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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变成鬼的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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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这样就能苟活的话,似乎也无所谓了。那便这样吧…?无惨不禁思考,眼前的人一举一动都格外怪异,这并非是如他所知那般。
雪仍下的很大,山路并不好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眼前人停下来不再飞行,只是当他们停下后,眼前人的气息一瞬间变得……不那么清晰。
那对翅翼不知为何在眼前人的身上显得臃肿了起来。
明明萤绪从来没有改变过……这是错误的判断。
眼前此人终究不是萤绪。无惨想。
凑近了来啃咬他脖颈的不是萤绪,动作很轻,显然只是一只占有他外表的鬼物而已。
那个痛恨着他的人不会如此对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会拥有勇气这种东西,无惨微微侧头,似躲又不敢躲般的,轻声说:
“……你不是他。”
说出的后一瞬他就后悔了,眼前鬼物的精神状态并不好,萤绪的面庞笑起来,眉眼舒展,明明很好看,不知为何,无惨竟感到反胃。
无惨忍不住想,现在的他们可真是相像。
“我就是萤绪。”长着翅翼的天狗想要触摸有着梅红眼睛的鬼物,无惨不敢再躲开,任凭他接近。
萤绪阴沉的神色渐缓。
“你怎么会这样想?告诉你'你是我的一切'的是我,让你免于一死的是我,派医师去治疗你的也是我——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风刮的烈起来,无惨下意识想用手挡住,似乎是转而想起如今的他是什么模样,指尖微颤,眼神也明灭不定。萤绪没有过多的探究。
因为他听见无惨说:“是的,是你。那告诉我吧?”
“那个冷淡的白瓷娃娃是你吗?试图将我自黑暗拉出,却不料被我拽入其中的是你吗?承受了我所施加的苦难的……是你吗?”
雪扑击着梅红眼睛鬼物的面庞,粘上他卷曲的发丝,让他看起来分外狼狈,他继续道:
“痛恨却不会杀死什么都没做的我的你,为所有朝向自己的暴行赎罪的你,不因对方是妖鬼就肆意杀戮的你,又在哪里?”
无惨后退着,尽管以萤绪的速度,这些距离不算什么。
他说:“其实,杀死那个神官,告诉我他已不再为人的是你吧?”
“跟我对话的你,是和我一样的恶鬼,可你要恶心多了。你这副样子是为了做什么呢?你以为我会为了你的三言两语就对你感恩戴德吗?”
无惨保持着他那近乎瑟缩的傲慢姿态,说出最后的结语。可是,但凡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眼中的紧张与惊惧。
萤绪收敛的表情。
“太阳早就落山了,”他道,“你无法与我抗衡,这不是明智的行为。”
“那你是否又知道我为何一直后退?”无惨恶狠狠皱起眉头,看上去格外慌乱,“风不会理会这样的你,阴阳师,别卖关子。”
应声般,有人从白雪中显露身形。
一位身着鹤羽狩衣,月白长发衬着那张轻笑的脸,狐狸般狡黠;另一位背生黑羽,手执团扇,浅金色短发碎在耳边,眼中充斥不屑与愤怒的神色,碍于其他原因不得下重手,他只唤起狂风将萤绪牢牢困在原地。
“五十年前被吾亲手了结的败类…现在竟还敢伤及无辜,此等践踏大义之事,吾无法容忍!”
“黑夜山之主,且稍安勿躁,”那白狐般的阴阳师轻声安抚,转言道,“人子尚还安在,这鬼物杀不得他。将他们封印在此地,千年为期,封印自解。若人子守住本心,便得偿所愿;若其失之本心,那京城的姬君自会处理,更无需多虑。”
“只是,怕他凭血契脱身,还需连同这位食人鬼一并封印才是。”阴阳师意有所指,他身旁的大天狗看向无惨,眼神不怒自威。
“庆幸汝尚未犯下罪业吧,鬼物。”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无惨略显阴郁,咬牙切齿,他停顿了许久,说:“…把我和他封印在一起。”
这显然是理所当然的,他会让人子赢,只有他熟悉的那个萤绪活下来,他才有机会。
除非必要他不会用自己的生命赌任何事,可这很荒谬,只是因为一道以血联结的超越了血缘的关系,就让他同那个曾经小小的,在他眼里不足为虑的孩子的性命绑在一起。
哪一个萤绪都不会杀他,血契同生共死,那妖鬼是为了活命,人子是为了赎世间的罪,不过守他们折磨区区千年而已,他将会活的比这更久,更长。他习惯隐忍,同样习惯黑暗,可心中不可能没有不甘和恨意。
真恶心啊。
他在视野归于黑暗前,最后一次看清了那只被风所束缚的妖鬼扭曲的面容,风隔绝了妖鬼的声音。无惨突然感到好笑。
他也确实笑起来。
“被风所缚的你,可真是恶心。”最后的恶言与讽刺被风藏匿。
原来你早就算好了一切,我亲爱的…萤绪?。
可尽管我如此憎恶你,我却仍不可自拔的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