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傲慢与偏见开始》海圣春天

5、流言发酵

　　自从米勒一家出售了庄园并搬离朗博恩，没过几天便被人们抛之脑后，现在热度最新鲜的是这户新来的人家。

　　最开始，据住在麦里屯的律师——菲利普先生他家的门房和农场的马夫闲聊时所说：郁金香庄园未来的新主人是个实力雄厚的大商人，在英国许多郡都有工厂，听说生意还发展到了欧洲，是许多大贵族的座上客。

　　这位商人在赫特福德郡需要一栋房产以便他偶尔过来小住，于是在地产经纪人的推荐中选中了朗博恩的郁金香庄园。

　　根据这桩交易涉及的钱数，人们推断这位大商人年收入至少有一万镑。后来又传出确切的消息，这位大商人把郁金香庄园旁边的农场也买下了，人们就从善如流地改口，说他至少有两三万镑的年收入了。

　　朗博恩的佣人农夫们和新来的四个苏格兰仆人渐渐熟悉了，他们有时晚上也会去酒馆喝几杯。苏格兰人倒是谦虚，和旁人说，英格兰的酒虽不如苏格兰，但也值得尝尝。

　　酒馆的老板和酒鬼们很快就接纳了这几个姜黄色头发、出手大方的男仆。大家相熟之后，要一杯低廉的黑麦威士忌，互相拍桌子、吹牛皮，坐在一起能聊半个晚上。

　　被主家派出来办事的男仆们被调/教地很好，口风紧，从不随意透露主人的信息，各方打探的人们几杯酒下肚也只知道了一点点。

　　一次喝多了，他们从带着地道口音的苏格兰仆人（卢卡斯爵士声称在他担任市长时，辖区下的苏格兰人就是这么说话的）口中得知，他们的主人是一位苏格兰伯爵，伯爵很快会带他的孙女去伦敦办事，顺便也会来朗博恩小住一会儿度过夏季。

　　虽说没能得到更详细的信息，比如这位伯爵有没有未婚的孙子？不过只是这一点也足够交代朗博恩所有人躁动的心了。

　　于是在旧新闻还没有传遍所有人知道的时候，没过几天，镇上的流言添加了新的内容：这位男主人并不是普通的商人，而是世袭贵族！

　　贵族老爷啊！人们感慨道。

　　在麦里屯，有且仅有一位卢卡斯爵士有个不入流的爵位，人们提到这位卢卡斯先生，也总要缀上爵士二字以示尊敬。

　　新的风向刮起，理所当然，人们谈话中使用的词又变了。说起卢卡斯爵士，人们总要替对方叹一声：“毕竟只是个最末等的，还不世袭！”

　　卢卡斯爵士对于众人口中自己身份的转变怎么想，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朗博恩确是好多年没有这么热闹了。

　　人们按捺不住地打听贵族老爷的一切，就连平时路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郁金香庄园，都要停下来往里瞅瞅，好似能从愈加高大严密的的灌木围墙中窥见什么贵族的秘密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在小镇妇女的关注中，老伯爵的关注度远远不如他的孙女。

　　人们不知道这位小姐的名字，于是称呼她为“另一个金小姐”——麦里屯就有一位跟着叔叔过活，嫁妆据说有一万英镑的金小姐。他们估算一下，猜测道，这位“另一个金小姐”在嫁妆上至少不输于三万英镑。

　　在朗博恩人的眼里，一万英镑的金小姐已然在众多未婚小姐中傲然群雄了，至于伯爵家的小姐？他们说，三万英镑也足够多了，总要留下足够的钱给继承人不是吗。

　　除此以外，新的时尚也登陆了朗博恩。

　　街上有三四家卖男士服装的店，有些自诩魅力非凡的年轻人，总是再三确认没有熟人路过时，才肯悄悄上门。老板和店员们会神神秘秘地把顾客领到内间看货，并声称他们的衣料配饰都是来自伦敦的高级货。

　　客人有时在门前和熟人不期而遇时，总要先眼神厮杀一场，分个先后才进门，还不忘言语威胁店员不许泄露购货单。悄悄地去，悄悄地回，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花了大价钱买来的礼服锁进衣橱。

　　年轻的女士则在母亲的带领下，招摇过市，从这家逛到那家。她们总说伯爵老爷是如何的知礼，来到朗博恩，少不得要办一场舞会招待宾客们，到时也好让伯爵老爷见识见识朗博恩的热情和美人儿。

　　总之，收到信笺之后的一周里，郁金香庄园的来客一直都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只有仆人们进进出出，各家的仆人只有在他们出来采购时才能打听到一点消息，这些消息也在朗博恩传开。

　　*

　　麦里屯唯一的一条商业街上。

　　杂货铺的老板前脚送走了一辆货车，然后和旁边店铺的老板搭话道：“真不愧是伯爵呢，出手就是阔绰！他们的仆人这一个星期在我这里买了超过40镑的东西，几乎把我商店都搬空啦！还有其他店里的，我敢说他们在这条街上花了至少100镑。”

　　旁边刚从面包店里出来的妇人，臂弯里还挎着面包篮，刚好看到伯爵家离去的马车。听到这话，她用双手连比带划，炫耀新得的消息，拉长了嗓音道：“听说伯爵小姐光是女仆就带了十个，十个……”

　　这妇人和店老板嚼起了舌根子：“要我说，有那多的钱干什么不好呢？白白付给那些什么活也干不好的女佣，你看看，一个个瘦瘦小小的，一桶水都提不动。反之，不用多说，只要雇上那么三两个力气大的妇人，什么活儿都保管能给她做得妥妥当当的。”

　　说着，她断言道：“能一个人干的活计非要分成两个人干，换谁不偷懒呢？你瞧着吧，过不了两天准要趴窝了，然后这个什么也不懂的贵族小姐就知道该雇什么样的好仆人了。”

　　这话说的，杂货铺老板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杂货铺里还没走的客人冲她讥讽道：“难不成让伯爵小姐雇佣你？”

　　那妇人挺了挺胸，一双粗壮有力的胳膊叉起腰来，露出壮实的身板，斜眼看去，哼道：“不是我自夸，当家主妇谁不知道像我这样才是干活的好手！哼，等那娇小姐吃到亏就知道好了。”

　　*

　　形形色色的消息在口耳相传中早已演变成不同的版本，人们都想早点见到这位尊贵的大人物，和他交谈一番，就是几句话也足够接下来几天的谈资呐！

　　伯爵来的第二天，就遣仆人给几家人递了信笺，收到的人无不喜形于色，四处宣扬被一位尊贵的伯爵看重。自诩在朗博恩也有些体面却没收到的人家，那酸的啊，和人说话都含沙射影、连讽带刺的。

　　班纳特太太可是扬眉吐气了，因为事后据闲的没事的人们排序，她们班纳特家可是第四个收到信笺的人家，仅次于弗斯托上校、卢卡斯爵士和布朗谢家。

　　班纳特家。

　　吃过晚饭，班纳特先生照例要回书房消磨时间，不料班纳特太太从后面叫住了他，言语中带着讨好：“我的好老爷，别去翻那些大部头了，坐下来，和我们说说话。”

　　班纳特先生抬头看了看他的太太，她的神情激动中带着期待，又抬眼一转，五个女儿们不安分地做着小动作。二女儿伊丽莎白和大姐简捂着嘴巴嘀咕一句，简羞得低下头，却满含期盼的朝自己这边看来。最小的女儿吉蒂和莉迪亚按捺不住，叽叽喳喳的扑过来，叫唤起来：“爸爸，你什么时候去拜访那位伯爵老爷？他会来回访吗？我们能在家招待伯爵吗？”

　　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带着一连串的问题打了过来，“哦，”班纳特先生完全懂了，他重新坐回椅子，悠悠道：“我还没有去郁金香庄园拜访的计划呐。”

　　班纳特先生欣赏了一番女孩儿们和太太不满的抗议，他笑了：“我的好太太，朗博恩没有哪家的小姐能配的上伯爵老爷家，更论他家没有适婚的年轻人了。至于我们漂亮的简，她还不用着急呐，总有男士看得上简的容貌，而她比别的姑娘强的地方就是容貌了，没有谁能比得上她！”

　　班纳特先生一向不想称太太的心，如她的意，总是说些让她生气的话。他故意道：“至于拜访伯爵，我可想不出这么做的益处，伯爵又不会直接送我一个女婿。”

　　这下班纳特太太真生气了，伤心地冲班纳特先生嚷嚷道，嗓门大得让他头痛：“天哪，我的好老爷，你怎能舍得这样糟蹋自己的亲生女儿？你是在故意叫我气恼，好让你自己得意吧？你半点也不体谅我的神经衰弱。”

　　班纳特先生一见太太是这样的反应，老生重提：“你真错怪了我，我的好太太，我非常尊重你的神经，它们是我的老朋友了，至少在这最近的二十几年以来，我一直听到你郑重其事地提起它们。”

　　“但你又不体谅我受的苦。”班纳特太太嚎啕大喊。

　　于是班纳特先生只能体谅她了，他淡淡道：“想来等五个女儿都出嫁，这毛病就能好起来吧。”

　　提到女儿，班纳特太太就不纠结她的病情了，看着娇嫩如鲜花一般的大女儿，她得意地和丈夫说：“以简的容貌，我敢说，即使是一位伯爵家的少爷见了她也会被迷住的，我还从来没见过谁能比简还漂亮。”

　　她说道：“简要立马到找一个优秀的男士结婚，决不能像卢卡斯家的夏绿蒂一样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下面还有四个待嫁的妹妹等她提携呐。”

　　简小姐就坐在父母旁边的椅子上。

　　镇上的人提起班纳特家的长女简小姐时，总是交口称赞她是多么的温柔可亲，从不发脾气。简这样的性格也使得她从来无力阻止班纳特太太的口无遮拦。

　　伊丽莎白小姐则和她姐姐相反，她觉得班纳特太太这样说她的朋友夏绿蒂有些过了，于是立即反驳：“妈妈，夏绿蒂只是没有碰到她喜欢的人而已，而且你也不能随意把简嫁出去。”她又拉住简的手，让她不要生气：“你知道妈妈就是那样的人，你是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温柔体贴，肯定会有一位正直的先生能发现你的好处，然后爱上你的。”

　　简的心里一熨，抿嘴笑了，“你也是，伊丽莎白。”

　　姐妹俩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