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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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唐黎在李若汶的床上醒来，他本来要住在病房，因为小美人在那里。但李若汶不许，他坚持让唐黎回去睡觉，说在病房里睡不好。
李若汶双眼无神，神色恬淡，唐黎气恼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也不为所动。这个小美人的温情好像都留在了他目盲之前的日子，此刻的李若汶固执而冷漠，唐黎感觉到，一切都开始向着自己无法控制的深渊滑去。
他只能跟着小玉走了，把李若汶一个人留在了病房里。
这样说也不合适，他身边还有那么多人呢，李若汶柔声的劝告还在耳边：“你要回到我的房间里，那里不能黑着灯，你替我回到那里去，好不好？”
唐黎睁着眼睛想了很久，可所有的一切乱麻一样纠缠在一起，他无法厘清，尤其是李若汶的态度，他看不清楚李若汶到底是想要自己做什么。他一直想一直想，直到眼球干涩，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勉强支撑自己坐了起来。
一坐起来，立刻觉得头重脚轻。他好像有点感冒，小玉立在他床边，眼神里带着疑问。
唐黎说：“哦，没关系。”
捐赠造血干细胞之后抵抗力会下降，他昨天晚上着急生气，从空调房里出来急吼吼的走，出了一身汗之后又进了空调房，估计是这样的。
今天是他第一次露面，好在李若汶没有那么心狠，让他自己一个人去，今天仍然是要跟着的，他问小玉：“他起来了吗？”
李玉扶着自己新的主人，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唐黎坐在被子中间，眼睛直直地看着没有什么表情的女保镖，他拍拍床，想要从她嘴里知道点东西：“你坐下吧，我看着难受。”
小玉摇摇头，没走上前，也不退后，她抬起头，用眼神十分坚定地拒绝了唐黎的提议：“不能坐下，不合规矩。”
唐黎顿时失去了谈话的欲望，他起身怅然的站在屋子中间，又过了好半天才去洗脸。直到他听见有人快步走进房间里，说表少爷到了的时候，他觉得瞎了眼睛的可能是自己。
李若汶披衣而来，手臂内侧还粘着滞留针，他没有用盲杖，但戴了墨镜，让一个人扶着他坐在屋里的椅子上。
他问：“哥哥准备好了吗？”
其实没什么好准备的，唐黎拨开要替他穿衣服的人，自力更生地打点好了自己，走过去拉着李若汶的手，说：“走吧。”
小美人乖乖被他拉着行进，好像又变成了从前的样子，上车之后面对唐黎的问询，他照旧只是：“哥哥做自己就好。”
唐黎现在觉得他能听懂李若汶说的每一个字，但合起来就是他不懂的意思。他刚要开口，小美人就来堵他的嘴：“哥哥不是说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吗？我现在让你做自己，这就是我利用你的方式。”
哦，唐黎气闷，咳了两声。
李若汶废了好大的力气压制自己的表情，他现在看不见，但唐黎没问题，他不需要把自己搞得紧张兮兮，哪有人因为感冒就濒死。
接下来的一路他都没有说话，唐黎也没说，就这么冷战了一路。
他们到的已经是晚的了，唐黎抓着李若汶的手，穿过人群走到给他们预留的，中间的位子上。今天各个市县的地头蛇都聚集在了一起，他们看起来都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李若汶的墨镜没有摘下来，指节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就让所有人停止了假情假意的寒暄，将目光放在了他们身上。
“这是我太太，我昨夜突发急病，你们也该听说了。”
唐黎再次出现了那种在看电影的感觉，人群静了一会再次喧闹起来，众口一词地问候李若汶的病情。唐黎的目光趁此机会逐一扫过他们的脸，仔细数数的话屋子里坐的人其实不多，反正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多。他们互相称呼的时候叫老板，叫x总，一开口就是生意不好做了，比起□□头子聚会，更像是什么高级酒会。
“多谢各位兄弟的关心，没什么大问题，而且这不是还有我太太呢吗？”
李若汶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他转向唐黎的方向，声音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带着一股亲昵：“替我烧柱香，亲爱的。”
唐黎站起身，车轱辘似的思来想去：这是因为李若汶不能烧香，他连香炉摆在哪里都不知道，所以要自己来帮忙。唐黎捏着三根气味柔和的香，第一个插进了大香炉里。
剩下的人依次过来点香，然后拜三下，唐黎被小玉止住了，没能走成，他遥遥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李若汶，忽然想起来小美人现在已经瞎了，接收不到他的求救信号。他只能僵硬地站在那儿，任由各位年纪不小的人对自己拜拜。
“那是认你做领头人，你以后是他们的财神，拜拜你不碍什么的。”
回程的车上李若汶跟他这么说，唐黎好奇地问：“这样管用吗？不用签个协议什么的？”
“当然管用。”李若汶瞎着眼睛，被唐黎抓着手拎上车，拍拍小哥哥的肩膀说：“以前都是这样的，他们走这条路，说出来的话如果吞回去，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跟他做买卖，做生意了。”
用义气和古老的道德束缚，比用纸面上的字来得还要更刚硬一些。
在政府一道又一道的严令里，所有的暗涌和黑暗仿佛都消失了，夏天的街道上没有一丝风，蝉鸣都消失了一般。可在暗地里，一场隐秘的交易就这样开始了，世家的生意开始向着区县转移，反正市区里能找到的乐子都已经被找到了，没什么新鲜玩意，区县里管控更加松快，报人口失踪的次数屈指可数。
甚至因为这个，南都本地电视台报道了一个派出所一整天都没有接到警情的新闻。
李若汶坐在椅子上听着唐黎说话，很无所谓的笑了笑。
从前给李若汶打电话的人现在都在给唐黎打电话，让唐黎被鸡毛蒜皮的事情支使的团团转，而李若汶从来不帮忙。他们叫唐先生，说唐先生你得管管啊，拉客都拉倒我的底盘上来了，真当我是泥做的？
世家收走了大部分的利润，同样的小店和赌馆在一个地方开不长就要倒闭，接下来就是互相报警，同业竞争。当初见面时称呼上的礼貌在面对利益时根本不值一提，他们也逐渐醒过来了，虽然世家能够提供庇护，让扫x打x来的迟一点，可经不住这么折腾啊。
唐黎虽然像是调解老头老太太抢鸡蛋一样耐心地给双方都打了电话，但心里明显没有认真。毕竟，黑吃黑一向都令人喜闻乐见，他一个普通人当然希望这种场所越来越少。
唐黎这天要自己出去视察店面，小玉随行。李若汶让他去的，他们的发现有个店用了自己的装修队，这样可不行，要唐先生亲自过去吓唬一下。
既然要借他们的势，就要按照规则来，不过大面上仍然是要搞点掩护的，甚至还有开奶茶店的小赌坊。
不过得益于五花八门的店名，和毫不手软的前期资金，当地政府批文下来的飞快，小玉给他放ppt的时候每天都能看见周边一片又一片的小黄点亮起来。
唐黎想给李若汶发一条语音，车子忽然猛地停了，他一句话没说完就松了手，回身看着小玉。小玉降下隔板，司机报告说有人拦车。
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唐黎想看看情况，被小玉按了回去。但还是看到了，那人拿着枪的样子。
他不顾小玉的阻拦下了车，因为那人端着枪，却比自己还要害怕。小玉立在唐黎身前，唐黎把她拨开，问：“你有什么事？”
灰头土脸的人把枪上膛，往前逼了一步，唐黎这边的人——明明看着只是普通的司机来着，甚至有点瘦巴巴的，也掏出了武器。唐黎没被对面吓到，被自己人吓到了，他缩着手，再转头那人已经跪下，声泪俱下的乞求：“唐先生，唐先生你放我一马。您当我是条狗，是个屁，放了我吧？好不好？”
唐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摆摆手，说：“你先说清楚，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唐黎没见过这个人，按理说烧香那天所有的人都来了，他不该没见过，小玉还替他讲解过这些人都来自于哪里。
他回头看向小玉，小玉不再试图上前把他保护好，而是站在他身后半步，低声提醒：“应该是没有跟我们合作的人。”
李若汶不在他身边，让唐黎觉得有点难以为继，那人却再次往前逼近，膝盖摩擦着地面，唐黎的司机开始鸣枪示警。
“我有个女儿……”唐黎听见他说：“唐先生，我有个女儿，还有一个女人……不是我老婆，她给我生了个女儿，特别可爱，只有六岁，你杀了我，放了我的女人和我的女儿，她们本来，本来就跟我没有关系，你放了她们，好不好？”
唐黎眨眨眼，正在不知所措，忽然眼前一片黑暗。
是小玉捂住了他的眼睛。
“唐先生，他要上前了，他的手扣上了扳机，你要受伤了。”
他从不知道小玉的声音也能这么温柔，可温柔的声音伴着枪响，让唐黎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他的女儿……”
“唐先生。”小玉一只手捂着他的眼睛，一只手勒着他的腰往前走，柔声说：“他哪有女人，是骗你的。捞偏门混□□，第一自己不得好死，第二祸及家人，他赚这个脏钱的时候就该想到，他就算有，也不干你的事情。”
“哦，是吗？”
唐黎被推在座椅上，猛地又响起一声枪响。
小玉的手按在他的眼前，快要把他的眼珠都按出来了，唐黎问：“那是什么？”
“补一枪，他万一没死，不就麻烦了吗？”
他死了吗？唐黎的心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忽然无比清晰的记起了那人散乱的头发，发红的眼眶，偏厚的嘴唇。
车子开动了，他垂着头坐了半晌，忽然开口说：“你不要叫我唐先生。”
小玉的声音在后座幽幽地传来：“好的，唐先生。”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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