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傲慢与偏见开始》海圣春天

4、到朗博恩

　　说是要动身去赫特福德郡，但还没有那么容易马上就走，要考虑的地方太多了。

　　到达之后住的地方要提前遣人去安排，惯用的物品衣服首饰要整理打包，这次出行还不知道要住到什么时候，比尔城堡庄园的各项事务也要安顿好，做好主人长期不在的准备，仆人哪些带去哪些留下也要仔细挑选，一路上的行程，比如乘坐的马车轮船，还有晚上住的旅馆也要提前打招呼，除此以外还有更多的事忙。

　　好在赫特福德郡离伦敦不远，那晚谈话后，老伯爵决定陪玛蒂尔达一起住到朗博恩去，这样他也更方便兼顾伦敦的生意。

　　接下来的几个月，他们开始为未来一段时间的住所做各项准备，老伯爵大手笔地在当地购买了一宗房产。

　　朗博恩有一栋庄园正好出售，在打听到主人家因为生意需要筹措资金时，他们家的房子就被老伯爵安排的经理人买下了。

　　管家还亲自去看了一下，两层的红砖石房子保养的很好，还附带一个美丽的小花园。

　　房产的原主人只是一个小商人，房子当然不可能比得上十几代人不断经营扩建的比尔城堡庄园，但也称得上小有意趣，带着英格兰特有的乡间风格。客厅、餐厅、卧室、起居室、书房等等，功能齐全。卧室安排下六七位家庭成员也没问题，仆人房也足够。

　　房子是五六年前建成的，质量方面没什么需要修葺，但一些地方需要重新装修，比如家具、墙纸、地板都需要更换，常用的器具也要重新购买，细心的经理人查看后列出单子在伦敦采买好。

　　纷纷乱乱的事务都要一一理顺，等到一切都准备好后，时间已经来到六月初。

　　去年爱丁堡的船运公司引进了新式的蒸汽船，老伯爵有一次赶时间去伦敦，倒是坐过一次，虽然号称比传统船只的速度更快，但是年纪大了晕“快”船的老伯爵无福享受了。

　　所以这次大家一致同意走陆路。

　　大件的行李提前打包运往朗博恩，玛蒂尔达一家先坐马车去邓弗里斯，接下来要向南越过边界线，到达卡莱尔，中间要穿过约克、诺丁汉等几乎一整个英格兰才能到赫特福德。

　　玛蒂尔达因为要照管自家生意，经常来往于曼彻斯特、爱丁堡等地，已经习惯了路上风尘仆仆。但是，这次南下英格兰，已经远超了以往的距离，要知道即使在社交季，她也不是每次都去伦敦的。马车质量再好，时间长了也使人心烦气躁。

　　其余一路上的兵荒马乱的自不必再说。经历了二十多天的旅程，伴随着轻灵的马铃声、七八架四驱马车乘着夜色，终于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

　　*

　　一个月前……

　　朗博恩体面人家的太太们喜欢在闲暇时邀请三五好友在家里举办茶话会，在聚会上她们可以仅凭眼神就可以在别人眼皮子底下交流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村里流传的八卦或是哪家的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个新鲜的话题往往能在主妇们之间霸占几个星期的头条哩。

　　这天上午，朗格太太迫不及待地来到班纳特家，传播她听到的一个小道消息。

　　“你知道吗？”朗格太太学着她在麦里屯逛街时见到的一位路过的贵夫人的样子，一只手虚掩着嘴巴，表情眉飞色舞的，仿佛在说什么国家大事儿一样，故作神秘地说道：“老米勒的郁金香庄园被卖出去啦！”

　　班纳特太太正靠在靠枕上拿着勾针编织一条红色的花边呢。

　　她的膝盖旁边的小几上，最显眼的、刚好能让坐在对面的客人一眼看到的位置上，斜斜放着个巴掌大的、镶嵌着小块不规则珐琅的金属盒子。

　　盖子大大方方地开着，里面散落着一把珍珠，珍珠的直径不大却难得的是形状圆润。

　　只见班纳特太太编上那么一小节，就要捻起一颗珍珠在花边上来回比划，很明显，她预备把这条新花边串上珍珠，来装饰她新买的帽子呢。

　　只是被这突然蹦出来的消息吓了一跳。

　　她停下编织的双手，和一座庄园相比，一条新式花边，十几颗即使是来自巴林岛的珍珠，都被衬得微不足道啦。

　　班纳特太太高声道：“天呐！老米勒怎么啦？他为什么要卖掉房子？多好的一座房子呐！多好的房子……比我家的都要好！要是我，我才舍不得卖呐！”

　　朗格太太的目光不再紧盯着珍珠了，撇撇嘴，谈起米勒家的事，嫉妒中又带着几分痛快，却假装满不在乎道：“据说是小米勒在伦敦做生意，欠了一大笔款子，老米勒没办法才卖掉房子的。”

　　班纳特太太惊得倒吸一口气，差点把漂亮的带着珍珠的新花边掉在腿上，她捂着胸口，不可置信地喊道：“要我说，那房子可是至少值三千英镑呐，当年老米勒可是费了不少劲才盖起来，听说把他祖父存的定期也取了。咱们附近的人家，谁不说那是栋能传家的好房子？就这样被败家子败掉啦！这可真是……真是……”

　　班纳特太太语无伦次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但这一副表情愉悦了朗格太太。

　　朗格太太于是更加用力地卖弄了：“据说那房子是被伦敦来的一个大人物买下的，而且办理手续的律师还说啦，他家老爷今年夏天就要来乡下度假哩！”

　　“噢！”班纳特太太再次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激烈跳动的心脏急切需要鼻烟壶才能安抚，她连忙探身拿起针线篮在里面翻找，还不忘把花边好好的放进珐琅盒子里，把盖子盖好，以防珍珠一不小心掉在地上。

　　她是真的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想想看啊！那可是个伦敦来的大人物，而且还是个能一次性出三千多镑买房子的阔佬！赫特福德郡虽然离伦敦不远，但并不是伦敦的可人儿们喜欢去度假的地方。

　　想到这里，鼻烟壶也不那么重要了，班纳特太太紧紧拉着朗格太太的手催促道：“快和我说说他们家的情况，这样一位贵客我们可得赶快认识呐！”

　　也就是这几天没出门，班纳特太太领着她的女儿们只顾着思考怎么搭配着珍珠织出一条新式的花边，图案还是她弟妹从伦敦寄来的呢，这才不知道镇上的新闻。

　　班纳特家五个年轻貌美的女儿都围过来，一副兴奋的样子，朗格太太立马后悔说起这些了，她可是有两个亲侄女呢。但面对班纳特太太的追问，又不好说不知道，毕竟那家从伦敦来的大人物动静可大呢，上街随便一打听就全知道啦。

　　至于这家人到底是怎样的大人物，谁也说不上来，就连房产经济人也不肯多说哪怕一个字。

　　朗格太太只得捏着鼻子通敌：“新房子的主人姓帕逊，好像是苏格兰人，他委托了经理人和律师来操办房屋的交易事项。听说接下来还要从伦敦采购材料请人重新装修！”说着，酸溜溜地，“真不知道是哪家的有钱人，老米勒家的房子装修的那么漂亮了还不满意，是嫌弃被人住过？”

　　班纳特太太才不管什么装修不装修的，她的心思全跑到这家人身上啦，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谁知道那些有钱人怎么想的呢？”赶紧追问更多：“还有更多关于这家人的消息吗？”

　　朗格太太想想道：“他们家一同来的还有四个男仆，是来监管房子装修的，个子挺拔，个个都是俊小伙，就是苏格兰口音太重啦，不过这个不要紧，”朗格太太现在回想起来还略带羞意呢，“要是我年轻的时候，肯定就被迷住啦！”

　　接下来班纳特太太又和朗格太太聊了聊其他的八卦，但两人都心不在焉，她们的心早就飞到郁金香庄园啦。

　　朗格太太坐了一会儿便找借口匆匆走了。

　　送走朗格太太，班纳特太太在家里左思右想，愈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自从她的五个女儿年龄越来越大，婚事逐渐提上日程。朗博恩的好小伙是不少，但能配得上自家女儿的可没几个。而且她可是有五个女儿呢，五个！好女婿也是稀缺资源呐，任何一个也不能放过！

　　班纳特太太很快下定决心，打定主意一定要让班纳特先生第一个去拜访，决不让别人把机会抢走。

　　想到这里，班纳特太太反应过来刚刚朗格太太为什么匆匆走了，朗博恩适婚未嫁的女孩儿可不少，她刚刚一定是回家通知她的侄女去了。

　　郁金香庄园的新主人还未到来就在朗博恩刮起了一阵苏格兰风。

　　什么从伦敦运来的、漂亮的新家具啦，什么珍贵的银器和漂亮的瓷器啦，什么训练有素的仆人啦，还有那运来的一车车的行李，都让村民们很是见识了一番伦敦来的新时尚和新邻居的豪阔。

　　接下来的几周里，大家都在激烈地讨论这家人的情况。

　　只要有人在公共场所大声议论，周围总能迅速围满了人群。任何一条消息都能引来大家的热议，仿佛大家和这家苏格兰人都是认识十几年的老邻居了。

　　就在人们乐此不疲地讨论新邻居的一切的时候，麦里屯杂货铺的老板传出一个新消息，郁金香庄园的苏格兰仆人在他们那里采购了大量食物和燃料，据说他们的主人已经在来的路上啦！

　　人们都期待着能早点见到这个神神秘秘的家族。

　　一天晚上，就在村民们的睡梦中，老伯爵一行没有惊动任何人，到达了他们目的地——郁金香庄园。

　　*

　　提前派来的仆人们早就得到消息，房间都已经收拾妥当了，人一到就可以立即入住。仆人们有条不紊地接待主人，从马车后搬下行李放入房间。

　　玛蒂尔达和老伯爵相继下车，在人群的簇拥下进入房间，他们坐了一天的马车，舟车劳顿，也没有精力参观新宅，草草吃了些晚饭就洗漱就寝了。直到第二天朗博恩的人家收到郁金香庄园遣仆人送来的信笺时，才知道那神秘的主人来了。

　　信笺送来时班纳特一家聚在餐桌前吃早餐，班纳特先生用餐巾慢悠悠地擦了擦嘴，又以极其慢的速度从门房手里接过信笺，急性子的班纳特太太却等不住了。她一把抓过信纸，贴心地替班纳特先生拆开，好让他快点念念。

　　班纳特太太摇着丈夫的小臂，恳求道：“好先生，快告诉我信里面写了什么？他们来了几个人？什么时候来咱们家拜访？他们会在麦里屯举办舞会吗？”

　　班纳特先生盯着信上的字翻来覆去地看，仿佛信笺上的字有一本书那么多，也不管他的太太炙热的目光，捉弄了太太一会儿，看够了她丑态后才把信笺给她，可班纳特太太不识字，又把信给了她的女儿，让她们念给自己听。

　　班纳特先生知道他的太太要失望了，幸灾乐祸道：“罗斯伯爵是带着他的孙女来的，昨天晚上才到，因为身体不便，还要收拾行李什么的，能腾出空正式招待客人还要到下周呢。而且他家这次也没有带来年轻的绅士们，这下你可打错主意啦。”

　　虽说一位伯爵的到来让班纳特太太精神一振，毕竟不要说朗博恩，就是麦里屯都没有来过这样一位尊贵的人儿呢，她早就把路过麦里屯的什么男爵夫人、子爵夫人忘光了，毕竟男爵子爵又怎么比得上伯爵呢？

　　没有年轻小伙一块儿跟来，反而是个年纪大的老头子，班纳特太太当然大失所望了，她还以为会是个适合当她女婿的年轻人呢！结果还多了个竞争对手！她顿时就对这家人不感兴趣了。

　　任何妨碍到她嫁女儿的人都不值得她过多的关注。

　　不过无所谓，班纳特太太照例夸了夸她的女儿，作为今天早餐的结束语：“我敢说，即使是伦敦来的小姐也比不过我们的简呢，像简这样的容貌，完全能嫁给一个身家丰厚的丈夫，就是嫁给一位爵爷也不是不可能呢。”

　　“妈妈~”班纳特小姐害羞地打断她妈妈都未尽之言。

　　怀着一丝隐匿的比较的心思，在太太们的日常八卦交流中，班纳特太太人前假装不屑一顾，背后却都要竖着耳朵，一点点敌情都要探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