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久弥香》六耳儿

24、预演

　　“一杯杨梅汁，一杯橙汁……”年轻的男人说道。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没有杨梅汁。”服务员略带歉意，礼貌地回答。
　　“为什么？没有榨汁机？”男人不是很在意地翻看着MENU。
　　“不是，我们有最先进的榨汁机，百分之百果浆……”
　　“那就去做啊。”男人把MENU还给了服务员。
　　“可是我们餐厅没有杨梅这样的……”
　　“为什么？没有采购员？”男人把脸转向服务员。
　　服务员倒是被这小伙子眼里理所当然的神情给镇住了，“有……”
　　男人继续说道：“我们可以等一会，现在去采购也没有关系。”脸上已稍稍有了不耐烦的表情。
　　服务员犹豫着想说什么。
　　男人见她还没有走：“还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没……”服务员有些为难，但还是离开了。
　　男人一只手支起下巴撑在桌子上，身子向对面戴着耳机看杂志的女生探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另一只手握起，轻击着她面前的桌子。
　　女生把脸扬起，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看到他饶有兴致的眼神，放下手里的杂志，“怎么了？”说着拿下耳机。
　　“搞定！”男人有些讨赏的说道，舒展开的眉宇散发着孩子气。
　　女生反而有些吃惊，“真的假的？”男人又轻皱起眉，“我不喜欢你质疑我。我说什么，你就要相信。”
　　女生不太在意地戴回耳机，“好……”
　　耳边的音乐声突然又消失，耳机被拿下，女生疑惑的双眼正对着有些不满的另一双眼。
　　“你不信我？”眉皱得更深了。
　　女生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没有。”
　　“那你为什么那么无所谓的表情。”
　　女生有些莫名，有吗？
　　男人嘟囔着：“就是这个样子……”
　　女生再次说道：“没有。”
　　“你……”男人想了想，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反正我们说好了，今天你要是喝得到杨梅汁就带我一起去画展。”
　　“我没说过。”女生丝毫没有争辩的意思。
　　“我说了。”男人也悠悠地靠向柔软的靠背。
　　“杜晟泽小朋友，请你把我的耳机放回原处。”女生微微收起话语中的懒意，又埋下头。
　　“一弥……”见女生不为所动，杜晟泽只能照做。
　　一弥再次从杂志上抬头看向杜晟泽，准备更加严肃认真的。
　　“我想看看你每天都在听什么，”懒懒地答道，勉强拉着一弥的一只耳机塞在耳朵里，杜晟泽还是支着下巴撑在桌上，“我以为你喜欢摇滚的，没想到……”轻轻做叹息状，钢琴曲。
　　“摇滚……”一弥倒是奇怪为什么自己像是喜欢摇滚的。
　　“闷闷的人不是总会喜欢一些具有爆发力的东西吗？”说着，还用眼光瞟瞟她，挑衅味十足，“世上万物都是反着来的，穷的人喜欢吃大鱼大肉，富贵的人反倒喜欢吃素……”杜晟泽开始演说起自己的世界观。
　　“那这歌不是正适合你么？”一弥顺着他的意思“分析”道。
　　“我很吵吗？”杜晟泽马上冷静了下来，做冷酷状。
　　“见仁见智咯。不过……”一弥从CD机上拔了耳机，“现在这样更适合你。”悬空的耳机插头意味着耳机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杜晟泽愣了愣，随后笑着把耳机拿下来扔给一弥，居然有些甜蜜的感觉。
　　一弥小心地把CD收起来放进包里。
　　第一次喝到杨梅汁，一弥幸福地笑了。一弥经常笑，却很少有那么真诚那么纯粹的笑。
　　杜晟泽也笑了，却有些苦苦的。原来让一弥笑这么简单，只是一杯杨梅汁。
　　杜晟泽开着车子，脑海里却是少有的平静。
　　那丫头，耳机都没有收好，还挂在挎包的拉链外……杜晟泽轻轻摇了摇头。
　　过去的种种。波澜，还有吗？杜晟泽扯动嘴角。口袋里，仍旧是那个铁盒子，为什么没有扔掉，还一直带在身边。理由？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的理由，又要怎么给别人。
　　从前就很遥远的心，现在看来，没有更近，却意外地没有更远。她的圈子似乎还是那样，朋友，爱好，随性。除此之外，有没有另一个特殊的人，她似乎从来没有在意过。
　　自己已经不是当年幼稚的那个杜晟泽了。这么多年来，变了个人似的疯狂读书工作，想要忘记一切，现在看来，原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为她挡掉冷风，或者点杨梅汁这些都是不经意的举动，没有刻意，自然到自己都有几秒的呆愣。没有人提出来，雅奕是假装不知道，那个人可能根本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样的回忆，甚至只是偶尔想起，她也会有吗？杜晟泽浮躁起来，打开车内的音乐。钢琴声传来，又是关于她。杜晟泽用力地关掉音乐，打开窗户，重重地呼口气，刚好一辆大卡车从旁边经过，排出浓黑的烟，呛人。
　　杜晟泽咳嗽着把窗户关了起来，什么都不顺！
　　大力地转动方向盘，进入公司的停车场。
　　“怎么了？”杜晟泽大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早已等在里面的祁睿，把手里的文件交给杜晟泽。
　　“你还不知道吗？看今天的股市，世纪企划连续飙升了三个小时。”
　　杜晟泽打开电脑，飞快地点击着鼠标，“总公司那边有什么指示吗？”
　　“还没有，我打电话请示过大BOSS，”祁睿有些愤愤地，“她说现在这是你的公司，有什么问题让我问你。”
　　“不然你还指望她能怎么样？”杜晟泽语气里满是“多此一举”的意思。
　　祁睿有些委屈地：“她好歹也是……”
　　“废话少说，”杜晟泽打断他，“你去给我盯着股市，顺便翻看下今天开盘后的数据，把那些浮动较大的公司以及波动的情况记录下来。”
　　“全部？”祁睿几乎绝望。
　　杜晟泽说道，“你说呢？”
　　“哦……”祁睿刚准备认命出去。
　　“等等！你过来看，”杜晟泽从座位上站起来，把西服脱下来扔到沙发上，按了电话键，“一杯咖啡。”
　　祁睿走过去看着电脑屏幕，咦，明明十分钟前看的股市，世纪企划还处于飙升的状态，怎么这么一会就降了……
　　此时电话接进来，“总监，总公司加斯顿先生来电。”
　　“接进来。”杜晟泽坐回座位，神情严肃地拿起电话。
　　“是……您好……”
　　直等到放下电话，祁睿盯着杜晟泽，实在很难从杜晟泽的脸上看出情况好坏。
　　“总公司那边刚刚调查到，有一小组成员，把公司五个月内的企划出卖了。现在总公司那边在采取法律手段追究责任，目前损失不小，很多合作商的资料外泄，广告撤销了近一半，元气大伤。”
　　“这些损失倒是其次，只是打官司太耗神了。资料外泄……”祁睿恍然大悟，“难道是世纪企划？不对啊……”
　　“没错，那只小小的苍蝇怎么可能吞得下总公司的一个小组。”杜晟泽依旧忙碌地点击着鼠标。
　　“那……”
　　“那个先不用管，”杜晟泽突然露出轻松的笑容，“你知道总公司四月份刚刚推出的政策吧，亚洲地区的企划全部上交给我们的分公司整理，年底再做一次总结上交。”
　　“也就是说，我们的企划安全。”
　　“对，所以总公司决定未来一年都要以亚洲地区的发展为主。”
　　“因祸得福？我们也算渔翁？”祁睿后知后觉地笑了出来。
　　“可能未来相当一段时间，伦敦总部要围绕着官司烦上好一阵。总公司把今年一个重点项目交给了我们。”杜晟泽又看了看股市，一切都风平浪静，股市真是瞬息万变，有多少人知道这场风波的起因，又有多少人知道这场闹剧的结尾。
　　“是什么？”
　　“一场秀……”杜晟泽有些好笑地说道，随即又严肃了：“尽快跟CAPTURE签约。广告部继续完成本年度的原定企划，把鼓浪屿的那个案子交给CAPTURE。”
　　“鼓浪屿？BOSS，你不是很看好CAPTURE吗？怎么派那个案子？”
　　“预演……”杜晟泽轻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