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久弥香》六耳儿

29、夜市

　　面前这条熙熙攘攘的街道，两侧一个挨一个的是小吃的摊铺，店铺里外挤满了人。
　　美食街？
　　一弥看到顾佑文也微微愣了愣，看着这片地方亮堂堂的，两人便向着这边走来了。
　　尽管吃完饭不久，一弥倒是不介意再尝点什么。
　　和别处的夜市一样，在一片很大的空地上，有秩序地排列着一个一个小小的用蓝色棚子搭起来的摊铺。每个摊铺都挂着一两只灯泡，足够把摊铺内外照得亮堂堂的。
　　大人拉着小孩，年轻的男女挽着手，还有老人背着手慢慢往人多的地方踱去。
　　有各色各样的摊位，最多的是烧烤铺。每个摊位里面基本都会放两三张桌子，堆叠的塑料板凳，忙碌的大约有三到四个人，一个人负责收钱找零，两个人负责烧烤，还有一个便负责给店铺内外的客人分送烤好的串烧。铺子里多会放一个冰柜，冰柜上方会放有一两个透明塑料箱子里装着满满的冰块，冰块上有各种串烧。
　　铁板或者铁丝网上的各种海鲜串烧颜色渐渐转为暗红色，不断翻转着以让它们受热均匀，一把蒜丁洒到了铁板上发出“兹兹”的声响，肉汁翻着滚滚的泡，接着用小铲子挤压着食物使它受热，老板熟练地同时烤着几十串，动作麻利，井井有条，浇上汁后用纸包起来交给某一个客人。
　　隆隆的烟飘了出来，阵阵的香味把一弥的馋虫都勾了出来。不得不承认，从第一步跨进这个美食街，一弥就忍不住地四下张望各个小吃铺。
　　一弥没有打招呼，走向了一个生意很好地烧烤铺子，透过人与人的间隙，一弥仿佛看到那串串鱿鱼须在向她招手，看，它们多么美丽，微白透着点紫色，表面的光泽好像是刚从海里捞出来似的。哈哈，一弥控制不住想要把他们烤熟送进肚子里。
　　烧烤的器具略高于客人站的地面，但前面的人围得满满的，一弥还是很难挤进去。
　　“你要吃这个？”顾佑文站到了一弥的身后，眼睛看着铁板上的食物，好像没有很大的兴趣。
　　没有听到回答，顾佑文看了看一弥。“恩？”
　　一弥有些吃惊，这个人是要帮自己买吗？“咦……恩，要两串整鱿鱼，五串鱿鱼须，三串鱿鱼头，还要两串小黄鱼，一串鲳扁，三个生蚝，还有什么？”一弥说着还掂起脚凑上去看看，“拿两串烤肠，再拿几串蔬菜就好。”
　　一弥满意地闭嘴。
　　眼前的男人听了之后忍不住低下头，“哦。”
　　身边的人好像又多了，有个人挤了过来，一弥被推了一下。
　　顾佑文扶住了她：“你先站出去吧。”
　　……
　　是看错了吗？顾佑文似乎在笑。
　　一弥悠哉地从人群里退了出来，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慢地等着……自己的食物，嘿嘿。
　　顾佑文的个子果然很占优势，前面有两三层的人，还有几个没有买到的，他只一伸手，老板马上注意到了。尽管他的装束有那么点格格不入，脸上还带着一点淡漠。
　　一弥轻轻笑了笑，又开始打量起其他的店铺，马上，她走到一家水果摊铺，这家水果摊，与其他的很有些不同，这里卖水果，还卖水果布丁以及榨果汁。一弥居然发现有山楂口味的布丁，一弥买了两份。
　　走到原地的时候，顾佑文还在等着串烧，也正好向她这边看来，一弥用手指了指附近广场上的座椅。顾佑文点了点头。
　　一弥向广场走去，找了一个干净些的位子坐了下来。
　　广场很大，除了美食区，还有很多各色各样的活动。一弥看到空地上搭着好几个展台，大音箱放着大声的音乐，不时传来这个那个主持人的讲话声，东家西家打着擂台似的比着声响，好像谁声音大些就能赢得胜利似的。台下的人有起哄的有拍手的有抱着双臂看好戏的，有些凌乱。不过却是真的很热闹，广场上仿佛看不到夜空，处处亮着灯，处处有着人声。
　　一弥撕开布丁盒子上部的油纸，舀了一勺山楂味的布丁，爽滑的布丁在嘴巴里滚动着，很有韧性，一弥喜欢布丁在嘴巴里滑动的感觉。嚼了嚼，布丁很干脆地分割成更小更小，一弥甚至可以嚼到微硬的山楂粒的酸甜，慢慢变成像枣泥一样的口感，很奇妙的搭配。
　　顾佑文走了过来，好像不似那么干净清爽了。
　　一弥接过装着串烧的纸袋道了谢，发现顾佑文自己并没有买。
　　“咦？”语气带着疑问看着他，两只手忙不迭打开自己的纸袋。
　　“哦，我不吃这个。”顾佑文解释道，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格子方巾擦了擦汗。
　　一弥马上低下了头，克制着不笑，随手带方巾……那不是幼儿园的事吗？呵呵，看来医生都不吃这些东西的。
　　“咦？”一弥又发出一声，带着比刚才更疑问的声音。
　　顾佑文把方巾放回口袋里才发现她正看着自己：“哦，八月，大连封海，基本没有新鲜海鲜的。我给你换了几样。”
　　“哦……”一弥轻轻应了一声。诶，虽然知道这样也是安全起见，不过大连烧烤，吃的不就是海鲜吗？不新鲜，大家不都照吃吗……哪那么容易出事。
　　一弥有些心不在焉的，可能没有注意到语气里的扫兴。
　　顾佑文这才觉得有些不合适，“怎么？你不喜欢这些？”还没见过哪个这么大的人把不满表现得这么明显的，而且对象是几串烧烤。
　　一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嘴巴抿着，不自觉地有些撅，微微收敛。
　　一弥也懒得回答，把手边的另一个山楂布丁递了过去，挑了一串烤肠吃了起来，咦？味道还不错……一弥慢慢加快了速度，一串一串地吃了起来。
　　顾佑文没有说什么，把布丁接了过来，没有马上吃，只是放在桌子上，扭头向嘈杂的声源看去。
　　一弥连吞带塞地吃完一串串烧，嘴巴还在嚼着食物，“我们去那看看吧。”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从刚才起，那边就一直发出叫好声。
　　顾佑文把布丁随手塞进口袋，无意扫了一眼桌子上的残留物。
　　呵呵，顾佑文心里笑了笑，真是个小孩子……除了自己要的，其他的串烧一弥一点也没有动。
　　在顾佑文无意的掩护下，一弥一直蹿进了人圈的最里层。
　　大桶大桶的啤酒桶围出了一个空地，正中间放一个长桌子，五瓶开了盖的啤酒放在每个人的面前，原来在举行“啤酒王”的比赛。
　　在十分钟之内，喝得最多的人可以获得市里一家高级餐厅的一个星期的餐券，如果可以破纪录，可以在一年内免费领取该品牌的啤酒。
　　比赛开始了，比赛场放着高亢的流行音乐，周围的人议论着哪位英雄好汉可以夺冠。主持人不时说着些紧张刺激的话煽动着现场的气氛。
　　一弥和顾佑文就那么傻傻地看着，没有跟着别人一起讨论什么。
　　比赛进行着，一弥没有特别注意场地上的赛况，而是看了看站在人圈最内层的其他人。
　　对面一个胖胖小女孩吸引了一弥的注意力，小孩子对比赛似乎总是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执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正在猛灌啤酒的选手们。旁边两个同样有些胖胖的男女一看就知道是这个小女孩的父母，三个人穿着花式相同的很具夏威夷风的衬衫，下身穿着花花的短裤。
　　小女孩没有注意地把脖子上挂着的小喇叭塞进了嘴巴，紧紧咬着，看着喝得最快的那个选手，渐渐皱起眉毛，露出紧张的神情，似乎是说：你倒是快呀，快呀！
　　比赛结果出来了，果然小女孩看着的人获得了第一，并且破了纪录。
　　兴奋地挥舞着肉嘟嘟的小手跳着，嘴巴发出怪叫，好像自己赢了似的。
　　一弥正准备走，此时一个人拉住了她。
　　一弥回头发现正是主持人，满脸微笑地看着她：“这位小姐，可以来参加我们下一个游戏吗？”不等一弥回答，他马上又和现场的观众互动起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她。”
　　一弥带着点措手不及和求救的目光，看向旁边的顾佑文，“这……”
　　顾佑文同样有些莫名其妙的，不知该不该去拉她。
　　主持人看着他们，“看来小姐有些害羞啊，那么男朋友也一起来吧。”
　　另一个助手过来把顾佑文也拉了上去。
　　两人还弄不清楚状况，看上去都呆呆的，也许现场最没有热情的就是台上这两位当事人吧。
　　“我们还要邀请一组嘉宾。”周围的观众都兴奋地往前探着身子。
　　主持人挑了活蹦乱跳，鬼叫的小女孩一家。
　　就这样对峙的双方产生了。
　　主持人先是问了双方的职业。
　　顾佑文回答：“医生。”
　　“这位先生呢？”
　　小女孩的爸爸是个律师。
　　比赛很简单，射飞镖。
　　大约四米远的地方放着一块泡沫板，分成两个区域，中间大约有两米的距离，每个区域杂乱地订着十个气球，每组两个人一人射五个飞镖，击破的气球多的就算赢了，胜者可以从厂商放着的礼物中任意挑选一样。
　　小女孩很认真地听着规则，嘴巴张着，除了眼睛眨眨，脸上其他部位一动不动。
　　一弥看看顾佑文，对方无奈地耸耸肩，分给一弥五个飞镖，一会你先。
　　主持人还让双方说说对抗宣言。
　　小女孩气势汹汹地说道：“恩，我们，恩，我们一定赢的！”短短一句话带着娃娃说话特有的间歇。说完，一家人还把头凑到一起，举起右手“耶！”了下。
　　小女孩的杀气弥散到了一弥的身边，一弥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呵呵。小家伙……
　　问道一弥，一弥表现得很有兴致似的：“必胜！”
　　比赛马上开始，一弥开始丢第一个飞镖，真的可以说是丢出去的，在还没有到两米的地方就停住掉到了地上。一弥也有些不可置信的，这个小东西要那么大力气吗？颇有些想不通的。
　　顾佑文在旁边笑了。
　　马上小女孩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抢着要射第一个。她的爸妈似乎扭不过她，只好给了她。
　　小女孩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飞了出去，“嗖”一声，飞镖在大约三米远的地方着地了……
　　观众爆出一阵大笑，夹杂着掌声。
　　小女孩有些不服气的，抢过第二个，扔了出去，这次刚好订到了泡沫板的底部。
　　哈哈，一弥射了第二个，刚好订到了两个气球中间。
　　一个一个，两个人的五只飞镖很快射完了，结果是小女孩击破一个气球，一弥……零……
　　一弥看了看顾佑文，笑着，眼里写着“丢人了丢人了”。
　　顾佑文和小女孩父亲的比赛紧接着也开始了，手长腿长就是好啊……
　　顾佑文居然很认真地卷起袖子，一个一个投了出去。
　　结果是小女孩的父亲两个，顾佑文四个。
　　最终的结果是一弥组最终以四比三赢了小女孩一组。
　　小女孩立刻哭了出来……她的爸爸妈妈有些无奈地劝着她。
　　主持人没有办法只能也送了她一个礼物。
　　小女孩对她生气地看了一眼，一弥回她一个鬼脸。
　　“我给你机会表现哪！”一弥对顾佑开起玩笑。
　　一弥看着眼前的这些小礼品，有一套飞镖，有抱枕，有玩具熊……一弥从桌上的一堆贝壳里挑出一个手链，用一串小贝壳连着，每一个贝壳形状都有些特点，表面雕刻着不同的图案，颜色也不单一。贝壳面没有太多的光泽，不过做工还算精细。
　　“不介意我独吞战利品吧。”一弥笑着说道。
　　顾佑文看着她手里的手链：“如果我说介意呢？”
　　咦？这人是在开玩笑吗？
　　“那就没有办法了。”一弥简单说完一句就赶快往前走了。
　　呵呵……
　　沿着广场沿海的围栏走着，海风轻轻地吹到了脸上，有些痒痒的，带着点惬意。
　　雨已经停了很久，地上仍旧湿嗒嗒的，路灯的光晕撒到地上的水洼，闪闪烁烁。一弥看到自己的白球鞋已经站上了黑色的水痕，也不再刻意地避开水洼，脚跟顶脚尖，脚尖顶脚跟，直直地走着。
　　“很久以前就听人说，大连像新加坡一样，不是花园建在城市里，而是城市建在花园里。”顾佑文轻轻地，像是对着一个故人说道。
　　也许吧……这确实是一个充满魔力的城市，细雨，海风，沙滩，大海，还有烧烤……呵呵，是一个美丽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