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紧闭着唇，高挑的鼻梁让他的侧脸很是好看。
　　她忽然放慢脚步，不知道待会儿要如何出现在他面前。
　　赵一衡感觉到了有人在看着他，于是抬头看向她。他起初眯着眼，透过昏暗的路灯看清了她的面庞，又睁大眼睛站起来。
　　“你怎么来了？”他问。
　　“赵大明星，以前都没听你提起过这档子事。说你怎么今天没来呢，原来是跑这里来看帅哥美女了。”她走过去先坐下来，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他也坐下来，说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是，要我怎么说呢？我是一个跑龙套的？”
　　“你的话剧演得那么好，而且还在剧组演戏，就算说是一个演员也没错啊。”
　　赵一衡没答话。
　　“这是你送的？”林泽米把手中的花给他看。
　　“嗯。”他点头，“因为时间有限，所以我在台下只看了一会儿。你们演的挺好的。”他看了看她，眼神不再闪躲，嗤笑道，“这么晚过来，就是和我闲聊的？”
　　她清了清嗓子，想着如何措辞：“杨沐沐说，她的爸爸看过你几段戏，很欣赏你，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去面试一下他那边的角色。”
　　他有一种炽烈的情感，在演话剧的时候也出现过，如今坐在这里等戏时，也有这样的感情，那是由衷的热爱，和为了梦想奋不顾身的勇气。她明白了杨沐沐说的话。
　　“我不去。”他说， “我要证明我自己可以。如果有天我失败了，那也只能说明，我不适合。”
　　林泽米明白他的逻辑。有些时候，要是天时地利人和，做事之人还是失败了，会让自己觉得自己是个蠢材，他人也会耻笑自己。唯有在逆境之中，若是未成此时，好歹有借口下台。
　　林泽米点头，也不再强求，只问：“为什么没考电影学院？”
　　“是不是觉得，一个非科班生来这里很傻？”他露出苦涩的笑容。
　　原来每个人，都有怀疑自己的时候。哪怕是对自己热爱的事情，也害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想到了童云菲。她也问过童云菲为什么没有去学美术。童云菲说，她一直走着父母给她安排的路。父母觉得学金融好，她就读金融。她有她的责任，她不能任性。况且，学金融不影响她对画画的热爱。
　　“没有，什么都阻止不了你的热爱，你的梦想。只要你自己不放弃，没有人会嘲笑你。”原来向阳对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这种心态，没有不痛不痒，没有浮于表面的安慰，一切都发自肺腑。
　　林泽米想，向阳热爱的是什么呢？
　　“我以前报考电影学院，被我妈阻止了。后来我来到S市最好的大学，学习她眼里最值得的专业。”他叹气，继续道，“不过没关系，只要她能开心一点，我都可以。不过我不想她阻止我现在的做法，我要证明给她看。”
　　林泽米想到以前见到的赵妈妈，她沉稳，大气，却时时露出对儿子的管控心。
　　“我很羡慕你，我没有梦想。”她道。
　　林泽米仔细地思索了一下，她所谓的梦想不过是找个好工作，能给妈妈一个稳定的生活。她不知道这种为了生存而怀有的想法是不是梦想。
　　赵一衡坐在台阶上，愁眉苦脸的。林泽米思前想后，决定盗用向阳当初给她讲的那个真假难知的故事，打算安慰安慰他。没想到才说完，就听见赵一衡咯咯笑起来：“这是我的故事。他看起来一派正气的，骗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说真的，你离他远一点。”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认真，丝毫不像是在拿向阳开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