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久弥香》六耳儿

6、重逢时竟初识

　　雨已经停了，地上依旧湿湿的，空气却一下紧绷了起来。好热……
　　突然想起那家书店就在附近，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推门进入，冷气迎面而来。
　　一弥心里小小的吃惊，已经多久没有来了呢。
　　看着书店里的新装修，一弥想起了住处附近的那家蛋糕店。
　　店里整天都有着明亮柔和的灯光，甜甜的香味和舒缓的音乐交织起来擦出美妙的火花。厅里摆放了两三个小巧精致的桌子和椅子，隔几天便会有几本不同的杂志摆放在桌上。坐在店里吃蛋糕的顾客，都会得到赠送的一小杯香香的奶茶。每个架子上有不同种类的蛋糕，小小的很别致。
　　开店的是两个很漂亮的女生，总是甜甜地笑着。也许是为了那杯奶茶，也许是为了看她们的笑，一弥经常光顾。对了，它还有个甜甜腻腻的名字——“SWEETHEART”。
　　书店里面也变得温馨了许多，甚至有轻轻的音乐。铁书架被换成了暗红色木质的，很多地方都摆放了植物。
　　但是书架没有改变位置。
　　大学的时候一弥经常来这家书店，因为它不是很大，可是里面的书很全。而且老板很好，对只来看书不买书的人也从来不说什么。
　　走到拐角——曾经的据点。因为当时这里没有什么热销的书，没人注意，窝着又很舒服，久而久之，一弥就把这地方当根据地了。
　　弯腰，惊喜地发现，书还是那个时候的，只是更旧了。
　　手指轻轻地抚摩着这些书，一本一本，这样旧的书，是卖不出去的。老板既没有挂上打折处理的牌子，也没有撤去换上新书。
　　背靠着书架，上身前倾，呵呵，还是当年的情景。老板依旧在和他的孙子下棋。
　　如果那个时候叫玩棋，现在应该可以称为“对弈了”。
　　七八岁的孩子已经大人模样，宽宽的肩膀修长的脊梁已经能撑起白色的衬衫。仍是当年的小板凳，两腿弯曲得有些别扭，只是坐得那样稳，已不复是当年嬉皮的模样。老板两鬓斑白了些，微微发福，却硬朗依旧。
　　随手抽出一本，习惯性地盘腿坐在地上，翻看起来。一弥看书不选书名，不挑内容，除了纸张粗糙，基本都会看下去，哪怕只是看看插图或者题记。
　　两本，三本，自认记性不错的一弥发现除了些有趣的故事，翻着这些已经看过的书，居然感到那么陌生。
　　不知是第几本了，只觉脖子发酸。
　　揉了揉肩膀，再翻开一本。打开第一页，一弥心突然跳了一下。
　　只扫了一眼，一弥合上了书，脸色微微泛白。
　　站起来时身体有些晃。一定是埋头时间太长的，一弥这么告诉自己。
　　“麻烦，我要这本。”一弥把书放到老板一边的桌上。
　　老板略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大概在奇怪这个似乎有些眼熟的丫头怎么会买这么旧的书，刚想说什么。
　　“就是这本，麻烦快点。”口袋里掏出钱递了过去，语气有些僵硬，一弥现在不想回答问题。
　　一弥努力地控制着不让那种陌生的叫做不耐烦的情绪表露出来。
　　“啊，好。”老板拿出一个袋子，装上书，又从架子上抽出一本杂志放了进去。“这是本旧书，按原价买，你是亏了的，再送本杂志给你吧。”
　　“谢，谢谢。”愣了下，接过袋子和找来的钱，一弥转身推门而去。
　　背后传来了有些低哑的声音，“爷爷，该你了。”
　　脚急切地迈出，一弥像身边路人一样急匆匆地奔走着。
　　燥热的空气纠缠着，连呼吸都觉得碍事，一弥，不愿承认那是心烦所致。
　　不知走了多久，只知喉间仿佛着了火。
　　迷糊的视线突然间又了焦距，一弥边走边看。走进路边的一家超市。
　　整罐汽水被一弥强行灌下。
　　失去内容的易拉罐立即变了形，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还没来得及表演一个精彩的落地便消失在垃圾桶上空。
　　随着“哐当”一声，刚刚还在叫嚣的火彻底被熄灭了。
　　一弥大大地呼了口气，畅快了许多。紧接着又大大地打了个嗝，冲鼻子的感觉几乎让她憋出眼泪。
　　用手背蹭了下湿了的嘴巴才意识吊在手腕上的那个袋子。
　　是第一次跟书店老板讲话，是第一次听到孙子叫“爷爷”而不是“老头子”，也是第一次买书。
　　蹭了近三年的书居然一本都没有买过，自己都觉得好笑。
　　于是在人来人往的超市门口，一弥“嘿嘿”傻笑，笑得那么认真，笑得像个孩子，笑得脸都红了。
　　就是在那样一个认真又简单的人面前，一弥的脸颊有了灼烫的感觉。
　　算了，那个地方，也许不再去了吧。
　　看了下手表，已经四点，想起晚上约好和冷清一起吃饭。
　　若在平时，一弥一定慢慢踱步去冷清工作的医院。无奈天空又飘起了小雨，又湿又热，一弥钻进了一辆出租车。
　　不一会，一弥便到了医院。
　　大厅已经灯火辉煌，这家市里最好的医院更多的时候看来像一个世纪商城……交易的是生存的本钱。
　　下午四五点，医院依旧人来人往，神情各异。
　　一弥并不喜欢发掘这些人的故事，所以径自搭上电梯。
　　冷清的办公室在六楼，血液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