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今晨》杜阿来

5、第 5 章

　　林崇崇前脚刚到宿舍，左左的微信就发了过来， “到寝室了么？”
　　林崇崇有些哭笑不得，左左天天照看她可真是，呵，到底心里还是暖暖的，“已经到了。明天早上师太的专业课，千万不能迟到。我帮你把材料带过去。”
　　“知道了。你早点休息，锁好门。”
　　“知道了！和前男友和好了？”林崇崇又在后面加了个贼兮兮的坏笑表情。
　　左左那边有一会儿没回信息，林崇崇作罢，拿了东西去洗澡。洗完澡收拾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有一个未接电话，是一串陌生的数字，林崇崇并未理会，还有好几条微信。
　　林崇崇直接打开了微信，左左的微信一条又一条，
　　“我要杀了钟志安，要订婚竟然提前不跟我说！”
　　“我爹妈肯定不是亲的，就这样同意了！”
　　“啊啊啊啊！我不要跟他订婚！我才不要和他在一起！”
　　林崇崇隔着屏幕都能想到左左抓狂的样子，她发了视频通话过去，那边刚一接起电话，左左的吼声就要破屏而出，“他说叔叔阿姨想我了让我回去一趟我就跟着他回去了没想到到他家他家一屋子人啊什么叔叔伯伯啊婶婶的都在而且我爸妈也在说是商量一下我们订婚的事情！难道我不是当事人吗？为什么就没有人征求一下我的意见。我也是当事人啊！当事人！”
　　“那最后商量的结果呢？日期订在什么时候？”林崇崇能在这一段不带停顿的且杂乱无章的话里迅速提取重点也是被左左多年训练出来的结果。
　　“林崇崇！你就不帮我吗？我才不要和那个工作狂结婚！”
　　“你确定？”林崇崇笑出了声。
　　只是一句简单的你确定，左左涨起来的脾气迅速干瘪。
　　“丢丢……”左左的声音一下子就低了去，她怎么会不知道她爱钟志安，钟志安也爱她，十年了，他们吵吵闹闹走到现在。他钱越赚越多，人越来越忙，对她是一如既往地好，能给的爱，包容，耐性也全给了，从某种意义上，她是幸运的。
　　“惜福吧，姑娘。”林崇崇轻轻地，羡慕地倾吐。
　　“明年5月前后吧，他大伯和姑姑们回来祭祖，就两家人简单地举行一个仪式，毕竟我还在上学。”
　　“你要记得转告钟志安，传达室大妈的红包不能忘哦。”
　　“一定帮你传达到！”左左恨不得现在就在左左面前，狠狠地捏捏她的脸，“你自己在宿舍记得锁好门，赶紧睡觉。”
　　“……你也是哟，钟太太”林崇崇听着左左细致地交代，又想起她和钟志安不远的订婚，心里是又暖又甜。
　　“！！！”
　　曹渊博生日那天，左左又是一顿闷气，几天前问钟志安，他说有事去不了，现在又说要去，她央林崇崇跟她一起去钟志安公司，林崇崇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现在都流行把狗骗进去再屠么？”
　　曹渊博知道左左要跟钟志安一起来的时候就赶紧给林崇崇打电话，说来学校接她，林崇崇嗤笑他，不是要带姑娘来，再来接她像什么回事。
　　曹渊博在电话那头笑得花枝乱颤，“她情况特殊，我不能去接。”
　　林崇崇笑话他，“哟，还不能去接，难不成你这是找了个明星。”
　　曹渊博一反常态，这次只是但笑不语，神神秘秘了半天才又加了句，“见了你就知道了呗。”
　　林崇崇说不用麻烦，她自己过去。可是等她到了地铁站发现自己的地铁卡不知道去哪的时候，最近一直积压的坏情绪隐隐想要爆发的样子，早知道就应该让曹渊博来接自己。最后她也懒得再搭乘地铁，出了地铁站打车去了碧波。
　　林崇崇推开门就看见了坐在里面的林崇文，明明屋里那么多人，可她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只消一眼就看见了他，那个他。
　　深蓝色的T恤外面套了件薄夹克，碎碎的额发垂在额头，在男子里算得上白皙的皮肤，恰如其分的眉毛，微卷又浓密的睫毛下是深邃的眸，高挺的鼻子，一张嘴巴微抿，不知道屋里谁说了什么，他握着拳头抵在嘴边笑出了声，眉眼也随着弯弯。比那次见面的时候，他好像瘦了些，人清简了不少。
　　林崇崇心里似放起了烟火，一波又一波，此起彼伏，心幕被这一簇一簇的烟火照亮，心脏的一隅被一种叫甜蜜的情绪沾满。直到这一刻，她才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那些莫名的坏情绪究竟从何而来，都是因为那个笑得潇洒英俊不知自己吸引力有多大的他，因为见不到他，因为不知道他在哪里，所以她有了坏心情。
　　此时此刻，他就在眼前，她脑子里有些乱哄哄的，她急于集中思想想要理出下一步自己应该怎么做，怎么表现，可越是这样，她的脑子反倒越乱。她想到在网上看到的那些星座运势解析，白羊女今年桃花运势佳，会收到意想不到的好消息，工作中会偶遇贵人……网友诚不我欺。她隐隐后悔，对于今天自己的打扮也不满意。她把自己的手紧紧地攒了又攒，给自己打气。她告诉自己，要镇定。两件事情，第一，不能过于轻浮；第二，万万不可错失良机。
　　嗯，还有一条，关键时刻，第一条需要无条件服从第二条，以第二条为第一要义，第一条辅助参考。
　　林崇崇站在门口愣神的功夫，正在和别人说话的曹渊博已经看见了她。
　　已是中秋，天气有些转凉，她穿了浅色的牛仔裤，上面搭了件桃红色的绒绒毛衣，她皮肤白皙，身量不高但胜在比例好骨架小，看起来不胖，身上却是肉肉的，白白嫩嫩的样子甚是可人，这样娇艳的颜色，穿在她身上不显得突兀，反而更是突显出她皮肤的晶莹雪白。脸上化着淡妆，真真是明目皓齿，薄薄的单眼皮，一双杏眸回盼流波，玫瑰色的唇瓣儿娇艳动人，这妞儿比以前倒是又漂亮了不少。
　　“丢丢，你快进来啊。在那儿愣着做什么呢？”曹渊博一边朝着林崇崇快步走来，嘴里嘟嘟嘟说个不停。
　　林崇崇也是个爱说话的，难怪那时候学生会开会，大家最怕林崇崇，左一诺还有曹渊博三个人凑在一起，那简直是远远超过三个女人一台戏的威慑力。
　　林崇崇回过神，迈步往里进，才发现屋里已经坐了不少人，而且有很多不熟悉的面孔。她看着这一屋子的人，也不好再问曹渊博怎么这么多人，把礼物递给他，说了声左左跟钟志安稍后就到，就听见曹渊博那大嗓门朝着屋里的众人说道，
　　“来来来，这是我师妹，林崇崇，现在在连大读研究生，我亲妹子一样……”
　　不等他说完，七七八八的声音就涌了出来，
　　“行啊，波子，这么漂亮的师妹怎么不早点介绍给大家。”
　　“哟，还是连大的高材生呢。”都是人精一样的人，一张张嘴最是能说会道，不会太腻但是又让人心生亲切。
　　林崇崇朝着众人乖巧地笑，“大家好。”
　　曹渊博一听就乐了，微微歪着头在她耳边小声地埋怨，“你倒是知道卖乖巧，什么时候在我这儿能好好地说话。”
　　林崇崇这可不乐意，正准备呛回去呢，曹渊博赶紧推着她往里面走，声音里全是纵容，“好了好了，小祖宗，就属你最乖了。来，坐这儿，给你介绍个跟你有缘的。”
　　曹渊博把林崇崇推到林崇文身边坐下，“崇文哥，这是我师妹，林崇崇，今天晚上你帮我照顾着。你看这名字跟你多有缘。”
　　林崇崇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烧起来了，努力控制住自己欢呼雀跃的声音，尽量地知书达礼，温柔体贴，对着曹渊博说，“你去忙吧，我坐这里就好。”她视线看向林崇文旁边的座位。
　　一直默不作声地林崇文朝曹渊博点了点头，看着小姑娘红彤彤的耳朵，脸颊上粉红一片，一双眼睛看不出情绪，声音里却已经带着笑意，“去忙吧，我帮你看着你这妹子。”
　　刚好有电话进来，曹渊博看看电话，对着林崇崇道，“我出去接人，有什么事情你跟崇文哥说。”转身准备出去呢，又折回来，半蹲在林崇崇旁边，压低了声音，“我也不知道今天会来这么多人，大家也就是来凑个热闹玩一玩，你要是不乐意搭理他们，甭搭理就行了，自己吃开心，玩开心就行。”
　　林崇崇真是有些啼笑皆非，这还真拿她当个孩子呢，林崇崇顾虑着林崇文还在旁白坐着呢，声音低低地，“你赶紧忙去吧。”
　　曹渊博还是不放心，这旁边一堆如狼似虎的人，他又看着林崇文，“崇文哥，帮我看好这丫头啊。”
　　林崇文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还是不免觉得这小子怎的这样婆婆妈妈，冲他摆摆手，“啰嗦，赶紧去吧。”
　　曹渊博那边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揉揉林崇崇的头发出去接人去了。
　　林崇崇赶紧整理好自己被揉乱的头发，怕林崇文误会她和曹渊博的关系，可转念一想，今天曹渊博是带姑娘来的。她就又莫名地开心起来，这样就不会被误会了。她的心思百转千回，想要跟旁边的林崇文说句话，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怎么开口的好。她从来都不是内向的人。关于爱情，她也觉得自己是勇敢的，能抓住的东西就不要让它流失。可真正这一刻坐在这里，坐在这爱情的旁边了，林崇崇只觉得不知所措，总是有些小聪明的脑袋现在是一片混乱，像是被归零。
　　许是她的不自在太过于明显，林崇文倒是先开口了，声音愉悦，
　　“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林崇崇又惊又喜，原来他还记得她。
　　她赶紧答道，“记得记得，还有你垫付的300块，我还没还给你呢。”
　　她怎么会不记得，她倒是怕记得太清楚了。他身上若隐若现的烟草味儿，下巴柔和的线条，说话时喉结的涌动……
　　林崇崇看着小姑娘的样子，稍微有些孩子气的包子脸，眼睛很大却是薄薄的单眼皮，鼻子小巧挺立，一张小脸干干净净地，真想逗逗她，“对哦，那刚好今天遇到了，你就……”不等林崇文说完，林崇崇赶紧答道，
　　“对对对”，赶紧转过身子去拿钱包，没有看见背后的林崇文满是笑意的眼睛。
　　林崇崇看着钱包里的几张毛爷爷，还给他倒是足够了，又想起宿舍抽屉里的180元，她犹豫了一下，只抽出两张递给林崇文，面不红心不跳地一本正经撒谎道，“哎呀，真是不巧啊，身上的现金没带太多，我加你微信把剩下的给你转过去吧。”说完林崇崇自己先是一阵恶寒，要是左左在，一定会被她做作的样子恶心到。
　　林崇文没有接林崇崇递过来的现金，小姑娘的小心思他怎么会不知道，以前这样的他也不是没见过，可那时候只觉得这些没意思极了，只是到了她这里，只觉得又好玩又可爱的，声音里带了些笑意，“不急，先加了微信。”
　　林崇崇要到了微信，心思也慢慢地也活泛了过来，可算没那么紧张了。林崇崇和林崇文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虽说没有太热络，但终归也是不尴尬，场面不错，林崇崇还是高兴的，她劝自己慢慢来，不急不急，他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