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天无白使人

5、后巷打架

　　邹伟对柯洁是特别的，在顾魏看来，他俩的相处模式已经超越了兄弟之间的界限。至于怎么个特别……反正张飞对关羽绝对不会那样。

　　邹伟走后，顾魏只好一个人去食堂，他打完饭一时找不到位置。

　　食堂本来也小，就开学这几天饭菜会好点，所以挤着一堆人，等这几天过去了，这食堂狗都不来。

　　他找了一圈，看到黄振飞正朝他招手，“魏哥，这里。”

　　顾魏端着餐盘走过去，发现斜对面坐着顾琛，“新同学你也在。”

　　顾琛抬头看了眼，点了个头继续吃饭。

　　黄振飞转头看了一眼，“新转来的？”

　　顾魏点了点头。

　　“柯洁和邹伟人呢？”黄振飞问。

　　“去办事了。”

　　顾魏开了瓶水，边喝边问，“你来这里多久了？”

　　顾琛咽下嘴里的饭，才回道，“一个多月。”

　　顾魏放下水瓶，没注意两个桌子之间还有缝，水瓶掉了下去。

　　等顾魏反应过来的时候，顾琛一把捞住水瓶，放到了桌子上。

　　顾魏被这反应力惊了一下，随后笑了笑，“……谢谢。”

　　“没事，”顾琛一脸淡定，但今早在教室里看到顾魏的时候，把他也惊了一下，没想到一个月前认识的陌生人，竟然和自己同班。

　　接下来，两人谁也没有和对方说话，吃完饭后各自回了教室。

　　顾魏到了教室刚坐下，一个人冲到教室门口，“顾魏快去后巷，柯洁他们和宏翔的光头打起来了！”

　　顾魏听到光头两个字，坐下的动作一顿，立马从座位窜起来跑下楼。

　　操！他不是才进少管所吗，什么时候出来的！

　　顾琛吃完饭，在操场上闲逛，看到顾魏像一阵风一样从前面飞驰而过。

　　顾魏穿过操场到纯碱厂宿舍的围墙下，墙下安置着一些运动器械，有一个专门锻炼下肢的器械正对围墙下，确认周围没有老师后，他一个助跑蹬上器械的凳子爬上围墙。

　　由于经常被人踩，那个凳子的漆已经被磨掉了，露出的部分经过长时间的风吹日晒爬满了锈。

　　顾琛站在操场边默默记下了翻墙的位置。

　　顾魏翻过去后，绕过纯碱厂宿舍，就到了后巷。

　　整个巷子到底只有一条路，尽头被围墙拦住，围墙的另一边是山，两边是废弃的厂房。这条巷子得天独厚的条件，简直就是个约架的好地方。

　　地上因为下过雨后变得泥泞难走，顾魏却顾不了那么多，依旧大步往前跑。

　　顾魏到后巷的时候，没有他想象中的画面，两边站的好好的，中间的楚河汉界谁也没过。但很明显，已经谈崩了，双方有要干起来的架势。

　　邹伟站在人群里拦在柯洁身前，不让他冲动出头。

　　他们看到突然闯进来的人，停止了争吵。

　　王小理手插在衣兜里，坐在一罐空油桶上，锃光瓦亮的头，远看像一颗鸡蛋。

　　他看着跑过来的人，像看到什么稀罕玩意儿，“呦！这不是顾魏吗！几年不见了，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顾魏喘着粗气，缓了一会，才开口说道：“这不是听说你出来了嘛，特地过来看看你。”

　　“哼！别他妈放屁了，你来干嘛？”

　　顾魏喘着气，一时没回他。

　　王小理见顾魏不吭声，又接着说：“我可不是来找麻烦的，你们桥中的人把我兄弟打伤了，怎么也要给个说法是吧。”

　　“……谁打的！”顾魏一改往日和煦的态度，朝桥中的人喊道。

　　老鼠站出来，“是他们先动的手。”

　　“放你妈的麻辣屁！”一个头上绑着绷带的人，从宏翔的人堆里挤出来，骂道：“你们来我们的地盘，泡我的妹子，动手都算客气了！”

　　“你妹子？”老鼠拍着自己的脸，一脸鄙夷，“臭不要脸，死脸不要了，人家都不理你！”

　　那人听了，作势要冲上来，被身边的同伴拦下。

　　顾魏看着王小理做了个很为难的表情，“是你们先动的手，那老鼠打回去不是理所应当吗。”

　　“那不得行。”王小理从油桶上跳下来，“老鼠的人没受伤，我的人头都破了，用警察的话来讲，这叫防......防卫过当！”

　　“那你想怎么办？”顾魏问。

　　王小理指着老鼠，“在他头上也开个飘，一模一样就行。”

　　老鼠立马急了，“在你妈*上开，做你妈春秋大梦，你敢动老子一个？”

　　“行了！”顾魏过去给了李舒屁股一脚。

　　顾魏往王小理口袋瞄了眼，“你刚出来又想进去？口袋里藏了啥，刀？”

　　王小理脸色有些难看，因为他口袋里的确有把弹簧刀。

　　顾魏凑到他耳边，“你想再捅个人进去住几年？你已经过18了，那这一回就是累犯了。”

　　这句话似乎对王小理有用，顾魏无奈的笑了笑，“刚出来就本分点，只要这架打起来，让你再回去很简单，少管所的日子有多不好过，你知道的。”

　　王小理揣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地捏紧，极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嚣张的气焰瞬间灭了下去。

　　进少管所的都是些触犯了法律底线的少年，所以管理的也没这么严格。不听话的关禁闭，口头教育，可怕的是里面的灰色规则，犯人管犯人，这好像是里面默许的制度，没有成文的规定，自成一套体系。

　　顾魏在少管所待过，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王小理恶狠狠的看了顾魏一眼，远处的警笛声吓得他浑身一哆嗦，回过神后立马转身离开了。

　　宏翔的人看到王小理走了，也没了底气。没过多久，便都相继离开了。

　　顾魏带着柯洁一行人从大路回学校，走小路回去多半会碰到宏翔的人，要是一个眼神不对，又得干起来。

　　柯洁看顾魏和邹伟脸色阴沉，不敢和他俩说话。

　　李舒看顾魏脸色不好，又不敢问，只好凑到柯洁那里，“顾魏生气了？”

　　“管好你自己，还管别人，”柯洁不耐烦的说，“有王小理在你不说！”

　　李舒知道自己理亏，不再解释什么。

　　到了大马路边，顾魏停下回头看着李舒。

　　李舒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问道：“干嘛呀。”

　　“他去年怎么进去的你不知道？”顾魏问，“他在你为什么不说？”

　　王小理因为致人伤残进去的，这一片没人不知道，学校的老师还拿这事做反面教材教育他们。

　　“我也没想到他真的会来，”李舒说，“我以为他们唬我的。”

　　顾魏看着李舒，警告道：“这是最后一次。”

　　邹伟在旁边看着，一句话也没说，等顾魏说完话后，直接给了李舒一拳，“你他妈的！”

　　李舒反应过来，立马爬起来冲过去，却被身后的人拦住。

　　“他表哥咱惹不起，”旁边的人小声的对李舒说。

　　“这种事你再敢叫柯洁试试，我他妈弄死你！”说完，邹伟气不过抬手又上去了。

　　顾魏没说什么，也不上前拦着。他这个人一向好脾气，不触到底线，大家都可以和和气气的讲话，能帮的忙他也不会吝啬。

　　柯洁是个没脑子的，但不代表可以随便被人捏捻搓圆。

　　邹伟有些上头了，越打越重拦都拦不住，柯洁上前拦着。

　　“好了，”顾魏说，“意思意思得了，动手也有个度。”

　　顾魏脱下好学生的皮，少年的戾气暴露出来，“王小理是不要命的，他想弄你，你现在早在医院呆着了。”

　　邹伟这才停下，看了眼周围看戏的路人，拽着柯洁的脖子回了学校。

　　顾魏带着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把校门口的两个保安都给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来挑事的，急忙拿着警叉子警棍出来，看他们穿的是桥中的校服，这才放他们进去。

　　这一带都乱，旁边还有个技校，时不时就发生点能做反面事例的事，所以不到三米宽的校门配了俩校警，校警室的装备也很齐全，还有盾在里面。

　　顾琛还在操场上逛，门口浩浩当当的进来一大群人，他一眼就看到走在人群后的顾魏，完全没办法把他和前面那一帮吊儿郎当的人联想到一起。

　　这时候有首歌词特别应景，叱咤风云我任意闯万众仰望，顾琛小声地哼着。

　　回到学校，顾魏跑到教学楼楼顶，因为这里之前有人跳过楼，所以几乎没人来，都用来堆放杂物。

　　刚点上火，突然身后转来脚步声，顾魏立马把烟丢下楼，然后漫不经心的转回头，正好对上顾琛有些惊讶的小表情。

　　顾琛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顾魏，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丢下楼了。

　　顾魏看了一眼，又把头转回去。

　　顾琛看顾魏一脸淡定的样子，他都怀疑刚刚是不是看错了。

　　他收起小心思，来到围栏边看风景。

　　这个学校不大，就坐落在岷江边上，前面是江，后面是山。

　　但顾琛望出去，只能看到一个个工厂竖起的高大烟囱，和四周破旧的平房。

　　他对这个城市的初印象不是穷，是“颓败”，如同没有生命力一样，除了黑灰白三种颜色，没有其他的色彩。

　　看着一个个正在冒烟的烟囱，怪不得这天总是雾霾霾的。顾琛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外婆总想回来。

　　从第一天到这儿，他就没见过太阳，一连几天的雨，剩下的都是阴天，整个城市都是死气沉沉的灰色。

　　突然，顾琛闻到一阵浓烈的烟味，他皱着眉头寻找烟味的来源。转头一看，顾魏正从嘴里吐出狭长烟雾，右手手指正夹着一支烟。

　　我果然没有看错，这班长……不简单啊。

　　他收回视线，换到另一边站着，但风好像有导航似的，他往那边站，风往那边吹。

　　顾琛不抽烟，对烟味十分敏感，“你能不能去别的地方抽。”

　　顾魏看了他一眼，“你还是下去吧，现在工厂作业空气不好，我这烟可比工厂里的健康多了。”

　　“那你怎么不下去。”

　　顾魏笑了笑说，“我吸这些长大的，有瘾，不吸不习惯。”

　　“那你多吸点，”顾琛看着这雾霾霾的天，又闻着这烟味，转身就下了楼。

　　直到下午上课前顾魏才回教室，看黑板没有擦，就默默的把黑板擦了，把乱丢的粉笔收好，擦掉讲桌上的粉笔灰。

　　顾琛看着顾魏认真收拾讲台的好学生做派，实在没办法和中午翻墙、楼顶吞云吐雾的人联想到一起。

　　上课的时候，班上除了前两排的人在听课，其他的人要么玩手机，要么睡觉，但都不会打扰课堂纪律。整个教室除了老师讲课的声音，和时不时的翻书声，几乎没有其他的声音。

　　顾琛正观察着这奇妙的课堂氛围，突然旁边递过一支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两个□□群。旁边的人又点了下他的肩膀，对着他做了个口型，“都是班群，你加一下。”

　　顾琛都加进去后发现，一个群里54人，一个群里50人，54人的群没人说话，50人的群正聊得热火朝天，一直有消息弹出。他看了会儿，发现都是些闲话，就退出去了。

　　一节课下，顾琛醒来再打开手机，群聊显示聊天记录99+。他打开聊天页面看了看，都是些抱怨的话，但抱怨的对象都用‘他’来代替了。

　　-妈的，这逼课什么时候下，次次都拖堂，不听的也不让走

　　-谁让他权力大呀，只手遮天的，你去挑战他呀，我精神上支持你

　　-算了算了，我这条狗命可不敢惹他，他可是□□犯的儿子，我还是黄花大闺男

　　-护好菊花

　　-害怕.jpg

　　-……

　　顾琛又看了会儿，觉得无聊，收起手机去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