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看花开向阳》玩童纸鸢

4、向阳的短信

　　离金融大赛的决赛日子越来越近了，林泽米做了很多准备，还是很不踏实。
　　橙子虽然平常大大咧咧，不太着调，但是对于学校的各种热门冷门的新闻都了如指掌，不当狗仔都可惜。
　　她告诉泽米，向阳是上一届初赛的第一名，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他放弃了决赛。林泽米去年去看决赛的时候听到观众席上的很多人都在说这件事情，有人表示惊异，有人表示佩服，有人表示不屑。只是那个时候不知道这个人是向阳。
　　而林泽米打心眼儿里佩服这个人，也很羡慕他能随随便便就放弃了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东西。
　　“牛的人就是不一样，像这种比赛都能不放在眼里。”橙子一边涂着指甲油一边惊叹道。
　　谈及向阳，橙子和唐萌突然来了兴致。
　　一个说，怪不得看他那么眼熟，原来去年元旦晚会上看见的在一个小品里扮演月老的人就是他。
　　去年的元旦晚会最火爆的节目就是这个小品，不仅仅因为情节新颖，还因为里面有个帅气的月老。但是他在台上显得不大情愿，一些台词说的很生硬，让人出戏。不过橙子她们从来就没有入过戏，一直沉浸在那人仙气飘飘的僵尸脸上。她们多方打探他的消息，可惜周围也全都是跟她们一样春心萌动的少女，没一个人知道他准确的信息。如今瞎猫碰上死耗子，得来全不费工夫。
　　另一个说，他其实是建筑系的，在自己的专业拿第一也就算了，竟然还能在这种比赛里拔得头筹，简直是要逼死她们这些没天赋又不肯努力的金融狗。
　　这一点林泽米倒是从赵一衡那里听来了一些。赵一衡逃过很多课，但是缺勤从没有被逮到过。
　　“那自然是本少爷有贵人相助。”他逃的每节课都有固定的代课人，就是向阳。后来向阳在比赛里获得这么好的成绩，他惊得下巴快要掉到地上。
　　“这货简直不是人。”他愤愤地说。“不过上天总是公平的，给了他智商，就没给他我这种人见人爱的长相。”林泽米知道他的话没这么简单，果然停顿了一会儿，他又继续道：“你就不一样了，上帝在人间洒下颜值和智慧的时候，你打了把伞。”
　　“我从来没期望过狗嘴里会吐出象牙来。”林泽米瞪他。

　　林泽米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忘记了是谁告诉过她睡觉前梳头有利于睡眠，所以她每次睡不着的时候喜欢用手指梳理头发。今晚她已经梳到手臂酸软，头发都薅下来一把，可惜还是睡不着。宿舍里安静无声，但其实没有人睡着，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橙子在和男朋友王寒聊天，他们俩从关灯前就开始视频电话，关灯后橙子也偶尔小声地发着语音。唐萌虽然外表是个高冷的女汉子，但是热爱综艺，喜欢赶在晚上追她的欧巴。她说这样才跟她心爱的男人有种日夜相守的感觉。
　　看来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令她出卖夜的灵魂去交换的乐趣。她翻个身，继续薅头发。
　　忽然，有人给林泽米发了一条短信。手机的震动吓了她一跳。
　　手机号码她并未保存，是个陌生的号码。她一面疑惑着谁还在这个年代大半夜发短信，一面打开短信。
　　里面只有寥寥数语：这个比赛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看得越重，压力越大。所以放轻松。
　　林泽米很是疑惑，知道她参加比赛的人本来就不多，她都知道他们的手机号。况且除了童云菲，谁都不像睡前有时间还惦记着自己的人。
　　童云菲从中学开始就和林泽米是同班同学，这种奇妙的缘分更是让她们俩大学在同一个班，还在同一间宿舍。
　　童云菲是个有些小分裂的人，她时而高冷得像冰山，像是别人欠了她很多钱似的。而有的时候，特别是她画的画不理想的时候，她就变成了滔滔不绝，又有些神经兮兮的样子。
　　她搬出了寝室，因为大一刚来没几天，她在宿舍里摆了很多画板，颜料。她画画的时候心无旁骛，无暇顾及这些问题。后来有一天，橙子终于忍不住，推翻了她的画板，两人吵了起来。这一吵，童云菲就搬出了宿舍。
　　然后她们三个人享受着四人间的宿舍。

　　难道童云菲换了手机号没来得及告诉她？
　　林泽米回信：还没睡呢？早点休息。
　　童云菲也喜欢熬夜。
　　林泽米看着手机等着回信。过了十几分钟，手机依然没有反应。
　　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用着很多年前比较流行的通讯方式互相关心，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就是在这样的夜里，她文艺情怀泛滥。可惜对方草草地终止了对话。
　　林泽米打开□□，给童云菲发了条信息：怎么不回了？睡着了？
　　童云菲连发三个问号。
　　她也愣了片刻，像是想起什么，向那个人发了条短信：你是谁？
　　童云菲怎么会有跟她一样的矫情劲儿。况且童云菲很不喜欢在手机上和人聊天，没有现场聊天高效率，容易产生误解，还浪费时间。她只会用最简短的话语，表达最准确的意思。
　　“向阳。”那个人回她。
　　林泽米腾地从床上坐起来，心里有些疑惑，也有些激动。他是上一届比赛的风云人物，大佬告诉她不要紧张，这种感觉跟在黑夜里迷了路，有个人开着闪闪亮的摩托车出现在她面前，要带她回去一样。
　　她惊叫一声，仔细地看了一遍短信，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舍友们都被她吸引了，纷纷扯下耳机问她怎么了。
　　“向阳给我发信息了！”。
　　还好没给她们吐槽过向阳的僵尸脸和冷冰冰的样子，不然他就变成了以德报怨，光辉形象立起来了，自己倒显得小气吧啦的。
　　林泽米有点亏心，觉得自己还真有点小气吧啦的。
　　“真的啊？‘林泽米，你的材料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橙子沉着声音，粗着嗓子，学着男生讲话。
　　“你跟他很亲近嘛，这么大半夜的给你发条安慰短信，这事儿不简单。”唐萌淡淡说。
　　林泽米听她这么一提，也奇怪起来。自从上次在早上去找过他之后，他们之间就再没有交集了，为什么好端端的给她发了条这样的短信？
　　林泽米抱着手机，刚刚因为担心比赛而睡不着的情绪一扫而光，开始琢磨向阳为什么要这么做，迷迷糊糊地，睡到了第二天。

　　决赛是下午两点半开始，林泽米和橙子她们一行人早早的就到了场馆里。童云菲也来了，她看见了林泽米就径直走到她身旁，坐下。橙子她们忽然安静下来，各自玩起了手机。
　　林泽米吸了吸鼻子，有些无奈。她拉着童云菲坐到另一边。其实她知道童云菲和橙子她们早就放下了这件事情，可是她们谁都不愿意做第一个捅破窗户纸的人。
　　向阳也跟着一个老师进了场，因为泽米坐在对着门的第三排，所以她一抬头就看见了他。他们眼神交汇了一瞬，可是向阳却像不认识她一样，目光转向别处，坐在了评委席的后一排。那是给去年的优秀选手和一部分承办人员准备的。
　　此时评委席的两排只有他们两个人。向阳拿着资料与那个老师交谈。林泽米看不见向阳的脸，她只见了那个老师时而点头，时而眉头紧皱，林泽米忽然更加紧张。
　　橙子她们没有认出向阳来。在她们心里向阳是个白净的少年，痴情的月老，可是眼前的的他头发有些凌乱，不修边幅，还带了个看起来有些笨重的黑框眼镜。
　　童云菲看出了她的紧张，一直轻轻握着她的手，开玩笑地说：“我家泽米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能自己面对这些事情，不需要妈妈在身边呢？”
　　林泽米瞪着她，佯装生气。
　　在比赛开始之前，童云菲就带着她离开了观众席，她本来打算在后台再准备准备，没想到童云菲一直拉着她帮忙参考网上的哪些衣服更适合她。还一脸无奈地说：“我纠结了很久了，你帮我看看。”
　　轮到她的时候，她就莫名其妙地上了台，跟在菜市场买菜却突然被别人叫上舞台表演一样，觉得好赖无所谓了，脑子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可是效果却出奇得好，比自己在私下练习的时候更有逻辑，也没有像一些选手那样紧张到连连出错。
　　当林泽米讲完之时，台下掌声雷动。橙子她们站起来，双手举过头顶热烈地鼓着掌，旁边的人一边侧目一边鼓掌。
　　她看了看向阳，他低着头，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评委们都开始发言点评，大意是在大学期间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当主持人问有没有观众愿意说两句的时候，向阳站起来，说：“林泽米的答辩比较完美，可是可以看到，初期的材料有很明显的弊端，评委们，请你们再仔细斟酌。”他没有看林泽米，他一直看着坐在评委席正中央的一个约莫五十岁上下的男人。
　　后来的话林泽米没有心思再听下去，只记得他说完以后，场下的观众开始窃窃私语。评委们有些拉下了脸，有些又翻开材料书，只有中间的那个男人，微微的点头表示认可。
　　那个人叫赵加伦，有些微胖，看起来很儒雅。他带着微笑对旁边的两个评委说了两句，那两人也开始微微点头。
　　林泽米此时站在台上，有些心慌，她感觉到了观众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游走。林泽米低着眼，用指腹摩挲着手上的资料。她想不明白，向阳前后的举动是什么意思。先给了甜枣，又给了她一巴掌。
　　好在比赛结果公布，林泽米还是第一名。

　　橙子他们早就在学校外面找了一家餐馆庆贺，童云菲接口有事先走了。
　　那个时候刚好是下午的饭点，这个餐馆里挤满了人，不过她们是提前预定了一个房间，所以她们很快就找到了位置。唐萌她们很高兴，林泽米看起来还没有她们兴奋，像是为别人的成功庆贺一样
　　她想到了向阳的短信。
　　然而橙子她们误解了她的表情，面面相觑，她们喝了一口饮料，安静下来。
　　“泽米，向阳的话不要放在心上，他也不是针对你……”橙子还没说完，唐萌就用手肘戳了下她。橙子不再说话，只顾着喝水。
　　“他这人也太不厚道了。先是给泽米发短信，现在又在赛场上说出那样的话，前面一套背后一套，阴险小人。”唐萌愤愤道。
　　橙子坐在对门的位置，唐萌说话的时候，有个人刚好走进来。她看见那个人的时候嘴里得水差点没喷出来，赶紧堵住唐萌的嘴。
　　向阳瞥了唐萌一眼，唐萌翻个白眼。
　　“恭喜你，林泽米。”他说道。橙子她们都睁大眼睛，吃惊地看着他。
　　林泽米没想到他会到这里来，也震惊地说不出其他的话。她用眼神向小玥求助，没想到唐萌没好气地说道：“你来干嘛？给泽米下马威啊？”
　　“路过而已，恰巧看见你在这里。”他不理唐萌。
　　“以什么身份？朋友还是敌人啊？”橙子开口。
　　林泽米讪讪地笑，拉着向阳走到店外。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外面下着秋雨，路旁的树叶随着风飘着，他好像看着树叶，眼神却没有聚焦，心事重重的样子。
　　林泽米心里并没有给他为什么这样做找到一个理由，只是不知为什么，她无法讨厌他。或许是因为知道他当时的点评都切中要害，而不是故意抨击吧，她想。
　　他嘴张开，又合上，欲言又止。然后沉默。
　　“对不起。”他继续看着在空中飘舞的树叶，它们旋转，坠落，然后叠在先离开的树叶上。“我们俩还是很有缘分。”
　　他说着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的时候，林泽米看着不远处的秋景，时不时地看着他。
　　“去年我参加这个比赛的时候，和你用了同样的方法。但是有人告诉我说，我做出来的内容有很大的错误，一定会输掉比赛的。”他顿了顿，眼里满是歉意：“我想知道，到底是我做得不好，还是因为是我，所以做得不好。你今天很出彩，所以我用去年他评价我的原话，提醒他，去年他是在比赛以前，特地找到我，告诉我赢不了，要我退出比赛的。”
　　林泽米听得怔怔的，有些失望。
　　原来他的那条短信，算是提前为这件事向她道歉。
　　她在心里暗暗叹气，一面又说服自己早就应该想到是这样。她和向阳没有太多的交集，若是没有这样的理由，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除此之外，林泽米没有更多的想法，她没有生气，甚至觉得他做得理所应当。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争取的东西，只是他所争取的刚好出现在了林泽米的答辩上，仅此而已。
　　可是为什么，她还是有点难受。

　　林泽米回去和橙子她们继续吃饭。橙子给唐萌使了一个眼色，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她。
　　唐萌停住筷子，说道：“橙子再过两天要过生日了，你能不能让云菲也来啊。”
　　橙子一直埋头假装吃饭，动作却很慢，仔细听着她们说话。
　　“要显得有诚意呢，你就应该自己去找她，连话都要让别人帮你说，真的，你太不行了。”唐萌见林泽米没反应，又对着橙子吹冷风。
　　“我帮你问问。”林泽米承诺下来。
　　“真的啊？”橙子抬起头，两眼放着光，感激地看着她。
　　“你就这点出息。”唐萌又开始嘲讽。
　　“你有出息，看到什么欧巴的海报就犯花痴。”橙子回怼。

　　童云菲一个人住在一个套房里，两室一厅，但是她屋子的状态就像和几个人同住的一样。林泽米每次去她住的地方都要做一番心理建设，但是她这次进去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
　　屋里的地板上扔满了画稿，大大小小的画架被放置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一些颜料滴落在地上，干涸了。
　　童云菲看见林泽米进来，泪眼巴巴地看着她：“上次你来帮我收拾了，这次你好巧不巧又看见我家成这个样子了，所以只能求你帮帮我了，不然你都没有坐的地方。”
　　这哪是没有坐的地方，这简直是没法下脚啊！
　　童云菲的家在邻市，父母都是经商的，家境殷实。她的生活技能比较匮乏，所以中学住校的日子简直苦不堪言。她的东西出现在了各个角落，林泽米她们无奈，只好一面收拾，一面强迫她学习。
　　如今她一个人住在外面，有恃无恐，早就把这些抛诸脑后。
　　其实童云菲也有一颗想要精致生活的心，她在阳台上放了一个花架，上面摆满了花盆，可惜她心有余而力不足，有些花已经枯萎了。
　　林泽米把橙子的话告诉她，童云菲剥了一个橘子，在嘴里嚼了半晌，才有些不情愿地答应。
　　林泽米本以为童云菲会拒绝。她讨厌社交，所以很多人都觉得她冷冰冰的。林泽米已经为她的拒绝想好了说辞，如今她答应了，林泽米反而有些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