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久弥香》六耳儿

33、他们……

　　一弥支着下巴，脑袋歪到一边，看着一直在忙碌的诸葛，真是不解。
　　怎么看都……
　　眉毛像炭一样黑，一点都没有修的痕迹。
　　眼睛大而明亮，像水滴一样清澈。
　　鼻子挺而小巧，笑起来鼻子上方还有浅浅的细纹。
　　嘴巴红润丰盈，牙齿洁白整齐，像珍珠贝壳一样。
　　乌黑柔顺的长发一把扎起束在脑后，皮肤滑嫩，身材高挑匀称……
　　即使是站起来，身子前倾，双眼专注于伸到火锅里面的筷子，那也只能说是别有风情，跟粗鲁全然搭不上边呀。
　　这还是素颜朝天的，打扮起来那和电影明星相比也绝不逊色半分啊，想当年，星探可是隔三岔五地当街拦人呢。
　　放在古代，不说能堪比四大美女，那也绝对是倾国倾城，搞不好还是红颜祸水……
　　回忆下那季荧的容貌，干练精明，还算眉清目秀，看起来斯文礼貌，但是说话的样子活像老佛爷，除了嘴巴，脸部其余肌肉好像动都不动，打个分的话那也勉强及格吧。
　　真是的！难道最近流行干练美？
　　再看看诸葛往火锅里倒菜的样子，那哪是干练能形容的啊？还要加上清纯可人……
　　一双筷子在眼前晃动着，筷子上的汤汁由于惯性飞洒了出去。
　　一弥回过神，只见诸葛用看怪兽的眼神看着她，“你怎么啦？生病啦？”美食当前，一弥极其反常地看起来一点兴趣都没有。
　　一弥顺着她筷子刚甩出去的汤汁方向看去，自己的白T恤上落了一串橘黄色的油珠子，已经从布料里渗了进去，一弥用嫌恶的眼神看了看诸葛，然后低下头拿起餐纸擦起来。
　　刚刚一定是自己看走眼了，这分明是个又老又丑的女人。清纯？可人？一弥在心里抽了下自己的嘴巴……
　　“好啦好啦！来，吃个丸子消消气……”诸葛满脸堆笑地把刚夹上来的一个大丸子送到了一弥面前的小碗里。
　　哼！一弥拿起筷子自己涮起肉来。
　　心不在焉的好像不止一弥一个，一弥看见坐在对面的宋日朗也有些魂不附体。
　　宋日朗碗里的那一小片生菜在海鲜酱汁里蘸了有一分钟了吧，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动动，就是想不到要夹起来吃。
　　一弥有些疑惑地看看他，又看看吃得无比欢快的诸葛，再看看火锅里跟着煮沸的汤料翻滚的大虾，这是怎样的一个状况啊。
　　火锅店里十分热闹，来来往往的服务员忙得大汗淋漓，大厅里又加了几个桌子，显得有些拥挤。有的已经倒好了啤酒在等上菜，有的在等锅开，还有的招呼着店员要加点东西。大人看管着自己的孩子，不让他们到处乱跑，以免撞到什么。店员一边忙碌地传送着配菜，一边安抚着催促的顾客。
　　一弥又回过神看着自己的餐桌，一碟一碟的羊肉牛肉，大丸子小丸子，海鲜，大虾，生菜紫菜，很多很多的火锅料，诸葛吃得相当惬意。
　　一弥夹了一块鸡翅放进调料里蘸了蘸，闻到了蒜的味道，皱了皱眉。
　　“刚刚问你们都不搭理我，我就帮你们调了蘸酱，加了点蒜泥。”诸葛又加了一勺海鲜大酱到火锅里，“有点淡了……服务员，加点汤。”诸葛叫道。
　　一弥重新拿了一只碗，自己调起蘸酱来。蒜有一种很辛辣的味道，这种味道会在嘴巴里保留很长时间，刷一两次牙都难以去除，一弥不喜欢。
　　“那位佛祖已经打坐很长时间了，是时候用膳了吧。”一弥捞着食物，一面对诸葛说道。
　　诸葛筷子还靠在嘴唇上，说道：“大概不饿吧。”
　　“喂！”
　　宋日朗回过神，看向鬼叫的一弥，“你干嘛呀……”声音没有什么力道。
　　难道两个人上午出去发生了什么？
　　没过一会，宋日朗突然变得精神起来，奋力地涮着食物。
　　“真饿了，”宋日朗狼吞虎咽，嘴巴里还说着。
　　诸葛看了看他，微笑着给他捞了一块大虾。“小伙子长身体哪！要多吃点啊。”一面还打趣道。
　　宋日朗也没有计较，大笑着说道：“是啊，不然怎么有体力陪人家去天涯海角哦，哈哈。”
　　诸葛愣了愣，“小鬼！”
　　“哈哈！”宋日朗夹了一块更大的虾给诸葛说：“你也要多吃，天涯海角不是那么好走的！”
　　哦！前后呼应……一弥做醒悟状看向诸葛。
　　诸葛又给一弥舀了一勺烫熟的猪脑，“多吃点，补补脑。”
　　一弥站起来夹了一对鸡翅给他们，“愿你们比翼双飞。”
　　宋日朗又夹了一大块牛肉给一弥：“嘿嘿。”
　　……
　　诶，闹归闹，季荧的话还在一弥的脑海中打着转。这事，真是困扰到一弥了。
　　应该让诸葛走吗？诸葛会走吗？宋日朗现在真的能取代他吗？诸葛……
　　“哗！”又是一声海水击上岸的声音。
　　季荧从手提包里拿出钥匙，开了门。泥土和浓浓的绿色植物的味道扑面而来。
　　门口光线很暗，镶嵌着毛玻璃窗，铺着一块绒绒的地毯。一双男士皮鞋安安静静地躺在地毯上。
　　穿过走廊，在尽头的小房间往左拐，最后到了客厅。季荧看了看桌上三四张散乱的唱片，走过去把它们放进了柜子里。打开收音机，调到某一个音乐频道，让一丝声响充盈了寂静的房子。
　　客厅一侧餐厅的桌子上，几片绿叶漂在已经没有了热气的汤面上，虾仁因为没有温度表面的颜色微微发暗，鱼盘子里的汤汁看起来有些油腻，一碗米饭完完整整地盛放着，筷子规规矩矩地并拢着架在筷枕上，一副干净的小碗和勺子丝毫没有沾上油渍。
　　季荧顿了顿，走进了卧室。
　　卧室很简洁，一张大床，大床边一个高高的落地灯，一张铺有绒绒的垫子的椅子。
　　正对着卧室门的是一个玻璃推拉门，面临着大海，一阵一阵清新的海风吹进来，把厚厚的窗帘也吹了起来跟着海风的节奏摆动着。一个男人坐在阳台的椅子上，静静地对着海面，不时传来几声海鸟的鸣叫，刺破天空的宁静。
　　季荧走了过去，蹲下身把他盖在膝盖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随后站到了他的身侧。
　　“前段时间公司引进的那批设备，调试状况很好。”季荧说道。
　　坐在椅子上的人好像没有听到似的，只手指微微动了动。
　　“要喝点什么吗？”
　　男人慢慢睁开双眼，轻轻摇了摇头。
　　季荧呼了口气，“她很好，这几天也就是到处走走看看。”
　　“恩。”男人的声音小得几乎让人听不清。
　　“可能明后天就要走了吧，”季荧看了看他的头发，已经长过耳垂了。“你可以放心了。”
　　谢东棋嘴角勾起一抹微弱的笑意，“她不会走的。”没有很久，笑容好像被风吹散了。
　　季荧用一丝不忍的目光看向他，微带着激动却又显得无奈：“她会的。”
　　“跟着她们的那个人还在吧？”谢东棋咳了一声，眉头因为不适而微微拧起。
　　季荧从保温杯里倒出一小杯水递给了他，“恩。”
　　“我想见见他。”接过水杯握在手里，谢东棋淡淡地说道。
　　“可是你的……”
　　“没关系。”谢东棋抿了抿有些干的嘴唇。
　　没有跟他争辩，因为知道谢东棋决定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季荧叹气了，这次有些重，但是她控制着不让谢东棋听到：“我去把饭菜热下。”
　　“你不用做那些的。”谢东棋轻声说道。
　　“没关系。”用同样的话回复了谢东棋，季荧走出了卧室。
　　谢东棋眼角朝季荧离开的方向望了望，然后又看向大海，真蓝……
　　轻轻地，谢东棋又闭上了眼睛，任海风轻抚着自己的脸颊。
　　厨房里，季荧把菜重新倒回锅里，按了电磁炉上的按键。
　　又把饭倒回盆子，放进了微波炉。
　　静静地等着，季荧透过厨房的窗子看向了此刻谢东棋正听着的那片海……
　　一滴液体落到了她的手背上，有些吃惊地看向那滴液体，季荧无奈地笑了笑。
　　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回头。这是她爱一个人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