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看花开向阳》玩童纸鸢

19、向阳的过去

　　家里的门虚掩着，林泽米耳朵贴在门边听了听里面的声音，屋里传来电视剧的声音，是最近的热播剧，林妈妈一直在追。仔细听还有打游戏的声音，应该是陈伯和陈凌禹也在，气氛祥和，很安全。
　　那游戏的声音越来越近，还没等林泽米反应过来，门忽然被打开了。
　　陈凌禹一脸无辜地看着她，表示他只是有点冷，所以随手拉门，没有想到她在自家门外……偷听。
　　林妈妈坐在沙发的中间，虽然正对着电视，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注意着林泽米的动态。陈伯从厨房端了一杯水出来，林泽米心里惶然，觉得受之有愧，于是主动上前接过来。
　　“正好，给你妈端过去，降降火。”陈伯依旧笑呵呵的，看着就让人没了危机意识。
　　“噢。”原来不是给她的。
　　“去哪儿了？”林妈妈摆摆手示意她不喝，冷静地问道。
　　“去放烟花了，去年我想带小禹去的，不过你没同意。妈，我今天骗你是我不对，不过我不是怕你担心嘛。”林泽米抬头谄媚地笑，顺便吹了吹有些烫的水，递到林妈妈手中。
　　“以后怕我担心就别骗我，至少要让我知道你去哪儿了。这种情况总是自己觉得无所谓，但是担心你的人会想到很多不好的结果，你还小不懂这样的感受……”林妈妈脾气不同我往日，温和了许多。
　　“妈，我知道。”她自然知道，妈妈害怕失去她。林妈妈脾气不好，对林泽米的行踪管得多，都是因为曾经的失去，让她变得敏感害怕。
　　“还有些话，我知道不该干涉你，不过你要自己处理好。”林妈妈关掉了电视，有些犹豫，把水杯又推了回去，想着如何开口。
　　“妈，你说。”林泽米端起水杯，刚泡的枸杞浮在水面，她吹了吹，喝了一口。
　　“一衡是个好孩子，既然你俩在交往，就不要瞒着他和别的男孩子出去玩。将心比心，他做这样的事情你也会不开心的……”林妈妈语重心长地说。
　　林泽米喝的水还没咽下去，蓦地吸进了喉管，呛得咳嗽起来。
　　“我们俩就是朋友，没有其他关系的。”林泽米连忙解释，一手抚脖颈顺气，一手把杯子放到了桌子上。
　　“这你就不用瞒着我了，我不反对你在大学找男朋友，况且一衡他都跟我说了，你前两天把他带过来吃饭不也就是想让妈有个心理准备吗？”林妈妈一口一个一衡的叫得好不亲切。
　　赵一衡怎么张口胡说！偶尔小打小闹也就算了，没想到连长辈也骗，况且前两天刚带他来家里吃过饭，搞得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情一样，这真是百口莫辩了。
　　“我们俩真的没什么，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开玩笑。”林泽米急了。
　　“没什么人家大晚上跑这么远来接你？”林妈妈看她如此认真，也有些动摇，狐疑地看着她。
　　“要是他的妈妈给我打电话，我也会去找他的，你说的，将心比心。况且，向阳是他玩到大的好朋友……”林泽米努力阐明其中缘由。
　　“我最不喜欢那些开摩托车开得老快的年轻人，一点也不踏实。”林妈妈听到向阳这个名字，忽然撇了嘴，严肃地说道。
　　林泽米暗自好笑，没想到妈妈也是个以物取人的人。当年林爸就是个开摩托车开得老快的年轻人，后来也不知怎的就骗得了林妈这颗有偏见的芳心。

　　陈凌禹在一旁看了半晌好戏，扬着眉挂着笑脸，和陈伯的表情一模一样。以前还没发现，这么一瞧才发现这父子俩长得真像。不过不知道是该为陈伯颜值的断崖式掉落感到惋惜，还是为陈凌禹中年以后终于会变得和蔼可亲而感到高兴。
　　“再笑，小心我把你前年给同班同学写的情书告诉你爸。”林泽米拧着他的衣角，恐吓到。
　　“大姐，都多少年的事情了，难为你还记得。”陈凌禹得意洋洋地说。
　　“还有今年女同学给你发的短信，还是我帮你拒绝的，你别忘了。”林泽米继续威胁。
　　“说呗，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像你。”陈凌禹上下打量林泽米，啧啧叹到：“真不知道我未来姐夫会是什么倒霉鬼。”
　　林泽米掐着他腿上的肉，使劲儿一拧，陈凌禹疼得龇牙咧嘴：“林妈，你女儿掐我灭口！”
　　“松开！这么大人了还像小孩儿一样。”林妈妈白了她一眼。
　　林泽米没趣的松开了，陈凌禹向她吐了吐舌头，孩子气的模样。
　　向阳说，他很小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大人，学会了不哭不闹，什么风筝，跳棋，动画片，烟花，于别人是童年的记忆，于他，不过是那段孤独的日子。
　　父母出车祸的那天晚上，他还叫陈阳。屋外飘着雪，电视里放着动画片，他在家里等着他们回来，一切都一如往常的模样。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谁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往日的生活，早已灰飞烟灭。
　　他是在颠簸中醒来的，马叔抱着他从家里走了出去，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回去过。
　　那时马叔还是从家乡来闯荡的年轻人，是向阳父亲的助理。向阳跟着他坐了很久的车，先是去了马叔老家，后来又回到S市，去了一家福利院。再后来，马叔带了一个女人来福利院，那个女人一见着他就热泪盈眶，她蹲下身来拉住他的手，想要抱他。他漠然地看着她流泪，伸手努力地抗拒了她的拥抱。
　　马叔说，以后她是你的妈妈了，你以后就叫向阳，向着太阳，茁壮生长，多阳光的名字。向阳一声不吭，跟着女人离开了福利院，来到了一个新家。
　　他说，于他而言，在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关系？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他不能回去了，只有院长一遍一遍告诉他，他是一个男子汉了，不能随便哭，福利院还有很多比他小的弟弟妹妹，他要担起做哥哥的榜样。
　　新家看起来很温馨，至少他去到那里的第一天也没有很反感。新妈妈给他专门准备了一个房间，拉开窗帘，会有满框的阳光倾泻进来。里面放了些男孩子玩的玩具，被褥很新，衣柜里也放了几件当季的新衣服，正适合他的身高体型，就好像他生来就生活在这里一样。
　　客厅里挂了一张全家福，上面除了那个女人，还有一个孩子和男人。向阳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后来才知道，那是女人的丈夫和儿子。儿子病逝了，丈夫后来也和她离了婚，因为向阳扮演的儿子的角色，太过疏离，让那个男人觉得这个家已经没有任何亲情可言。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个男人和新妈妈离婚，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这个家早就分崩离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走下去了。可是小时候的他不知道，他觉得，这一切都是他的原因。
　　向阳不爱说话，他爱趴在窗户沿上安静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每天吃饭上学睡觉，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往日的平静。但是偶尔，他会看到向妈妈独自看着那张照片哭泣，那个时候，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他与这个家的疏离。

　　除夕夜那天，陈伯和陈凌禹来泽米家一同吃了年夜饭，这算是大家都接受了他们是一家人的这个事实，不管林泽米如何觉得不自在，她已经没有能力也没有强烈的愿望去改变它。待到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陈伯才打着哈欠和陈凌禹回了家。
　　林泽米和童云菲视频连线，一起跨了年。各类群里开始出现新年的祝福语，气氛达到了高潮。
　　“第一个新年祝福你想发给谁啊？不许说是我！”童云菲在电话那头，惬意地看着窗外的烟花绽放。
　　林泽米沉默了半晌，像是喃喃地说：“向阳。”
　　“那赶紧的，过了这个点就没意思了。”童云菲激动起来。
　　“我想，他也许不想收到的第一条短信是我的。”
　　向阳对她，总是若即若离。或许连若即若离都是假的，只是林泽米幻想出来的错觉。放假前一起吃自助餐的那天晚上，赵一衡提到孟璐的名字时向阳的不安，才像是在意一个人的样子。也许，他没有放下过去，况且孟璐都回来了，他们是不是也快破镜重圆了？
　　林泽米越想越难过，郁闷地瘫倒在床上。
　　“那不管，你要是喜欢他，就使劲儿追。只要他没有明确表示拒绝你，你就不要放弃。”童云菲说得热血沸腾，搞得好像要上战场杀敌一样。
　　童云菲就是这样敢想敢做，只要她觉得有希望，便会不顾一切。林泽米跟她不一样，她一开始就觉得希望渺茫。
　　很快，对话框弹跳了出来。
　　赫然写着向阳的名字。
　　新年快乐。他说。
　　紧接着又发了一张照片，烟花在天空上绽放，绚烂夺目，黑色的画布上渲开彩色的花朵。
　　林泽米拉开窗帘向窗外看去，是万家灯火。楼下的人家还在看着央视春晚，巷子里一个在这这里打拼，过年未回家的年轻人从好友家里出来，在友人合门后，也抬头看向新一年的天空，天空什么都没有，但是，心里满是新一年的期待。
　　“你那边，能看到烟花吗？”童云菲还在电话那头问她是否还在听电话，林泽米如是问道。
　　“看得见，很多人在放，你听。”童云菲打了个哈欠，瓮声瓮气的，她手握着电话伸出了窗外，烟花绽放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过来。
　　林泽米听着那个声音，想象着那些烟花布满黑夜的样子：“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