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看花开向阳》玩童纸鸢

7、我爱你

　　这部话剧是他们自己创作的，讲的是民国时期富家小姐爱上贫穷的男青年的故事。林泽米演富家小姐，向阳演男青年。那个漂亮的女生后来也主动承揽了女主角好友的角色。她并不任性，对于这个角色，她很尽心尽力，在排练的时候，也帮了泽米很多。
　　林泽米背了很多遍台词，也排练了几天，可是效果总是不太理想。那个老师是个急性子，以前还忍着脾气，终于在林泽米犯了几次同样的错误后爆发出来，指着她的鼻子吼道：“还要我说多少遍，记着这儿要转身！”
　　林泽米心里也压抑了很久，从一开始她就很怀疑自己，现在得到了别人的否定，她也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不起老师。”这句话她对他说过很多遍了，后面还有一句“下次我一定记得”，可是今天，她说不出口了。
　　林泽米一向只做愿意做自己有把握的事情，比如学习。她知道只要足够努力，就能有回报。但是演话剧这件事情，她没有底气。她想放弃了。虽然已经排练了好些天，但是如果自己不退出，也许这部话剧会砸在自己手里。

　　后半场的排练没有林泽米的部分，她一个人坐在台下，看着他们嘻嘻哈哈，打闹着对台词、踩点。她的心底忽然生出孤独和无助感，她感到了他们的世界把她排除在外。

　　她在那里坐到他们排练完，看着向阳跟他们说再见，然后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其他人走的时候，关了排练厅大部分的灯光，只留了他们俩头顶的两盏灯，厅里一下子暗下来，他的目光聚集在了她的脸上。
　　林泽米努力地对他挤出一个微笑，看起来像是吃了酸涩水果一样。她在心里打着草稿，想着如何向他开口，向他承认，她是一个逃兵。
　　“我9岁的时候去学钢琴，老师带的都是4、5岁的小孩儿，我是年龄最大的孩子。那个时候我觉得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没他们的童子功，没有乐理知识，一切都从头开始。我学了两天，感觉很不开心，就跟我妈说，我不去了。”他说到这儿停顿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我真的没去了。”他很真挚地看着她。
　　林泽米忍不住笑了起来，把刚刚的低落用笑声掩盖起来。
　　“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就是告诉你，不想演就不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很喜欢说这句话。
　　“我这么做很不负责的。”
　　“你把你想得太重要了。以前没有你，剧团照样在转。只要你一走，杨沐沐就演你的角色。”杨沐沐是那个漂亮的女生。
　　他把双手放在脑后，轻轻倚靠在座椅上，有些轻蔑地看着她。
　　“你是在刺激我？”绕了这么久，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我后来遇见其中一个孩子，那时他已经考过钢琴十级，但是我还是什么都不会。所以你走了，也不过就是以后遇见我们，就会想到今天你今天胆怯的样子罢了。我还挺后悔的，我那个时候就该继续学，然后逆袭秒杀他们。后来我脸皮厚了，刚被赵一衡忽悠来剧团的时候，也被老师骂，他越是说我做得不好，我越想做给他看。赖着不走，气他也解恨。”他说到这里，神情认真起来，“你对别人没那么重要，不过你自己放弃了，那连你也看不起你自己了。”
　　不知道为什么，向阳的几句话就把她的心定了下来。也许是知道了他曾经也遇见过自己不拿手的是事情，他这么聪明的人，依然有做不好的一面。这种两人之间的相似性远比他说的道理管用。
　　林泽米的大部分台词都是向阳搭档，所以后来排练的日子，她和向阳会单独在一旁对戏。
　　其他人演的部分，这几天下来已经排练得差不多了，用他们的话说，就是能把台词倒背如流了。那天他们收工得早，只留下了林泽米和向阳。
　　虽然他俩在话剧方面是半斤八两，不过向阳还是比林泽米强很多，至少说台词时不会很生硬。尽管如此，向阳还是和林泽米一起留到场馆关门。
　　“这次一走，不知道何时我们才能够再见。”男主角把女主角拥进怀里，林泽米的头靠在了向阳的肩上，感觉到了他身上透过衣服的体温。
　　这个剧本有很多恋人之间的对话，本来人多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当其他人员一走，排练厅变得空空荡荡的时候，话剧里需要的那种与恋人私会的感觉油然而生。林泽米的心情开始随着角色的需要起伏，泪水慢慢浸出眼角，抽泣起来。
　　向阳本来轻轻地抱着她，见她哭了起来，一只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背，又停下来。忽然他推开泽米，说道：“等下。”他拿出两张纸巾，贴在了肩部位置。
　　林泽米脸上挂着淡淡地两行泪，目瞪口呆。
　　“昨天我们也排练过这里。”林泽米提醒他。
　　“昨天没有注意到。只要注意到了就会很难受。”他也有些尴尬，干咳了一身，手不自觉地挠了一下头发，“我们继续。”
　　“这一幕已经完了。男主角最后让女主角靠在纸巾上。”她如是说道，破涕为笑。

　　就这么磕磕碰碰地练到了元旦的那天，林泽米早早地过来上了妆，坐在后台等着节目开始。
　　她还没有吃晚饭，童云菲给她带了一份米饭。童云菲扫视了一遍屋子里的人，神经兮兮地说：“谁是向阳啊？”
　　向阳坐在她斜后方的沙发上，闭着眼睛在休息。林泽米偷偷指了他一下，嘴里含了一口饭，小声说道：“怎么了？”
　　“你在我面前提了他这么多次，我觉得这事不简单。”童云菲坏笑着说小声说。
　　“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我跟他什么事儿都没有。”林泽米回忆了一下她对童云菲提的向阳的事儿，自觉没有带什么感情色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心虚。
　　童云菲没有听她的解释，绕到向阳周围，假装找东西，仔细地看了向阳一番，又跑回来说道：“长得挺好看的，你不亏，要不考虑一下？”
　　“多谢夸奖。”向阳站在身后说。
　　林泽米被吓得呛到了，猛烈咳起来。待稍稍缓和了些，才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她在想他听见了多少对话。
　　“我没睡，只是休息一下。”他冲她笑笑，把放在桌上的充电器拿起来。
　　她幽怨地看着童云菲，童云菲有些无辜地冲着她眨巴眼睛。
　　后来唐萌她们也闹哄哄地到这里来，一进门橙子就捏着林泽米的脸说：“啧啧啧，我们家泽米今天怎么这么好看”
　　“别闹，待会儿妆花了。”林泽米推开橙子的手，对着镜子检查脸上的妆。她通过镜子看见了向阳，他低着头玩手机。林泽米对着镜子做了一鬼脸。
　　小玥把一束花放在了林泽米的桌上，说是为了提前祝她演出成功。
　　“没给我准备吗？”向阳抬头，向她们问到。
　　“你哪里还需要我们准备啊？待会儿一群的姑娘给你送花。”唐萌道。

　　他们排练的时候舍友经常来这里，一来二去她们和向阳关系熟络起来。他和橙子她们说话脸上总是挂着笑意，与林泽米初次见到他时的扑克脸全然不同。连唐萌都说：“我觉得向阳挺好的。”
　　他们的话剧一直在顺利地进行，直到快要结束的时候。后面管理配乐的同学放错了背景乐，本来忧郁低沉的配乐变成了激昂的音乐。
　　林泽米本来不太紧张的，听见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一下子慌了神。她定定地站在那儿，等着他们把音乐改回来。
　　一秒，两秒，三秒……
　　声音没有停止，台下的观众开始骚动起来。
　　她还在纠结着要不要按照原定的台词说下去，向阳在台上小跑过来，握着她的手，深情款款，一字一句，说道：“我爱你。我们本来就不该遇见。这样你就不会痛苦，我也不会纠结。可是，我爱你，胜过刚才的一切。”
　　音乐忽然被改过来，两秒之后又被关掉了，舞台归于沉寂，幕帘也被放下来。观众席爆发出掌声。
　　这是本一场离别的戏，她本来应该说：“我们本来就不该遇见。这样你就不会痛苦，我也不会纠结。”
　　结局就这么被篡改，那几秒的停顿也被观众看作是男女主角在现实和爱情之间挣扎。一切都那么合情合理，包括那句“我爱你”。
　　幕帘后面，林泽米抬头看着向阳，他的眼里还有未褪去的温情。他说：“我们赢了，这场话剧。”
　　林泽米的脑海里，只有那句，我爱你。这句话，那样炽烈，真诚。可惜，它是男青年对小姐所说的话。
　　她心中有点点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