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久弥香》六耳儿

34、放手

　　“你是谁？”宋日朗看着站在面前的陌生女人。
　　“诸葛的前夫想要见见你。”季荧用着她习惯性的平淡口气说道。
　　诸葛的前夫？
　　宋日朗被两个女人要挟着大晚上的跑去超市买零食，此时刚好拎着袋子回宾馆。
　　没有多说什么，宋日朗跟着她去了。
　　季荧的车子停在了一家高级咖啡厅外，宋日朗下了车，跟着季荧往里走去。
　　宋日朗以前设想过无数次，诸葛的前夫，那个人会是什么样子呢？现在答案就在眼前，宋日朗倒觉得很平静，只是有些疑惑，他，找自己干什么呢？
　　这样跟着一个陌生人出来，算冲动吗？宋日朗在心里默默想到。
　　季荧停在了一间包厢外，开了门，“请进！”
　　宋日朗看了她一眼，走了进去。
　　门被在外面的季荧关了起来。
　　包厢内的装饰很华丽，复杂的吊灯正下方一个圆形的木桌，两张椅子放着，桌上放着一壶正在煮的咖啡和一套杯子。包厢里面还有一套组合沙发以及茶几。
　　拉着一层纱织窗帘的窗边站着一个男人，正隔着纱帘看着窗子外的街道，夜晚的街道。
　　虽然房间开着空调，可是天气并不凉，眼前的男人穿得却很多，领口可以看出是一件淡色的衬衫，外面则套有紫灰色春秋时分穿的风衣，宋日朗看着他的背影，微觉孤冷。
　　谢东棋转过身，很快地扫了宋日朗一眼，然后将目光直接锁定在他的眼睛里。
　　宋日朗也观察着谢东棋，他的脸色有些白，脸部的轮廓很坚毅，身躯挺拔，不得不承认谢东棋是个很俊逸的男人，只是有些消瘦。
　　“你好。”片刻，谢东棋开口，将视线收回，坐到一个椅子上。
　　宋日朗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谢东棋看了看桌上刚有些冒泡的咖啡，轻声说道：“请坐。”
　　宋日朗坐了下来。
　　不知为什么，宋日朗总觉得眼前的人有些虚弱。是声音很低沉的关系吗？
　　“你知道，我是诸葛的丈夫。”谢东棋直视着对面的宋日朗，声音略略抬高。
　　“那是曾经。”宋日朗倒是有些松了口气。
　　谢东棋的眉微微皱了下，随即回复平静：“是。”
　　“你对她……”谢东棋缓缓说道。
　　“对不起，”宋日朗打断他，“您不是诸葛的前夫吗？”挑眉看向对面的男子，“我以为您现在已经没有那个义务过问她的事了。”
　　谢东棋压低眼看着宋日朗，眼神显得有些阴冷。突然，他露出一丝不带温度的笑，“是吗？或许你说的对。”
　　面前的茶有些凉，谢东棋拿起来，又放下了。
　　“如果我一定要问呢？”再看向宋日朗，谢东棋眼里带了一丝调侃，“你对她的新鲜感能持续多久呢？”
　　“呵呵。”宋日朗笑了出来。
　　“那你呢？”目光突然变得犀利，“你对她的新鲜感维持了多久？”
　　有些意外地，谢东棋十分自然地避开了他的眼，看着壶里沸腾的咖啡，长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双眼，使人看不透。
　　“你为什么要见我，我不太清楚，但是我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见你。”宋日朗依旧看着此时看起来有些走神的谢东棋。
　　谢东棋仍旧没有抬起眼睛看他。
　　“诸葛爱着的男人，我想见见。”
　　谢东棋眼眸闪了一下。
　　“也不过如此，”宋日朗用带几丝戏谑的语气说道，“跟前妻现在的追求者坐在一起，讨论她的归属问题。我应该向你取经吗？”
　　谢东棋皱了皱眉。
　　“或者你还爱她？”宋日朗仔细地看谢东棋的神情，希望可以找出一丝的头绪，“那你大可不必透过我了解什么。”
　　谢东棋没有动。
　　“或者是出于同情，”宋日朗假装漫不经心地继续说着，“那就更没有必要了，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个会被道德束缚的男人。”
　　宋日朗没有逼问，接着说道：“你不告而别的原因，我并不想知道，你对诸葛到底是爱或是不爱，我也没有兴趣知道。”
　　“当然啦，”宋日朗突然释怀一笑：“还是要谢谢你。多亏了你的放弃，我才有了站在她身边的机会。”
　　谢东棋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轻轻地笑着，低哑但字字笃定：“你配吗？”
　　宋日朗没有再笑了，“会比你更不配吗？”
　　谢东棋终于看向了他，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好像要一直一直看进他的心里面去。
　　他在等什么吗？被这样有些固执的眼神看着，宋日朗心里莫名地有些触动，为眼前的这个男人：“我想我没有必要向你做什么承诺。”
　　宋日朗站起来，“但是诸葛的未来你确实不用担心了。如果一定要的话，还是替你自己惋惜一下吧，放弃诸葛……”
　　没有再说下去，宋日朗走到门边，打开门：“告辞。”
　　等在门外的季荧看了看他，又看向仍坐在座椅上的谢东棋。
　　“送他回去吧。”谢东棋对季荧说着。
　　“不用。”宋日朗说完，就走了出去。
　　季荧没有追出去，有些担忧地看着突然脸色煞白弓起背的谢东棋。
　　他的肩膀抽动了几下，用手帕捂着嘴唇，终于咳嗽声还是从手帕缝隙间迸了出来，声音闷闷的。
　　季荧快步走了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扶住他的身体：“东棋……”
　　苍白的脸，此刻却有着很突兀的笑,谢东棋看着空中的某一点，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我们回家吧。”
　　他，或许是个不错的人选。
　　季荧看到谢东棋手里紧攥着的手帕上红了一片。
　　赶着回宾馆的路上，宋日朗一直在想着这两个女人等急了一会对自己发飙的样子。
　　自己刚刚与谁见了面发生了什么事，宋日朗什么都没有对她们说。直到躺到床上，宋日朗脑子里才回放起与诸葛前夫见面的过程。
　　不知道为什么，对谢东棋，宋日朗没有办法讨厌他，这个离开了诸葛的男人，总给人一种孤独的感觉。
　　那个看起来不可一世的男人，对诸葛难道还……如果可能的话，或许他们还有复合的机会。
　　宋日朗用力摇了摇头，战鼓还没有打响，怎么可以先长他人气势。
　　冷清那家伙真没人性，一弥在心里抱怨道。
　　给她打了一天的电话都没有接，晚上终于接通了，还没说上话，冷清一句“有事，挂了”打发了她。
　　一弥钻进铺在地上的被子里面，看到诸葛还坐在化妆台前。
　　从瓶子里挤出一些乳液，在手心轻轻揉搓了一会，然后慢慢往脸上涂抹，轻拍了两下。诸葛搓着手，走到床边坐下，看了看床头柜上的小日历，然后躺进了被子里。
　　“你明天想去哪？”诸葛问道，“海洋公园怎么样？听说很有看头。”
　　“是吗？”一弥想了想，说道：“你的画室没有关系吗？”
　　“什么？”
　　“离开这么多天了，”一弥闭着眼说完：“好像一直都没看到你联系安。”
　　诸葛没有立刻说话，过了一会，“一弥，我以为你懂我的。”
　　一弥无奈地笑笑，那个确实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再玩一两天就回去吧，我……想家了。”
　　诸葛有些重地吸了口气。
　　一弥声音越来越小：“这样下去，也不见得……”
　　“我也在解决问题，也许这在你们看来有些傻，”从来大连见诸葛以来，还没听到这么认真的语气，“但是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一定要撞得头破血流，才会回头。”
　　“我见过谢东棋了，”诸葛继续说道，“我们一起待了两天。”
　　他们真的见过……
　　“那两天过得……我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微微激动，“我们一起看海，一起吃东西，还去看了电影。一切都跟之前一样。”
　　“我还在想，如果那是命运要我知道什么是真的幸福，我愿意接受我人生中的失而复得，”诸葛眼神有些迷离，“可是最后一刻，他告诉我他就要结婚了，和另一个女人。”
　　“好像很合理，”诸葛自嘲地笑笑，“这样很合理地解释他的音讯全无。”
　　“可是如果一定要我相信之前的种种都是错觉，只有我一个人幸福……我还是做不到。”诸葛又露出了孩子般的迷茫。
　　沉默了片刻。
　　“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诸葛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可是，我想再见到他……哪怕是在他的婚礼上。”
　　一弥突然觉得很悲伤，枕头很悲伤，被子上的小花边很悲伤，诸葛身上散发的乳液气味很悲伤，一切的一切都很悲伤。
　　原来爱会让人委屈到如此地步，原来诸葛并不是真的释怀，原来这么久的等待只是为了再见一次谢东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