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久弥香》六耳儿

23、画展

　　三人吃完饭从餐厅出来。
　　冷清下午有班，回了医院。
　　顾佑文第二天要出差，朋友开车送他回了家。
　　文化馆内，一弥很兴奋。
　　画展展出的是一批年轻画家的画作，一弥喜欢这些看起来近乎发疯的画。像什么……像是几桶不同颜色的油漆泼上去的一样。有多少人拿着油漆桶敢一下子泼出去的？每每有这样的想法时，大多数人总要先考虑下后果。但是画家可以，而且最终能以美的姿态呈现。
　　一弥很喜欢画画，但是没有向那个方向发展。因为一弥用笔总是很有力，画出的线条仿佛要把纸张划破，光线处理得也很奇怪。一弥也曾经很用心地根据老师讲的去画，但是总也改不掉。虽然这样的画法有时会碰撞出奇异的火花，效果也差强人意，但是方式不被认可，直接点说，就是错误的。结果是，仅仅只能作为爱好吧。
　　一弥站在亮堂的展厅里转来转去，没有跟其他人一样去仔细地研究某一幅画，而是凭自己的第一印象去看，碰到想看的自然就停下脚步。一弥也不懂看画，但特别喜欢像七星瓢虫一样自然鲜艳的色彩。
　　生活里有各色的人，他们有着不同的追求，有些高远，有些偏执，有些只是平淡。每个人的世界都穿插着这样或那样的遐想，大多是一闪而过，或者也坚持了，但是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只能放弃，遐想毕竟只是遐想。
　　一弥相信不管是画作，文章或者仅仅只是习惯性哼出的曲调，都能或多或少地反映出一个人内在的东西，但那不一定是性格。通常，我们看一眼就可以说一个人很内向。但是只一眼却不能确定这个人的内在，或许他不讲话是因为害羞，也或许是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愿与别人分享什么。
　　表现出来的行为动作是一种即时的反应，甚至有时会与意志相悖，但是长时间的习惯或者经过考虑形成的却不然。或许也有少数把自己伪装得很好的人，但是他的代价也一定有够受的。
　　看墙上那一幅幅画，一弥更多的时候是去设想情境，画家作画时的心境，每一幅画总有想要表述的情景或情感。看似很杂乱无章，即使不从专业角度去赏析，有心的人总能揣测出画家的某一种情绪吧。这就是一弥喜欢去画展的趣味所在。
　　大厅里人很少，从装束和行为举止可以看出，都是有些身份的人。红色柔软的地毯，舒缓悠扬的音乐，每一幅画精美的装裱，甚至手里拿着的精致的小册子。果然是VIP等级的，一弥可是拜托在馆内工作的学姐很久才拿到一张票的。
　　从小册子里看到等下还有茶会，一弥笑得肩膀都耸了起来，有茶会必然有点心，VIP出品，品质自然有保障的啦！
　　“一弥……”身后传来略带迟疑的声音。
　　一弥本能回头。老实说，那一秒，真有种头脑被挤压的感觉。
　　站在不远处脸上微带惊讶的正是林雅奕。
　　林雅奕，本来长相并不出众，即使现在看来也一般，不过气质上却是完完全全的变了，打扮之后显得很素雅，人靠衣装吧……
　　听到声音，刚才还在跟别人交谈的杜晟泽也转过头来。
　　林雅奕短暂吃惊过后，平静地看向杜晟泽。依然是那样温顺的性格，她向来不多话。
　　心中轻叹了一声，一弥微眯起眼，随即睁开。
　　“好久不见。”杜晟泽略带玩味地直视一弥，刺猬又竖起刺了……
　　前面二人偶尔轻声交换几句，一弥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跟着两人，一弥专注于脚下的每一块瓷砖……米色的底色上有银色的龙纹，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零星的光点，半透明的瓷砖上几乎可以印出人的样子，很华丽。可是不知怎的，一弥觉得有些冷。
　　三人走向角落的位子，方形的桌子，一边各两个座位。
　　杜晟泽帮林雅奕拉开椅子，一弥顿了顿，准备做到对面的位子上。
　　“你坐这边吧。”杜晟泽拉开林雅奕身边的椅子，径自走向了方桌的对面坐下。
　　一弥略带迟疑，还是走到杜晟泽指定的位子坐了下来。
　　林雅奕温柔地笑笑，轻拍一弥的肩膀，指指墙角正对这个桌子的空调，“你不是怕吹空调风吗？”
　　“哦……”很久以前的事了。
　　“最近好吗？”还是跟以前一样，杜晟泽向来没有问别人意见的习惯，一个人点完大家的饮料后解开西装的纽扣，随意往两边拨了下。
　　一弥把挎包拿下放到身边：“还可以吧。”
　　“看来是不错，还去看画展。”杜晟泽眼睛似乎没有看向一弥，只是瞄了一眼一弥的挎包。
　　一弥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轻轻笑了笑。
　　“是啊，”林雅奕说道，“记得你读书的时候就经常去看画展了，大大小小的画展都去。”
　　“哦，”话题已经显得有些无趣了，一弥还是提起精神道，“画展……蛮有意思的。”
　　“听说前段时间在做摄影师，拍得挺不错，还在做吗？”杜晟泽问着，却不似询问的语气。
　　“哦……”一弥正准备回答，服委员过来送东西。
　　一弥是一杯杨梅汁，林雅奕和杜晟泽是咖啡，另外每人还有一块芝士蛋糕。
　　一弥喜欢杨梅，天下人都知道，可是做的这样明显……大家就像并没有发现这个小细节似的，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没有了，”一弥老实地说道，虽然有些不恰当，但是还是忍不住去尝了尝杨梅汁，呼呼，就是那个味。意识到脸上满足的表情，一弥收敛了下，“跟杂志社签的合约到期了。”
　　“没有续约？”林雅奕问道。
　　“呵呵，留点机会给新人嘛。”一弥又喝了一口，好像满嘴都是杨梅……话题似乎没那么无聊了，呵呵。
　　林雅奕优雅地笑了，杜晟泽倒不是很有反应。
　　“你呢？在……”一弥一口又一口地喝着，意思是问林雅奕的现状。
　　“我现在在学校做老师，”林雅奕端起咖啡杯靠近嘴边，弯起的眼看向了杜晟泽，“除了这个，别的我也不会什么了。”
　　杜晟泽浅浅地回看一眼，转而对一弥说道，“也不问问我？”
　　“哦，”一弥抬起头对着杜晟泽说道，“你呢？一定很顺利吧。”
　　“呵呵，”被问了，杜晟泽却有些兴致失失地说道，“谭惟乐没有告诉你吗？”
　　一弥叉了一块蛋糕放进嘴巴，口齿有些不清楚，“好像有吧。”有才怪呢。
　　“他没有告诉你？”杜晟泽划着杯子上的花纹，回味着刚才一弥的语气。
　　一弥决定还是忽略掉这个无关紧要的附属问题，“听吕翼说过，你在一家经纪公司工作。”
　　“哦？”杜晟泽眼里浮起笑意，却有些浅浅的，“他们还在一起？”
　　“恩。”一弥想起冷清办公室里的花，呵呵，应该顺利吧……
　　“好多年了。”林雅奕说，“道葛呢，现在怎么样？”
　　“开了自己的画室，做得也很不错。”寒暄，跟不太熟的人说着彼此之间或多或少有些关系的人或事，很难放进什么感情吧。
　　“有孩子了吗？”林雅奕笑着问，“他们夫妻一向让人羡慕。”
　　一弥停下搅动饮料的吸管，轻轻摇了摇头。
　　杜晟泽的手机响起，“喂……恩……”
　　“不好意思，公司有事，现在就要走了，下次有机会一起吃个饭吧。雅奕，我送你回去。”杜晟泽站起身。
　　一弥用力吸完最后的杨梅汁，也站了起来。
　　“不用了，”林雅奕说，“你有事先走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杜晟泽想了想就先离开了。
　　一弥挎起包，“那我也走了。”
　　林雅奕站起来，“一弥……”
　　刚走出几步的一弥回过身。
　　片刻失神，林雅奕笑笑说：“……没什么。路上小心。”
　　一弥走在路上，嘴里还咂巴咂巴着。
　　杨梅，杨梅汁真好喝，不要说咖啡馆，一般的饮品店也是没有这种饮料的，跟杜晟泽分手之后就没喝过现榨的杨梅汁了。
　　一弥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