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看花开向阳》玩童纸鸢

14、团圆

　　“是不是喜欢他？”童云菲瞪着一双八卦的眼睛，脸上神采奕奕，止不住的兴奋模样。
　　林泽米眨眨眼，不知道如何回应。喜欢什么样的？我喜欢什么样的不行，得别人也喜欢我才行啊。林泽米撇撇嘴，又挑了挑眉，心里十分不舒坦。
　　“哎呀，说说嘛。要不，说说赵一衡？以前你可是说你喜欢那种阳光开朗的，像你高中暗恋的那个谁，也是这种的。”童云菲回忆道，越说越有兴致，竟兴奋地拍了拍手。
　　林泽米笑笑。她想起小时候，一群女生在一起讨论长大后要嫁给哪个明星，信誓旦旦地说非谁不嫁。没想到长到现在的年纪，依旧喜欢聊这些话题，依旧没有想过对方愿不愿意，这些条件成不成立。
　　林泽米打了个哈欠，将衣领拉高了些，随时准备睡觉：“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童云菲认真思索了一下，说道：“要性格好，只爱我，腿长。”她顿了顿，加了一句，“要比我年龄大。”
　　后来，林泽米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象，慢慢地睡着了，一直到了终点，才在童云菲的呼唤声中醒过来。
　　她和童云菲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家里走，拉箱轮子咕噜噜地发出嘈杂的声音，林泽米只觉得浑身无力，这个声音吵得心里发毛。
　　童云菲没来过她家，所以一副看什么都新鲜的模样。她的家在一栋老旧房子的四楼，没有电梯，只能靠她们自己把东西提上去。
　　这栋楼房也许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并且在城市的外缘，所以卖价很便宜。即使如此，林妈妈也是前两年，才拿的出钱买下它。
　　她们把所有东西都放好后，林泽米给林妈妈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已经到家了。
　　电话那头依旧是忙碌的声音，林妈妈让她们晚上去店里吃饭，又嘱咐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若是在平常，提个箱子上四楼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今天她和童云菲一起上了二楼，便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在童云菲虽然也累，但是没有一点的抱怨，她插着腰，休息了三分钟，然后铆足了劲，一鼓作气提上了四楼，让还在二楼歇息的林泽米遥遥生叹。
　　童云菲坐在窗前，画着不远处一户人家花园里的花圃，林泽米一人进了屋子睡觉，打算睡到晚上吃饭再起床。
　　她醒来的时候，浑身发烫，脑袋也更晕，喉咙痛得喝水都心惊胆战。
　　想着童云菲还没吃饭，她从床上起来，打算带她去店里。
　　林泽米走到门边，正准备开门，忽然听见林妈妈的声音：“这么大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那语气里满是埋怨，听得林泽米心里发酸。不过都这么多年过来了，她早就习惯了。
　　林妈妈一直对妹妹的死耿耿于怀。那天要不是她去找邻家小孩玩，把妹妹独自一人抛在家里，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妹妹走后的很多年，林泽米一直以为，林妈妈对于林泽米的照顾，总像是出于对女儿的责任，而不是出于爱。于林泽米而言，哪怕是出于责任的抚养，也足够了。她一直处于深深的负罪感中，不敢奢望更多的东西。
　　她听见有脚步声往她的房间走来，于是又回到床上，躺下，假装没有听到刚刚的话。
　　林妈妈端着一杯感冒冲剂过来，把水杯放床边的柜子上，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拧着眉说道：“怎么这么烫？”
　　林泽米从床上坐起来，在脸上挤了一个笑脸，小声说道：“我没事儿，多喝些热水，睡一觉就好了。”
　　“要是睡一觉就能好，还要医院干什么。”林妈妈的语气依旧满是不悦，她把林泽米扶起来，将杯子递到她的手上。
　　林泽米看得出来她心里的担忧，不论她怎么讨厌做了错事的林泽米，她依旧是她的女儿，她的心里依旧有对她的爱。她现在足够大了，懂得将心比心，要是在她高中的时候，她一定会觉得妈妈是厌烦她。如今她知道，妈妈嘴上不饶人，可是心里，依旧很担心自己。
　　“真的没事，感冒而已，实在不行明天就去医院。”林泽米几下把药喝进肚子里。
　　“现在就去，别跟我犟，不能等到明天。”林妈妈语气强硬。
　　林泽米不再拒绝，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童云菲在厨房里做饭，动作有模有样的。她跟着家里的阿姨学过几个简单的小炒，如今照猫画虎，虽然不熟练，但是应该能吃。
　　雾气腾腾地从锅边周围冒出，水和油混杂着在锅里滋滋作响，整个房间充满了冬日里家中该有的温暖气氛。童云菲举着勺子挥舞，喜上眉梢，脸上满是做出一份菜的成就感，她对林泽米她们说道：“早点回来，等你们回来吃饭。”
　　第二天林泽米就好了很多，白天就去妈妈店里帮忙。童云菲也跟着一起去了，说是没有体会过给别人饭店打杂的感觉。她那双白嫩的纤纤玉手，拿着洁净的瓷盘，有宛若玉雕的美感，所以当林泽米看见她收拾沾满油污的碗筷时，心中泛起了暴殄天物的罪恶感。
　　陈伯伯是隔壁小型家电铺子的店主，也兼营一些家电的维修。他戴着一副眼镜，圆圆的脸和瘦削的身体极不相称，却让他显得憨厚可亲。他不常在自家店里，往往晾着自家铺子过来帮忙。
　　以前林妈妈会拒绝他的好意，不让他帮自己的忙。也不知怎的，林妈妈一直说要雇人帮忙，却一直没有动作，倒是陈伯伯每天来的次数越来越多，如今林妈妈也对此不管不顾，两人形成了默契，倒是林泽米在一旁看着，心里不对味。
　　林泽米早就知道他的醉翁之意，所以一向刻意表现得有些疏离，不为别的，只为爸爸回来报最后一丝幻想，她不能背叛他。不过陈伯伯倒是主动进攻，一遍遍证实自己的真心。
　　所以，有多少人愿意为渺茫的希望坚守呢？
　　晚上收拾完店铺，林妈妈打算做几个菜，大家一起吃一顿。陈伯伯自然而然地在她身边打下手，林泽米和童云菲自觉地坐到离厨房最远的地方看杂志，让灯光削弱自己的光芒。
　　两人正对着杂志上有着小麦色肌肤，完美腹肌的男模流口水，一个少年拖着行李箱进来，童云菲一抬头便先看见了他，晃了一眼，便低下头继续盯着模特和林泽米傻笑，却不忘好意告诉那人：“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关门了。”
　　那个少年站在那里怀疑地看了童云菲一眼，一声不吭地又提着箱子出去了。
　　童云菲起身准备把门关上，正走到门前，那个少年又走了进来，两人面碰了面。
　　“诶，你这人，我都说我们这边关门了。”童云菲再次强调了一遍。
　　那个少年仿若未闻，自顾自走了进来，拉箱轮子咕噜噜地肆意作响，加之少年不屑一顾的目光，像是在故意挑衅童云菲。
　　“你这人怎么不听说呢？打算入室抢劫啊？”童云菲上前拉住他的袖子。
　　“小禹，回来得正好，妈和陈伯伯正在做饭呢！”林泽米眉开眼笑，那少年冷冷地瞥了童云菲一眼。
　　童云菲尴尬地轻咳一声，迅速松了手。
　　“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小弟，陈伯伯的儿子，陈凌禹，正上高三，今天刚放假。这是我朋友，童云菲，你也应该叫姐姐……”林泽米话还没说完，少年便露出不悦的神色，她便知趣地闭了嘴。
　　“你好！”童云菲讪讪地笑，伸直的手掌落到少年面前。
　　“知道了。”少年不冷不热地说，绕过那只纤长的手，把箱子拉到角落里。
　　“他就这样，小孩儿嘛，有点儿个性才酷。”林泽米如是向她解释。
　　陈凌禹也是个性格多变的主儿。今天会这样垂头丧气的，不知道是没勾搭上哪位姑娘。虽然他自己说，老有女生向他表白才更令他烦恼，而他确实也长了张勉强算得上英俊的脸，不过在林泽米看来，他才没有他说的那般受人喜爱。
　　“这位阿姨，你也就大我两岁。况且我都十八岁了，别叫我小孩子了。”陈凌禹愤愤地说完，自顾自地坐到一边，合上眼休息。
　　林泽米朝童云菲做了一个“你懂了吧”的表情，让童云菲稍稍宽心。
　　陈伯伯把菜端上桌，摆了满满一桌，显得极其热闹。
　　“做这么一桌子菜真是辛苦了你妈妈了。”陈伯是说给林泽米听的。
　　虽然她知道陈伯是从心底关心林妈妈，但是这种关怀表现给第三个人看，就好像变了质。尤其是在林泽米眼里，他关怀的成分被剥削殆尽，只留下刻意讨好的嫌疑。
　　在这件事情上，她一直都这么刻薄。
　　吃饭的时候陈伯和林妈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只说过去和曾经，不谈未来。他们不想给林泽米和陈凌禹压力。陈伯说的那些曾经，都是她听过了很多遍的故事，它们是带着时代的印记，却可以发生在所有人身上的故事。陈伯对于讲述这些过往如此热衷，不仅仅是因为这些是他们的青春，还因为，作为一个才组建没多久，尚且不能成为家庭的组织，没有共同的回忆，只能用每个人的过去拼凑。
　　不过无论如何，林泽米还是称这一刻为团圆。大家围坐一旁，气氛热烈而亲切，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快乐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