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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一个人的晚餐 ...

  •   电梯门打开,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迎面而来,一弥揉了揉鼻子。
      服务台值班的护士小洁看到一弥,甜甜一笑,“冷医生在巡房,你到办公室去等吧。”
      一弥很喜欢这个小护士,因为她和小时候打预防针的凶巴巴的半老女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笑容到声音到长相。
      “好。”一弥也对她笑笑,走去那个熟悉的办公室。
      冷清是主任,权威中的权威。一人占一间宽敞的办公室,人不在,冷气依旧。
      照例是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只茶几上的鲜花添了份人气。
      一弥越发对自己最近的发现感到好笑,诸葛车上的小米奇,冷清办公室的鲜花。
      以很不雅的姿势,靠坐在沙发上,一弥从袋中拿出杂志翻看起来。那本她本意要买的书,却冷冷清清地待在袋子里。
      这是本人物周刊,多是西装笔挺,飒爽英姿。
      一弥想起小时候外公家的日历,“烟美人”。雪肤,朱唇,柳腰,以及分岔处露出雪白大腿的漂亮旗袍。到现在还是搞不清这些美人与香烟有什么关系。
      没有事做的时候,一弥就抓着个小板凳坐到日历前。看着看着,那些笑得妩媚的脸浮了起来,她们的漂亮旗袍也好像飘了起来……隐去……又出现……再隐去……
      再见到这些美人的时候,是在外婆的怀里。大大的蒲扇摇啊摇,微驼的背时不时地轻晃。
      黄昏时分的阳光是橘色的,少了一份犀利,多了一份柔情。从一弥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外婆布满纹理的脖子,而她的眼睛看着的总是院子里的葡萄架子。
      那是比知了的叫声更清晰的呢喃:“葡萄绿了,慢慢会红……等它变红了,让我们小弥吃个够……吃完了……也该去学校了……跟小朋友在一起……跟妈妈在一起……”
      一弥小小的身子往外婆怀里缩了又缩,眼睛没有睁开,淡淡的眉像蠕动的蚯蚓蜷缩起身子。脑海之中仍是那烟美人的回眸一笑,唇上一抹嫣红煞白了回忆。渐渐散去,如烟圈。
      “砰!”,盖在脸上的杂志滑落,一弥被震醒。
      进门的冷清和一弥面面相觑。冷清的脸又红又白,颜色煞是奇怪,气息有些粗重。
      “冷医生是不是该给这门把把脉呀,听动静,伤得不轻。”一弥知道此时不是开玩笑的时机,但忍不住要逗逗她。
      冷清没有理她,很快恢复平静,推了推眼镜,到办公桌前坐定,“来得挺早。”
      “呵呵,谁让我失业了呢?闻着米香就这么跑过来了。”一弥又嬉皮笑脸。
      “你呀。”冷清刚准备说教一番。
      门又被推开,护士小洁冲了进来,语气焦急:“冷医生,三床病人突然昏迷了。廖医生过去了,说要立即手术。”
      冷清脸上好像挂了一层霜,“又是他!”将听诊器放入口袋,推开椅子走了出去,“现在情况怎么样?”
      “血压降得很低,指标也都不稳定。”
      刚要出门,想起一弥,“一弥……”
      “没事儿,你忙吧。我回去了。记得吃饭啊。”一弥收起玩笑的表情。
      点了点头,冷清跟着小洁去了。
      收拾了东西,一弥离开了医院。
      “大叔,一碗牛肉拉面。”一弥选择现在的住处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附近有很多吃处。
      天知道,不会煮饭的一弥是怎么一个人活这么久的。
      这是个四四方方的小面馆,地方简简单单。一个半旧的空调,几张靠墙摆放的桌子,塑料的凳子。此时,人并不很多。
      经营面馆的是一对夫妇,四十左右,有一个乖巧的女儿,在上初中,有时也会过来帮忙。
      夫妻俩都是老实巴交的人,除了笑,不会再对客人说什么讨巧的话了。但是实实在在,所以生意特别好,对于像附近一大批像一弥一样只为饱肚子的青年来说,一个卤蛋比萝卜花要漂亮得多。
      劲道的拉面,清汤,飘着葱花,加大块的牛肉,再配上这家的特色泡菜。美食当前,任何语言都变得多余。
      “苏……苏……”一弥用响亮的吸面声来表达此时此刻内心的畅快。“咔卜,咔卜……”爽脆的泡菜,带着浓浓的辣。过瘾!
      面碗见底,“嗝……”一弥抽出几张纸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
      付钱时,一弥第N+1次竖起大拇指,“大叔,你的泡菜真棒!”
      夫妻俩“呵呵”地笑着,微微有些脸红。
      整个身子包在大大的毯子里,又一天结束了。回到了这个巢,安心。虽然自己的世界只是这大千世界中一个那么不起眼的角落。
      突然想起什么,一弥停止了擦头发的动作,慢慢慢慢地转了一圈-这个冷清那么不屑,诸葛那么失望的,被她们两称作是猪圈的自己的家,真的有那么不堪吗?
      因为怕麻烦,一弥搬进这个房子的时候什么家具都没有带。对于一弥来说,房子只是个放行李的地方。
      但是现在一弥有一个不开火的厨房,有占了墙壁一大半面积的落地窗户,有阳台,有大大的浴缸……
      沙发上铺的是诸葛买的灰色软垫,她说三个月送一次干洗店,当然还有窗户上的淡绿色窗帘。
      厕所里的硕大的透明塑料桶,诸葛说,换下的衣服扔进去,不要到处丢。以及地上那个据说可以防滑的毛毛的塑料垫子。
      墙壁上挂着的画,书桌上放着的笔筒,鞋柜里的软拖鞋是诸葛挑的。
      房间里没有衣橱,只高低两排杠子,诸葛说,“知道你不爱叠衣服裤子,直接挂上去就好啦。”
      冷清说晴天出门前把被子挂到阳台上去,消消毒。
      冷清说牙刷一个月就得换一次,所以卫生间第一个抽屉里有五把牙刷,三支牙膏。
      冷清说“我们给她买床垫直接铺地上吧,省得她把袜子扔到床底。”
      还有地上的三个闹钟,漂亮的马克杯,发呆时抱在怀里的抱枕,书桌旁边的垃圾桶。
      ……
      揉了揉鼻子,唉……好吧,明天收拾,明天一定收拾!
      拉开客厅与房间之间的推拉门,脚一蹬,一弥趴上了软软的垫子,身体几乎已经陷了进去,被冷气吹着,幸福地想蜷成一团。
      我的朋友,拿什么都不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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