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久弥香》六耳儿

36、出走的郑乔

　　小馨给谭惟乐送去泡好的红茶，从办公室走出来，眼睛不自觉又看向了那个空着的座位。
　　从原来的工作室搬出来已经有几天了呢？大家一天也没有休息，马上投入了紧张的工作里，要熟悉新的环境，新的制度，新的一切……每个人都有很大的干劲。
　　郑乔一直都没有来过。
　　小馨帮他收拾好了桌子，他的桌子维持着和原来一样的布局，显示器边框上绕着的青蛙挂件，台灯上缠着的乱七八糟的小球球，放在桌子右边的马克杯以及长长细细的塑料小勺。
　　抬头就可以看到的贴在隔板上的科比的海报。
　　左手边抽屉里的零食和游戏机，右手边柜子里放着郑乔喜欢的CD。
　　“小馨，麻烦帮我收一下传真。”king叫道。
　　“哦。”小馨回过神，走了过去。
　　谭惟乐办公室里百叶窗弹了一下。
　　刚刚透过百叶窗看着小馨的李密，嘴巴里吐出一股细细的烟。
　　谭惟乐皱了皱眉，“这个时间抽什么烟。”
　　李密耸耸肩，在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摁熄了烟头。
　　“今天都第几天啦，郑乔那小子这个月的工资扣光了吧。”李密坐到办公桌前的转椅上。
　　谭惟乐翻看着网页，“大家的耳根也清净了。”
　　“听不到他唠叨，还挺别扭的。”李密有些好笑地说道。
　　“难得有个机会让耳朵好好休息一下，”谭惟乐也笑了出来，“千载难逢。”
　　李密说道，“不过，他好像还从来没撑这么久过。”
　　“看来我还真说错了，”谭惟乐想起什么似的，“他不是一点没长大。有耐性了。”
　　“不用去找他吗？”李密对他说道。
　　“不用，”谭惟乐喝了一口红茶，“我们一直以为郑乔加入工作室就是图热闹。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他也喜欢现在的工作，不然不会坚持这么久。”
　　“给他些时间让他自己好好想想，”谭惟乐收起了玩笑的语气，“这份工作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还有他对一弥……该有个了结了。这个情圣。”
　　“看来现在的老板还真难当，”郑乔真是太久不在，把李密闷骚的一面完全勾出来了，好像还从来没这么多废话过，“当爹当妈的也没考虑这么多啊，真让人感动啊。”
　　“诶，以前发工资的时候怎么你们都没有想起来呢，”谭惟乐笑着做无奈状，“现在好了，咱们都成打工的了。
　　李密接过给他看的文件，贼笑着走出了办公室。
　　谭惟乐笑着，眼睛不自觉地看向了墙壁上大家的合影上，那是在原来工作室的门口照的，那时大家都还很年轻，笑得那样无忧无虑，尤其是郑乔，整个一傻瓜，傻不拉叽地笑着，一弥被郑乔拉着拍照，颇有些不耐地把双手插在衣服前方连通的口袋里。
　　很熟悉的眼神，跟郑乔待在一起，一弥多半是这个表情。
　　都不容易……呵呵。
　　谭惟乐快速地在屏幕上打了一行字，按了“SEND”键。
　　一弥……
　　下了班之后，小馨做好了饭菜装在饭盒里，犹豫了再三，去到了郑乔的家。
　　站在门口，小馨一直没有按下门铃。
　　一路上想着该跟他说什么，该劝他回去工作吗？想着想着就到了郑乔的家门口。
　　之前没有打电话问问，小馨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家。现在就站在门前，小馨反而希望他不在这扇门里。
　　决定还是离开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小馨看向从门里走出来的郑乔，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咦？你来啦？”郑乔突然看到她，说道。
　　小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啊。恩。”
　　郑乔看到她手里的保温饭盒，“去看奶奶吗？刚好我也要去，一起吧。”小馨每到周五总会做好饭菜给奶奶送去。
　　说完，郑乔像以前一样一屁股坐在家里的地板上，穿起鞋子。
　　郑乔穿鞋子总是很细心的，一定要紧紧地慢慢地系鞋带子，如果系完之后打结处显得过于臃肿，他一定会解掉按照之前的步骤重新来过。
　　小馨眼睛慢慢有些晶莹，从前，这个人也这样为她系过鞋带……
　　晃了两下脚觉得满意了，郑乔站了起来，蹬两下地，觉得舒服了之后拉拉衣服，关上了门。
　　“坐公车吧，我的车坏了。”郑乔拿过她手里的饭盒和水果袋，先走了出去。
　　小馨这才想起刚刚进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他的大铁驴，坏了？
　　两人上了公交车，公车上不算挤，两人看没有空位，就站在了后门附近。
　　抓着头顶的手环，郑乔有些无聊地看着窗子外面匆匆闪过的高楼。
　　小馨看了看他，总觉得他有些魂不守舍的。
　　也是，别看郑乔平时咋咋呼呼的，可从来没跟人动手动脚过。郑乔看起来就细皮嫩肉的，胆子很小，虽然个头不小。
　　“哐当哐当……”一听就知道是郑乔的手机。
　　郑乔看了看号码，身体靠到了旁边的杠子上，“妈……”
　　郑乔叫“妈”很有些奶声奶气的，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
　　小馨笑了笑。
　　“姨妈？”郑乔看起来极其地百无聊赖，“他们家的狗又死啦，这都是今年的第几只了？”
　　“你劝她就好啦，我没空。”
　　小馨马上听见电话那头郑乔妈妈的声音：“你姨妈白疼你啦！你小时候喝的奶水都是你姨妈的，你……”
　　终于知道为什么郑乔这么罗嗦了，遗传，绝对的遗传。
　　郑乔把手机拉离耳边十厘米远，看到小馨在笑，自己也颇有些无奈地笑笑。
　　“喂喂？”郑乔妈妈听没有动静，问道。
　　“诶！”郑乔把手机又放到耳边，“是，我知道了……好啦。你煤气上炖着鸡汤呢吧，沸了吧，还不去看看。”
　　“恩，恩……是，”郑乔回应着，“好，再见。”
　　郑乔对小馨晃了晃手机，憨憨笑笑，“真麻烦。”
　　小馨笑着摇了摇头。
　　医院里。
　　“今天奶奶的精神很好啊。”郑乔一改刚才的无精打采，对着小馨奶奶神气活现的。
　　小馨微笑着把饭盒打开，用筷子把饭菜拨到几个碗里。
　　喜笑颜开的奶奶坐在病床上点了点头，由于房间里开着空调，她盖着薄毯子。
　　“奶奶，这两天感觉怎么样啊？”小馨把碗端到奶奶面前的移动桌子上。
　　小馨的奶奶依旧笑着。
　　小馨奶奶有老年痴呆，除了小馨和郑乔来看她的时候，其余时间总是呆呆愣愣的看着什么。
　　小馨坐到奶奶的病床上，微笑着给她按摩小腿。
　　郑乔又恢复活宝本色，给奶奶说着奇奇怪怪的笑话，逗得她哈哈大笑。
　　小馨看他们闹了一会，拿着水果袋出去洗水果了。
　　郑乔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郑乔看了看号码，对奶奶说：“我出去接个电话，你要乖乖吃饭哦。”
　　看到奶奶乖乖地点点头，郑乔笑着走了出去。
　　“喂？”郑乔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你废话，喝了酒撞得呗。我又没开修车厂，我怎么知道啊，”郑乔看到自己两只脚前方有一个香烟头，有些烦躁地踢了两下，“该怎么修怎么修。不用再打电话问了。”
　　“啪”一下，盖上手机的盖子，塞进口袋，走回了屋子里面。
　　拿着洗好的水果走回来的小馨刚好听到他说的话。
　　郑乔喝酒了？还撞车？那可是他的心肝铁驴啊……
　　透过窗子，小馨看到郑乔还在那逗着奶奶，一阵一阵莫名的感触涌了上来。
　　陪小馨奶奶吃完水果后，又看了一会电视，郑乔看了看时间，站起来，“奶奶，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吧。”
　　奶奶微笑着点点头。
　　小馨也站了起来，“我送你出去吧。”
　　郑乔说不用，拗不过小馨，最后只好同意。
　　天黑了，路灯已经亮了，走道两边种着香樟树，悠悠地有一股树木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
　　两个人静静地走着。
　　郑乔好像总是找得到东西踢，走几步就踢一脚。
　　小馨突然微笑着对郑乔说道：“新工作室很漂亮，食堂的饭菜也很好吃，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郑乔鼓鼓嘴巴：“哦。”
　　“king一天叫你三次，每天都最晚到的coco总要经过你的办公桌看看，”小馨轻轻吸了口气，“大家都很挂念你。呵呵，虽然以前总是说你很啰嗦。”
　　郑乔轻轻笑了下。
　　“你呢，”小馨温柔地看向了他，“已经休息好了吗？”
　　郑乔避开她的视线，还是一边走路一边踢着什么。
　　小馨也没有逼着他回答，两个人继续走着。
　　走到大门口，小馨对郑乔说道：“最近工作室很忙，你不要一直偷懒了。李密整天抱怨人手不够，老大说不定要招人了。”
　　郑乔笑着看了看小馨。
　　小馨回以甜美的一笑，“早点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