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者[谍战]》西木小叶子

8、锄奸行动

　　因成功暗杀曾舜一事，关心怡立下奇功，老周的交通站解除和其他线人的联系，只为她和另一只“筷子”服务。
　　关心怡家临街的“胡记”馄饨店生意不好，老板老婆要回乡下生孩子，所以以极低的价格往外转手馄饨店，老周花了六百块便租下了这家店铺。
　　每周的“一、三、五”，门口立着的招牌是“荠菜馅”馄饨，每周的“二、四、六”，门口的招牌是“牛肉馅”馄饨，偶尔会有“三鲜馅”馄饨，三鲜馅馄饨是老周和关心怡约定好的暗号。
　　“老板，来一碗三鲜馅馄饨。”
　　“来喽。”
　　上海下了初雪，雪花柔柔的飘洒着，覆盖着这座城市白日的喧哗，把这个本来就很宁静的夜晚渲染的更加宁静。
　　外面的行人虽然很少，但是今天馄饨店的生意很好。
　　穿了米色风衣、围着红色围巾、脚蹬黑色长筒皮靴的关心怡，打着透明色伞进门。
　　“里面请。”跑堂的小二接过关心怡的伞，挂在了门口。端着手里的馄饨递给了客人。继而，给关心怡引路。关心怡坐在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老周正在柜台处，拿着算盘清算今天的收入。
　　“来一碗三鲜馅馄饨。多放香菜和辣子。”
　　“您稍等。”
　　老周去了后厨，端了一碗三鲜馅馄饨出来，碗里放了很多的香菜和辣子。
　　“您的三鲜馅馄饨。”
　　关心怡撇开香菜，看到一个馄饨比平常的馄饨大些，咬一口，里面是用糯米片揉成的球包成的，打开了，是两行小字。是老周给她下达的组织安排的下一个任务。糯米球遇馄饨汤即化。
　　“老板，钱放在这里了。”吃完，关心怡在桌上放了五毛钱。
　　她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小二已经跑过来将桌子上的钱收起，将她挂在门口的透明伞撑开：“您的伞，您慢走。”
　　关心怡的身影消失在雪夜。雪地上留下浅浅的高跟鞋印。

　　汪伪特工处已经全面占据上海，庄毅带着军统的各大处长前往南京任职，庄媛媛在火车开车前五分钟，跳下了火车。
　　“媛媛呢？”庄毅见庄媛媛不见了，问庄夫人。
　　“上厕所了吧？”
　　“去了这么久？”
　　庄毅秘书会意，快步跑到女厕所处，敲门：“里面有人吗？”
　　从厕所里出来一位年纪约四五十岁的大姐，此外，女厕所内再无其他人，秘书立马将情况告诉给了庄毅。
　　“这个丫头，真不让我省心。”
　　“局长，您和夫人先过去吧，我带着弟兄们去找她。”
　　庄毅秘书带了五个军统的特务下了车。
　　他们刚下车，火车便开了。
　　上海站的候车室里，乘客们穿着军大衣等候着列车，大厅里，有小贩在卖香烟，有小贩在卖茶叶蛋。
　　“老板，给我来两个茶叶蛋。”
　　一天没吃东西的庄媛媛买了两个茶叶蛋，拎着箱子出了候车大厅。
　　她刚走，庄毅秘书就追了出来，他和特务们拿着庄媛媛的照片给候车室的人看，询问道：“有没有看见这位姑娘？”
　　“没有。”
　　“有没有看见这位姑娘？”
　　“没有。”
　　卖茶叶蛋的阿姨瞧见了庄媛媛的照片：“刚刚她在我这买了两个茶叶蛋。”
　　“那她往哪边走了？是左边还是右边？”
　　卖茶叶蛋的阿姨看着自己一锅的茶叶蛋，没回答他，秘书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给了阿姨，阿姨这才指了指庄媛媛离开的方向。
　　秘书立刻带人追去。一特务临走时踢翻了阿姨的整锅茶叶蛋：“死老太婆，居然敢赚我们的钱，拿来吧你。”
　　特务抢走了阿姨手里的钱，他并没有交给秘书，而是私自昧下了。

　　庄媛媛叫了黄包车，去了黎耀民的住处。
　　大约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寒风凛冽，庄媛媛拿围巾包紧了脸颊：“师傅，麻烦您快一点。”
　　拉着的师傅加快了脚速。
　　黎耀民住的这栋老式别墅位于近郊，楼下树木林立，五步一盏昏暗的路灯，黑夜里，灯光映着地上的残雪。微风吹落树上最后的残叶。
　　“师傅，我到了。”庄媛媛下了车，给了拉车师傅几个铜板。
　　按了几声门铃，黎家的下人来开门。
　　“您找谁？”
　　“黎耀民。”
　　“少爷今天请了人吃饭，就在吴兴路的那家火锅店。”
　　庄媛媛拎着沉重的皮箱，朝着吴兴路走去。她想拦截一辆黄包车，但是路上连一个行人都没有，更甭提黄包车了。

　　火锅店里，黎耀民和唐若昀坐在一侧，关心怡自己坐在一侧，他们三个点了一桌的菜，有唐若昀爱吃的极品肥牛和肥羊，有黎耀民爱吃的素毛肚和金针菇，还有关心怡爱吃的红薯和豆腐。
　　“耀民，你干嘛点鸳鸯锅，全是辣锅，热的快，这样涮菜更方便。”
　　“我记得你上学的时候不吃辣，怎么最近半年转了性子？”
　　唐若昀看了爱吃辣的关心怡一眼：“我一直爱吃辣，你记错了。”
　　关心怡看着窗外，突然，她看到拎着皮箱的庄媛媛站在雪地里，通过透明的玻璃窗，正看着他们三。
　　“你未婚妻来了。”
　　黎耀民看向窗外，看到了庄媛媛，立刻出了去。
　　饭店外，庄媛媛放下行李箱，抱住了黎耀民。
　　“媛媛，庄叔叔已经单方面解除了我们的婚约，如今上海已经是汪主席的地方，你应该和叔叔去南京的，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知不知道你出现在这里很危险。”
　　“耀民，答应我，不要做卖国贼，不要做汉奸，你和我回军统好不好，虽然爸爸现在不再是上海军统局的局长，但是爸爸和戴局长关系很好，去了南京也会前途无量的，你跟着爸爸，总好过你跟着汪精卫那个坏蛋。就算为了我们的感情。好不好？好不好？”
　　庄媛媛一副恳求的眼神看着黎耀民，眼睛里闪着泪光。
　　关心怡通过玻璃窗，虽然不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但是通过解读他们的唇语，已经知道他们的谈话。
　　“耀民怎么不把她带到饭店里，在外面站着多冷啊。”
　　“已经分手了，还在一起吃饭不是很奇怪吗？”
　　“分手了？你怎么知道？”
　　糟了，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会唇语的事情，关心怡灵机一动：“刚刚你去厕所的时候，他自己说的。”
　　“这么大的事没有先和我说，倒是先和你说了，难道他还想再和你一续前缘？”
　　“续你个头。极品肥牛都堵不上你的嘴。”关心怡从辣锅里夹了一块涮好的肥牛塞到了唐若昀嘴里，唐若昀如同吃了一块烧红的碳，吸溜吸溜的咽下。
　　黎耀民不放心庄媛媛住在酒店或者是宾馆，只好拜托关心怡先暂时收留她。

　　关心怡的房子是两居室，关心怡将主卧留给庄媛媛，自己抱了被褥去了书房。
　　“谢谢你。”
　　“客气了，早点睡吧，已经很晚了。”
　　客厅墙上的钟表敲响了十二点。
　　今晚，庄媛媛无意中向关心怡透露了很重要的消息，随着黎庆华叛逃汪伪特工处，带走了黎耀民、唐若昀和关心怡，戴老板很是生气。
　　戴老板对待叛徒，一般会秘密组织锄奸队，除掉所有叛逃的人员。
　　“嘭。”的一声枪响，关心怡从梦里惊醒。额头上的汗珠滚落，本能地拿起枕头下的微型枪。
　　她做噩梦了，梦到了自己回国那晚发生的所有事情。
　　再睡着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八点多的时候，庄媛媛来敲门。
　　关心怡猛然惊醒：“什么事？”
　　“唐若昀来了，你快点起来洗漱吧。”
　　关心怡起床洗漱完，给庄媛媛做了早餐，自己没来及吃便出了门。
　　庄媛媛在她走之后出房门，看到餐桌上的早餐，莫名的有点感动。

　　关心怡上了车子，问唐若昀：“你在楼下等了多久？”
　　“半个多小时，打的你家电话，一声响，庄媛媛就接了，她怎么睡到你屋子去了？”
　　“我昨晚睡在书房，她睡在我屋里。”
　　“你呀，就是对所有人都好，只有对自己不太好，你看看你衣服。”
　　关心怡低头瞧见了衣角处有蛋液的残渣，是她出门前为庄媛媛煎荷包蛋溅上的。
　　“早知道你吃了早点，我就不给你买了。”
　　“我还没吃。”
　　“没吃？那你衣服？”
　　关心怡跟唐若昀解释，是早上给庄媛媛做早点的时候不小心弄脏的，这下唐若昀更不理解了，她和庄媛媛的尴尬关系，不但昨晚将房间让给庄媛媛住，而且一早起来给庄媛媛做早饭吃？
　　唐若昀看了坐在副驾驶的关心怡一眼，露出浅笑。
　　关心怡问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话没说完，唐若昀突然瞧见后面有辆车一直跟踪他们，他在十字路口转了个弯，后面的车子也跟着转了个弯。
　　关心怡身子打了个趔趄，很快，她也发现了后面有车跟踪。
　　“有人跟踪我们。”
　　“趴下。”
　　关心怡趴下，唐若昀加快了车速。
　　后面车见他们加速车速，想来跟踪已经暴露，坐在后排位置的两个蒙面特工站起身拿朝着唐若昀的车子开枪。
　　闹市区的人们听到开枪声，吓得纷纷逃窜。
　　关心怡伏在唐若昀膝上，叫他往城外开。不要伤及无辜的百姓。
　　唐若昀调转方向盘去了城郊。
　　后面车子追上的时候，唐若昀的车子已经停在了荒野路边，他们下来检查，发现已经没了人影。
　　三个蒙面的军统锄奸特务谨慎的看着四周：
　　“他们该不会跑了吧？”
　　“不会，车子还在这，两条腿，能跑多远？”
　　大约一百米处，拿荒草乔装隐身的唐若昀和关心怡正在窥视着他们。
　　“他们难道就是军统锄奸队的人，戴老板派来暗杀咱们的？”
　　目前也只能是这个原因了。
　　95米，90米···关心怡迅速扣动扳机，对着三人的太阳穴、心脏和额头射击，霎时间，三人中枪倒下。
　　关心怡起身去检查他们是否毙命，三人都没了脉搏，都已经死了。
　　唐若昀看着自己的枪，又看了看关心怡，整个军统和汪伪特工处的人恐怕都没有关心怡的枪法厉害，出枪速度快，而且精准无误。
　　关心怡检查完尸体，发现唐若昀看着自己，解释道：“爸爸平时教我放枪，你知道的，我爸爸是局长，身份特殊，我得学会保护自己。”
　　关心怡担心自己的谎话会被唐若昀看穿，看样子，自己的技能以后要尽量隐藏，以免被人怀疑身份。
　　唐若昀在其中一人的身上发现一张锄奸名单，上面全部都是军统叛逃到汪伪政府的人，他和关心怡、黎耀民都在名单之上，而黎耀民的父亲黎庆华更是锄奸之首。

　　他二人回到特工处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多了，黎耀民问他们今天怎么迟到了？关心怡回了办公室，唐若昀则带着黎耀民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到了办公室，他将从黑衣人身上搜出来的名单拿给黎耀民看。
　　黎耀民接过：“这是？锄奸名单？”
　　“嗯。”
　　“难道你们一早被人追杀了？一早警察局就接到了报警，说是闹市区有人开枪，问咱们处里有没有人在现场。”
　　“就是我俩。”
　　黎耀民若有所思的将纸条收起。
　　关心怡回到办公室后，副主任见她来晚了，将明天周末值班的任务交给了她。
　　黎耀民知道后，偷偷给了办公室其他文员一百块钱，让她和关心怡换班。
　　黎耀民邀请唐若昀和关心怡到他家过周末。黎庆华看到关心怡和唐若昀，眼前一愣，关心怡捕捉到他的微表情，感觉今晚会有大事发生，而且关乎自己。
　　晚上的时候，汪伪特工处的电闸被人拉断。
　　文员摸黑检查停电的原因。
　　一个黑影闪现，朝着文员值班的办公室走去，凭借脚步声，用消音手|枪，杀了文员。

　　第二天，关心怡和唐若昀到办公室的时候，文员的尸体已经盖上白布，被两个特工抬了出去。
　　关心怡断定，文员替自己死了，凶手要杀的是她，而非这个文员。而昨晚的暗杀行动肯定和黎庆华有关系。
　　关心怡侥幸自己逃过一劫的同时，看出了汪伪的惨绝人寰。她决定联手唐若昀。
　　一直对关心怡百般示好和追求都没得到回应的唐若昀，突然被关心怡请喝奶茶，有点受宠若惊，掐了掐自己，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黎庆华在办公室一根接一根的吸烟。
　　秘书进门，尴尬的推了推眼镜。等待被黎庆华训斥。
　　黎庆华用十分低沉的语气质问他：“这么点的事就能出这么大纰漏，你知不知道，死了的那个文员是汪主席的远房亲戚。”
　　“主任，我们要不要？”
　　“算了。先暂时不要对他二人动手，免得打草惊蛇。”
　　关心怡怀疑昨晚暗杀自己和唐若昀的人就是黎庆华派来的，所以在黎庆华和秘书离开办公室后，秘密潜入他办公室，撕下办公桌本子上的第一页白纸。然后悄然离开，30秒的时间，未被任何人发现她进入过黎庆华的办公室。
　　她用铅笔在白纸上拓写，白纸显现文字，是一份锄奸行动名单，虽然和那天刺杀他们的不一样，但是他和唐若昀仍在其中。她确定黎庆华为了邀功，要杀了所有军统、中|共叛逃到汪伪特工处的人，以此在汪主席面前邀功。

　　3月30日，汪精卫“中华民国国民政府”在南京成立，汪伪政权的正式成立，表明汪精卫集团完全沦为日本侵华的工具。
　　关心怡在书房听着广播里的消息，她断定，组织马上将会派遣给自己新的任务。
　　与此同时，和黎耀民出去吃晚餐的庄媛媛在餐厅里也听到了广播，她不知道此时此刻爸爸和妈妈怎么样了。那天她跳下火车，爸妈去了南京，到今天已经一个多月了。
　　“我想明天回去了。”庄媛媛喝了口果汁，和黎耀民说道。
　　“哦。”
　　“你难道都不挽留一下我吗？”
　　“媛媛，你留在上海很危险，你也听到了，现在特工处已经完全是日本人的工具，你如果被日本人抓到，不光你自己的性命难保，也会牵连庄叔叔和夫人的。”
　　“你是怕牵连我父母，还是怕我牵连你和黎叔叔？还是···你想把我送走，然后再次追求关心怡？”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前几天你带了她和唐若昀去你家吃饭我都知道了，我可是你的女朋友。”
　　“我们已经分手了，媛媛。”
　　庄媛媛哭着跑出餐厅，餐厅里的人纷纷看着黎耀民，黎耀民匆匆买了单，追出了门外，没瞧见庄媛媛的身影。

　　庄媛媛回到关心怡的住处，收拾好行李。
　　关心怡见她晚上收拾行李，忍不住问道：“这么晚你去哪里？”
　　“我走了。”庄媛媛没做解释，关门而去。
　　她刚走，黎耀民的电话打了过来，关心怡告诉他，庄媛媛已经出门。
　　“现在已经晚上了，你怎么可以让她一个女孩子拎着行李箱出门呢？”
　　“她晚上和你一起去吃饭，回来后就在收拾行李，我以为她要住到你家去了。”被黎耀民一通埋怨，关心怡解释道。

　　黎耀民挂了电话，驱车前往火车站，在候车大厅找了好久。
　　半个小时前，庄媛媛的确去了火车站，但是最早一班去南京的火车，要明早七点才发车，她准备去二号码头坐游轮回南京。
　　找遍了火车站没寻到庄媛媛踪影的黎耀民，焦急的站在街头。

　　关心怡挂了电话后，换了衣服出门寻找庄媛媛，庄媛媛在她这住了一个多月，脾气虽然刁蛮了点，但是没有坏心思，她不能让庄媛媛出事。
　　火车站所有车次都在她脑海中，她知道今晚没有开往南京的火车，所以叫了黄包车直接去了二号码头。
　　庄媛媛在二号码头被扒手偷了钱，没有钱坐轮船，又遇见了四个流氓。
　　“救命啊，救命啊。”
　　在她绝望之际，关心怡赶到，将四个流氓打跑，救下了庄媛媛。
　　关心怡带着庄媛媛吃了夜宵，又将身上的钱全部给了她，天亮后，看她上了火车，关心怡这才安心的去了特工处。

　　唐若昀见她很是憔悴，忙问她出了什么事。关心怡在唐若昀的办公室趴着睡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黎耀民一副失落的表情来了特工处。
　　“你俩这是怎么了？”
　　黎耀民见他如此问自己，问他出了什么事？
　　唐若昀告诉他，关心怡一早来特工处，眼睛里全是血丝，他眼睛里也全是血丝，难道他俩昨晚都没休息好？
　　关心怡醒来的时候，黎耀民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你找到媛媛了？”
　　“她已经回南京了，早上七点的火车。”
　　“可是，我昨晚找遍了火车站所有地方，也没找到她。”
　　关心怡只好将自己在二号码头救下庄媛媛的事情告诉给了黎耀民，黎耀民这才意识到自己昨晚错怪了关心怡。
　　“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关心怡和唐若昀说道：“我先回去了。”

　　晚上，关心怡回家的时候，发现老周的馄饨店挂出了“三鲜馅馄饨”的招牌。
　　关心怡要了碗三鲜馅馄饨，拨开香菜，在糯米纸里发现了组织安排给自己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