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鬼舞辻无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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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惨感觉自己就像一块破布。黑暗没有边际亦无实型，但他知道什么时候是那个妖鬼，什么时候又是萤绪。
他们纠缠不息，像绞杀猎物的蛇。无惨不会去思考太多，妖鬼恨他入骨，它会撕咬他的血肉，折断他的脊骨，每一寸皮肤都能反复的撕裂，每一根骨头都能被碾碎成渣滓。
鬼物没有办法死去，亦无法消磨痛苦。它把他拆成破烂不堪的样子，而他也会很没骨气的叫骂出声。
妖鬼将他按倒在地，他先会被压碎肺部，接着被它撕咬开胸腹探入手掌捏碎脾脏，他清楚妖鬼不会收手，可他仍然不敢反抗。
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似乎他的存在就是为了给这妖鬼取乐般，毫无意义。无惨不止一次后悔，他一身血垢瘫软在地，黑暗中趴在他身上翕动的身躯折磨着他的神经。
它在缓缓挑出他破碎的肋骨。
妖鬼很聪明，它有时会起兴装作萤绪一样安抚他，但无惨能轻易感知到微妙的不同，他一向善于迁怒，可不知道为什么妖鬼和萤绪他分得很清。
他没力气回答，只躺在地上抽气。
被一下看破的妖鬼也不在意，继续为眼前的鬼物增添新的苦痛。
慢慢的，不知道过了多久。长久的黑暗箱庭能轻易摧残任何活物的理智，他倒在自己的血泊里，如同结束了思考，疼痛能囚禁他的声音，他不再喊叫，默不作声承受着莫大的摧折。
妖鬼知道他深刻的惧怕着疼痛，即使他没有声息，依然执着于此，他的不回应刺激到妖鬼的情绪，它更为疯狂，无惨几乎记住了对方这具身躯的口齿是什么形状，也几乎记住了能够撕裂他自己身体的力道。
他耳边常伴的声音被他悉数屏闭，他只是用着最后一片没有放弃的感官思考着萤绪的气息。
明灭闪烁的灯火。
他敏感至极，他也从不知道仅仅是一瞬的感受能让自己欣喜若狂。萤绪还在这一消息，也许成为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
不……已经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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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子陷于长眠。
妖鬼占据了他的躯壳，他无力思考，难以割舍的记忆将要杀死他。
人子无法舍弃名为同理心的部分。
他一生没试图逃避过，可如今，他只想把自己溺死在回忆里。
他能看见很多东西，他恨不平的外界胜于对无惨的恨意。
可是注定事情不能如同他所想般沉溺浮世。
他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现在的人子本就该和妖鬼是一体。
无惨那晚刺入萤绪胸口的短刃让他和妖鬼分离，妖鬼承载了他所有的恶意，或许他该和妖鬼重回一体。
其实他就是他。萤绪本该就是那副样子。他会笑着询问无惨，受尽屈辱的感觉如何，会对纯粹的恶感兴趣，好奇的欣赏名义上兄长惊恐的神色。
可是人子对萤绪的影响太大了。过于美好的事物有时会让人自卑，他或许是自卑的。
山神没有同理心。他吃掉的东西很多，可那孩子不一样。他会知道那孩子的记忆，诅咒般，亦如附骨之疽。
所以人子杀死了山神。成为了萤绪。
不全的他是善，他不愿意同恶融为一体。
他不愿意接受，自恃清高的抗拒着原本接受了的暴行。
可真是恶心的善良。
该……接受事实了。他会将不完全的自己杀死在这里。
他缓缓闭上眼睛。
妖鬼逐步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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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
鸦青色羽翼肆意舒展，少年身形的他情不自禁笑出声来，他空洞的眼睛，一瞬拥有了失而复得的明艳。
……像装入了没有星子的黑夜，广阔深沉，捉摸不定。
——可还是想放任不管坠入其中，就此于那片柔软的黑暗中长眠。
这才是萤绪不是吗？他喃喃自语，又像在问询地上的鬼物。
无惨一味睁大了眼睛。他流露出近乎惶恐般的……欣喜。这样的萤绪……自那神官死后，再没见过。
像个懦夫般自我厌弃的人子让他恶心，而残暴的妖鬼让他恐惧，唯有这样的萤绪，唯有这样的，存粹的色彩。
动摇了他内心的色彩。
“让萤绪猜猜……你到底知道了多少呢？兄，长？”
是他熟知的那一方夜空。
无惨突兀的笑起来。萤绪饶有兴趣的等待着对方任何实质性的动作。
血肉模糊的鬼物，胆小，怯弱，愤世，易怒，易妒，如同恶的全部，这样的鬼舞辻无惨，在萤绪眼里无比……夺目。
也正是这样的鬼舞辻无惨，费力牵动着浸透血污的躯壳投入萤绪怀中。
鬼物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昏迷过去。
可真是讨人欢心的样子啊。
萤绪想，杀了这样的无惨不会付出任何代价。
所以他抬起手。
——展开五指，轻柔的梳理鬼物混杂血块的乱发。
他不在意啊，他什么都不在意。全部的都是他。
他回忆起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拖着冰冷的躯壳，蹒跚步行点燃了九十九阶石灯笼的人子以雪净手，摇铃，拍手，跪拜。
”让我来赎它的罪业吧。“
人子墨玉般的眼瞳映出为他点燃灯火的神明的模样。
他看见彼岸花下埋藏的尸骨，他知道这些恶鬼的暴行让它们不值得宽恕。
当日轮的剑士被无数手托举而出，仍看见彼岸嘶吼着的鬼物面庞的，是萤绪。
山神称谓的恶鬼将他吞食。
人子漠然注视，于万劫中，狂妄的试图度化人世之贪嗔痴与诸多业果。
他成功了。
他斩断了一条名为鬼舞辻无惨的，千百年积怨的因果。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鬼舞辻无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