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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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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泽米常在便利店上夜班,因为白天课多,赵蔓青那儿偶尔也有事情需要她完成。一般晚上九点左右会有新货到,需要她登记,摆上架,直到十点左右才能收工。
已是初冬了,夜色更加浓重,像是永远也掀不开的幕帘。
送货的师父刚刚到,把货堆在了门口。林泽米不得不推开门,和他一起把东西一件件抱进店里。刚开始的时候冷灌进来,吹得刚刚还昏昏欲睡的泽米立马冷得来了精神。进进出出地跑了几趟,竟然开始热了起来。
上货是她一个人的工作,她要把货物一件件摆好,再把摆好的货架拍张照片发给老板。
这个时间点人已经很少了,来店里的大多都是考研奋战到很晚的人,他们会买点宵夜,然后继续学习到十二点。
林泽米才把货架整理了一半,店门忽然被推开,有人走进来。
“欢迎光临。”她背对着门,准备把手中的东西放好。
身后很安静,没有听到走动的声音。林泽米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于是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说道:“请问你需要什么东西?”
她的“西”还没说完,就停顿下来。向阳提着一个透明袋子,有热气从里面冒出来。
“你怎么来了?”这一点也不像是店员该说出的话。
“赵一衡给你买的,说是为了感谢白天你替他完成赵蔓青的工作。”他把手中的袋子放到桌子上,看了林泽米一眼,转身走了。
她晚上上班的时候赵一衡偶尔会给她带些热食,有时他说是和朋友吃饭点得太多吃不完,有时他会说是要感谢泽米替自己完成工作。
不过在店里是没有时间吃的,马上要关门了,她要把手中的工作完成。林泽米把纸箱抱到货架旁,继续上货。
门口传来有人进门的声音,林泽米听见那个人的脚步毫不犹豫地向她这边走过来。
向阳把地上的纸箱抱起来,说:“我帮你,你去吃吧。”
“不用,我自己来。”她一面说着,一面往货架上摆放商品。
“当做是还你上次给我水的恩情。”向阳拒绝和她有眼神上的交汇,他把纸箱抬起来,自顾自地干起来。
林泽米也不再坚持,回到了柜台上。袋子里装着一碗粉条,上面浮着一层辣油,只看一眼,唾液腺就被刺激了。
她吃着粉条,看着他把东西放上货架。他看起来很认真,心无旁骛,没有要和她闲谈的意思。他的动作也很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毫不迟疑的自信。她感叹,也许聪明的人就是这样,连这种小事都能比她做得更好。
待他们所有事情收拾妥当后,外面已经开始下着小雨,夹杂着片片雪花。
林泽米向他道了谢,将大半脸埋在围巾里抵御寒风,看着片片雪花落地后融化在积水里。
“我送你。”向阳撑开伞,站在原地没动,等着她回应。
雨丝很细,斜斜地落下来,不足以把衣服打湿。
“好。”她点点头,看见微弱的灯光下,他低下头,嘴角微微上扬。抬起头来再看的时候,又是那张没有感情的扑克脸。
林泽米很喜欢冬天,也喜欢冬夜。她想起很小的时候,她躺在被窝里抱着妈妈,等着爸爸回来。稍大一些的时候,她回了老家。农村的冬季很闲适,她和妹妹坐在火炉旁,听爷爷奶奶讲故事。好像只有冬天,才适合团聚在一起,抵御自然的严寒。
林泽米走在向阳的右边,脸依然埋在围巾里,脑子却在飞快运转,寻找合适的话题。
“你和赵一衡是同学?”
“嗯。”
“以前没见过你。”
“嗯。”
“.…..”
这个话题就这么终止,他们又陷入沉默,林泽米忽然感受到了赵一衡称她呆子时的无奈。他们继续安静地向前走着,脚步很慢,赏景一样。林泽米偶尔瞥他一眼,希望他能说出些什么话,可以打破沉默。
他剪短了头发,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很多,和证件照上面的样子差不了多少。只是他不爱笑,显得有些严肃。
“那个项链对你很重要吗?”橙子她们分析说,这个项链也许是他心爱的女孩的。林泽米想到这里,忍不住问他。
“嗯。”他依旧轻声回应。
“女朋友?”
“以前是。”他沉吟一声,拉下了脸,缓缓说道。
“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他们已经到了宿舍门外,林泽米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他沉着脸,眼睛看向别处,像是在思索什么,又像是在闪躲。好一会儿才道:“我伤害过她。”
林泽米的心里忽然也有些乱糟糟的,也许是探及了别人的隐私,谈及了别人的痛处,自己却不知道如何收场。
“已经到了。”他先道。
“那我进去了。谢谢你送我。”她指了指宿舍。
他点点头,一改刚才的严肃,微笑着说:“不客气。”
她一路走到宿舍门口,心里像是一潭湖水,忽然被什么搅混了一样。进门之前,她回过头看去,路上已经空无一人。雨渐渐下大了,洗刷着他们刚刚站着的地方,看起来空落落的。
赵一衡在话剧团做团长。
他在学校各类文艺汇演上演出过话剧,虽然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但是看得出来他的每一场表演都用了很多精力。
他自己一大早地跑到话剧团去准备元旦晚会的节目,却把稿子留在了赵蔓青的办公室,于是打电话让林泽米帮他带过去。
林泽米一进到排练厅,见看见一群人站在一个老师面前,他们站的毕恭毕敬,脸上却写满了各种情绪。赵一衡站在老师旁边,也是一脸无奈的模样。
林泽米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敢贸然说话,只好走到观众席旁。
那里坐着一个人,以观众的姿态看着他们。林泽米只看侧脸,便知道那个人是向阳。
没见过他几次,却能快速地在人群中认出他。
“他们怎么了?”林泽米坐下来,小声问道。
“嘘。”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没再多问,也和他一样关注着他们的动态。
有一个女生站在赵一衡旁边,皮肤很白,也很漂亮,在一群人中很出挑。她说:“要是他演男主角,我绝对不演女主角。台词都说不好,浪费我的时间。”她白了一眼右前方的男生。
“我也不想和她一起,动不动就发脾气。”那个男生把头抬得高高的,表示不想看她。
中间那个有些微胖的男人是剧团的指导老师,此刻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怒火,看向其他几个女生:“你们呢?也不想演女主角吗?”
那个漂亮的女生给其他几个人使了眼色,她们立刻向老师说到:“老师,我们演不好。”
那个老师再也忍不住了,他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指着他们说到:“你们,你们是我带过最难带的学生!”他的眉毛都聚在了一起,嘴巴也紧紧闭着,让看他的人都觉得听见了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从小学开始,教过泽米的老师,都爱这样形容自己的学生。这是老师恨铁不成钢时爱说的话,他们不是觉得学生差劲,而是觉得,学生应该做得更好。
那个老师把目光看向林泽米,神情忽然缓和了一些,指着她说到:“就你了,你来演女主角。”
林泽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有些疑惑地左右看了一遍,发现没有其他女生,又指了指自己,向那个老师发出询问的目光。那个老师肯定地点点头。
“我……”林泽米想说,她不是话剧团的人。可是她还没说完,就听见赵一衡说:“老师,您真有眼光,她一定可以。”
此刻的赵一衡也是狗急跳墙,说这胡话的时候心肝儿都没颤一下。
林泽米狠狠地瞪他一眼。
老师眉眼舒展,满意点点头,随即问演男主角的男生:“你可以吗?”
那个男生倔强地扭头,看着地板。
“我来。”向阳起身,举着手高声说到。他们全都扭头看向他,那个漂亮的女生有些不满地撇着嘴,为自己的反抗遭到破坏而愠怒。
老师有些狐疑地看着向阳。赵一衡见状,连忙说到:“他虽然前几次表演得不好,但是最近进步很大,我觉得可以让他试试。”
那个老师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让自己下台,只好答应下来。他又向赵一衡交代一番,才转身离开。
林泽米就这么被赶鸭子上架,去做了从来没接触过的事情。她心里耿耿于怀,虽然她心里也有对赵一衡不满,但更多的是对自己没有把握。她一直以来都作为观众,在台下看别人表演,评别人功过。有时候会羡慕他们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的样子,但是真的轮到自己的时候,却很忐忑不安。
那个老师走了以后,那个漂亮的女生就把矛头指向了赵一衡:“你怎么不演了?”
赵一衡说:“我有事请,这是我负责的最后一个节目。恐怕以后,这个团长该你来当了,所以以后别任性。”
“可是她不是我们团的人,怎么能让她来演?”
赵一衡忽然严肃下来,有些不耐烦地说:“你不演,也不让别人演,我们这个团拿来干什么?”
那个女生瘪瘪嘴,还想说些什么,赵一衡已经向林泽米这边走过来。
“你太给力了。”赵一衡用拳头顶了向阳的手臂一下,笑得很谄媚,“不过以前求着你都不干,今天是怎么了?”
“她都敢上,我有什么不敢?”向阳看看林泽米。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我就敢上,你有什么不敢?不知是什么能量转换定律,林泽米将怒火转化为动能,一把揪住向阳的手臂,恶狠狠地问:“几个意思?”
向阳被她的举动吓到了,向后退了一步:“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
林泽米松开了些,摇摇头。难道还能因为想要和她一起演话剧?他们连朋友都还算不上,怎么可能?忽而觉得这句话不过是他的辩解之词,又抓紧了些。
向阳拧着眉,有些失望的样子:“没什么意思。就是我俩都演得不好,互相学习一下。”
“好兄弟,大恩不言谢。”赵一衡双手抱拳,屈身作揖。
“那我呢?干嘛拿我当挡箭牌?”林泽米踢他一脚。
“哟,女侠,下次有任何事情,我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再次屈身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