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天无白使人

30、顾立强又来了

　　期中考的成绩被贴在教室后面的板报上，前三名依旧是陈源泉、顾魏、曹俏。

　　顾魏的英语成绩也有了起色，终于不是三四十分了，这次考了六十六分。

　　英语老师还拿这事在班上夸了顾魏一通，连看顾魏的眼神都温和了许多。

　　邹伟的名次也从后游跑到了中段，因为他们班真正学习的就那十几号人，只要稍微学点，跑到个中段排名不是问题，虽然这成绩连个三本都考不上。

　　柯洁这次把赵朝伟的倒数第五给抢了，赵朝伟不相信，拿着两人都是叉的试卷对了半天，想找出对方的错处，势必把倒数第五的名次给夺回来，但柯洁就是比他多对了一个选择题。

　　赵朝伟对完试卷后说：“我已经蝉联倒数第五3个学期了，突然被顶掉，还真有些……不舍得。”

　　他转头看向邹伟和柯洁，指着他俩说：“你俩……你俩真阴险，竟然背着我偷偷学习？怪不得上次叫你俩出来玩，都不出来，是在学习对吧！”

　　顾魏看着赵朝伟喋喋不休的样子，心想原来学渣对排名也有执念，15分和10分有什么好争的。

　　“得了吧，”顾魏说，“那倒五是皇位啊，别人上了就是篡位。”

　　“学霸别出声，”赵朝伟摆了摆手，“学渣的事你少管。”

　　顾琛在旁边笑出了声。

　　赵朝伟不乐意了，“笑毛啊，你个白卷。”

　　“菜鸡互啄觉得好笑，不行啊。”顾琛说。

　　“你不是？”赵朝伟指着墙上的名单，“倒数第一。”

　　柯洁和邹伟对视了一眼，自从上次看到顾琛做物理大题，并且还对了，就觉得顾琛是一个深藏不漏的人。

　　他交白卷绝对不是不会，是因为不想写。

　　顾琛下午不想听各科老师的批斗大会，谁让他交的白卷。

　　他想到老师看到他肯定心烦，就趁着中午出了校门，刚好外婆叫他寄外公的照片。

　　刚到穿过路口早餐店前，顾琛就听见吴丽的喊叫声，他骑得太快，经过的时候没注意，退回去一看，吴丽正和一个男的打起来。

　　顾琛立马下车，车的脚撑都没打开，直接摔在地上。

　　他上去领起那男的肩膀上的衣服，直接往后一扯。

　　顾立强还不知道怎么了，就被一个飞踹，连桌子带椅子的飞了出去，他挣扎了几下，一时间还站不起来。

　　“吴姨，他谁啊？”

　　吴丽抱紧怀里的腰包，哭着说：“顾魏他爸。”

　　“快给顾魏打电话。”

　　吴丽指着地上碎成两半的手机，“被他爸砸坏了。”

　　“我草。”顾琛真想上去再给两脚，踹死他丫的，这什么□□烂人。

　　他立马掏出手机，播了顾魏的电话，然后带着吴丽回自己家，因为吴丽的家那男的肯定知道。

　　顾立强躺在地上呻吟，看顾琛在也不敢跟过来。

　　顾魏手机响了，看是顾琛打来的，以为是让他带书包回去，接通后说道：“带一次书包50。”

　　“50个锤子！”顾琛用方言骂道，他在这里几个月，就学了这一句骂人的方言，因为经常听到，“快回来！你爸回来了！我现在带吴姨回我家。”

　　顾魏立马挂了电话，“邹伟你摩托开来学校了吗？”

　　“没，”邹伟问，“怎么了？”

　　“帮我和老李说下午有事请假。”说完抓起书包就走，“下午放学骑着三轮记得来我家一趟”

　　柯洁几个人，面面相觑。

　　“他爸又来了？”柯洁叹了口气，“上次废了多大劲才把他爸弄走啊！”

　　赵朝伟没参与上次的事，但顾魏他爸名声在外，他也知道顾立强是个什么屌人。

　　“我日了，他爸还没死呢！”赵朝伟摇摇头说，“要我说，当初

　　顾魏那刀就轻了，该把他弄成废人才对。”

　　邹伟在桌子底下踢了赵朝伟一脚，对他挤了个眉。

　　赵朝伟看了眼后座伸着个脑袋偷听的人，就没再往下说了，抬手给了一锤，“好听吗？”

　　“没没没，”后座的男生捂着头笑了笑，讪讪的从位置上离开了。

　　吴丽一到顾琛家，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放生痛哭。

　　“顾琛，你不该淌这浑水，”吴丽吸了下鼻子，“现在你一个人在这里，身边也没个亲人，出了事可怎么整啊。”

　　顾琛把吴丽扶起来，坐到沙发上，又给吴丽到了杯水，“吴姨把水喝了，压压惊。”

　　这是之前机构的老师告诉他的，当时老师给班里的同学报了托福考试，大家紧张的不行，说喝水能缓解紧张的情绪。

　　就一杯水的功夫，顾魏就到了。

　　顾魏敲响顾琛家的门，顾琛通过猫眼看了看，立马开门，“来的挺快。”

　　“我妈呢？”

　　“在里面。”

　　顾魏看到吴丽手上的抓痕和脸上的淤青，胸口起伏得越来越大。

　　“今天谢谢，”顾魏把吴丽扶起来，“我先带我妈回去了。”

　　顾魏回到家的时候，顾立强正坐在家门口的地上，吴丽在顾魏身后缩了缩。

　　他把顾立强拎起来，甩到一边，开门把吴丽塞了进去，然后再关上门。

　　“我说没说过你别回来！”顾魏上前一把拽起顾立强的衣领，“你到底想干嘛！”

　　“你是我儿子，你不能不管我。” 顾立强一脸的伤，张着的嘴里没了两颗牙，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那些人想挖我的肾。”

　　顾魏拉着他的衣领就往楼下拖，“挖就挖，关我屁事，我现在和你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顾立强死死的抓着楼梯把手，“你要真不管我，我就把和吴洁那破事！”

　　还没等顾立强话说完，顾魏给了顾立强一拳。顾立强应声倒地，顾魏又往肚子上给了一脚，“我说没说过别提，你提我就杀了你。”

　　“我日你妈买马匹，”顾立强挣扎了几下，从地上站起来向往楼下跑。

　　顾魏抓住他的后领，领着往墙上撞，没见血。顾立强就不动了，头贴着墙像没骨头一样滑下来。

　　他抓起顾立强的一只脚，把人拖回家里。

　　吴丽看着顾立强就这么被拖进来，嘴唇抖动了几下，“你把他……把他杀了？”她声音很轻，像怕被发现似的。

　　“没有，晕了。”

　　顾魏去厨房找了半天的，没找到绳子，只好把鞋带卸了缠在一起，然后把顾立强捆起来。

　　全程，吴丽在旁边看着，一句话也没说。

　　顾魏把人捆好后，从顾立强的身上摸了摸，摸出了部小灵通和十几块零钱，他把小灵通拿在手里看了看。

　　都多少年没看到过这玩意了，顾立强混的可真够......惨的。

　　顾琛下午把外婆要的照片寄了，经过红砖房的时候，往顾魏家窗户看了眼。

　　穆晓走了之后，给顾琛请了个做饭的阿姨，平时只负责晚饭，节假日的时候就做中午和晚上的饭。

　　这个阿姨就住在农家乐旁边岔路口的楼里，离顾琛家很近。
　　顾琛回家的时候，阿姨刚好在做饭。

　　他拿着杯水，倚着厨房的门， “阿姨，你知道顾魏吗？”

　　“就路口粉店的，知道，问他做什么？” 阿姨操着一口方言，手里的活没停，“你和他少接处，他可连他爸都敢捅。”

　　“你和我讲讲呗。”顾琛问。

　　阿姨叹了口气，“说到头，他老汉也是个混账的，每天除了喝酒赌钱，就是打老婆小孩，脾气不顺打，打牌输钱打，买码不中也打，简直混蛋到家了。以前每次见那个小孩……就顾魏，身上就没得好皮，都是旧伤叠新伤。”

　　她顿了顿又说，“但那个不是这么过来的，也不能杀亲爹撒。后来不知道因为啥子原因，那小孩把他老汉给捅咯。好吓人，当时救护车警察都来咯，围了好多人。后来那小孩就进少管所咯，他老汉被捉进监狱。”

　　顾琛惊讶的说不出话，感觉在听那种老套的狗血电视剧。
　　阿姨又说：“那个小孩才十一岁就敢杀亲爹，以后还不知道敢干啥子。”

　　“他爸不是没死吗？”

　　“他老汉被抬出来的时候，一把刀插在，”阿姨往心脏指了指，

　　“插在这儿，这不就是要他死哦！”

　　这些顾琛都不知道，只听顾魏提过几句。

　　顾立强没进去之前，每天喝酒赌钱打老婆小孩，但在这片土地上几乎每天都在上演同样的戏码，只是主角不断变换。对于这些习惯了逆来顺受的妇女而言，是个命苦但正常的事。

　　但也不是谁家都有个混蛋爹，赵朝伟也经常被打，但他爸每次打他都是应为他欠的，谁让他惹事呢。

　　顾琛放下水杯，“阿姨，你做好饭先帮我放在电磁炉里，我回来再吃。”

　　他拿起鞋柜上的钥匙出了门，直接去了顾魏家。

　　顾琛到了红砖房六楼敲了敲门。

　　“谁？”顾魏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

　　“我，顾琛。”

　　门被打开，门口躺着他中午踹的那个男人，一脸的伤。

　　顾琛愣了一会儿，跨过人走了进去，“这……”

　　“刚好，”顾魏说，“你帮我个忙，帮我把他抬下楼。”

　　“啊？”顾琛愣了愣，弯下腰，手慌得不知道该拎哪儿。

　　顾魏把顾立强绑着的手，往上一甩，落在顾琛脚边，“拎着绳就行。”

　　顾琛怕把人手拎折了，就抓着两只手臂，顾魏抬着两只脚。

　　下了楼，邹伟已经骑着个三轮在楼下等着了，柯洁坐在后面的车斗里。

　　邹伟和柯洁看到顾琛的时候都有些惊讶。

　　“他怎么也在。”柯洁问。

　　顾魏先上车，柯洁立马往旁边让了让。顾琛紧接着上去，把人平放在车斗中间。

　　“开车，和上次一样。”顾魏说。

　　“OK。”邹伟立马开车，往车站方向。

　　柯洁用膝盖碰了碰顾魏，凑到他耳边说，“你咋把他找来了？”

　　“今天还得谢谢他，是他给我打的电话。”顾魏说，“刚好他来我家，人来了就用用呗。”

　　顾琛看着躺着的人，“这真你亲爸？”

　　他不太相信顾立强这样的人，能生个像顾魏这样的儿子，两个人太不一样了。

　　“我亲爸。”顾魏一脸云淡风轻，嘴里叼着根烟。

　　“哦，”顾琛看了眼顾立强，“这是要送医院吗？”

　　顾魏抿着嘴低下头“去抛尸。”

　　“啊？”顾琛双眼瞪得老大，嘴巴微张，过了半分钟，一脸认真的说，“抛到哪里？”

　　顾魏低着头看不到脸，但能看到他肩膀轻微的抖动。

　　一阵沉默后，柯洁捂着嘴， “哼……”的一声，从鼻子里挤出来的，就像鼻子里装了个烧水壶。

　　这就像个开关，他们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顾魏抬起头，倚着柯洁笑得肚子发酸。

　　邹伟手一抖，车头差点扶不住，他在前面开车，迎着风啥也没听见，“你们笑啥？”

　　顾琛知道他们在开玩笑，就附和了一句，没想到有这样的效果。

　　看他们笑成这样，顾琛也笑了起来。

　　有病吧，这两人。

　　他为了显示袭击合群，迎合的笑了几下，“他妈的到底送哪儿。”

　　顾魏笑着说，“送他离开。”

　　沉默了几秒，他们刚开过玩笑，这时候的 ‘离开’染上了别的意味，他们又笑了起来。

　　柯洁还唱了起来，“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柯洁这笑劲过了后停下，顾魏笑得停不下来，眼泪都出来了。

　　不知道怎么的，顾琛看着他笑的样子，越看心里越难受，“你别笑了。”

　　顾魏也不知道笑什么，只是现在不笑，难道该哭吗？

　　他又笑了一会儿，捂着肚子直起腰来。

　　好久都没这么笑过了，但一点也不开心，看着也很傻逼。

　　顾琛和柯洁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也没说什么，顾琛想说些安慰的话，又觉得没理头。

　　劝他想开点，把你爸......送走而已？

　　到了车站，顾魏这次还是把他送上了去内江的车。然后拿出顾立强的小灵通开机，拨通了通话记录里打电话最多的那个号码。

　　一接通，对面立马就吼道：“我艹你妈，顾立强你他妈跑哪儿去了！”

　　顾魏愣了几秒，“你们在找顾立强吧。”

　　对面过了几秒才回， “请问你是？”

　　“你不用管我是谁，顾立强在去内江的车上。”说完就挂了电话，把刚刚的通话记录删了，又塞回顾立强的口袋里。

　　顾魏也没细说是从哪里到内江的车上，顾立强躲不躲得过就看命了。

　　他下车前，没给邹伟松绑，用衣服包着绑着的手，不让司机看出来。

　　他给了司机车钱又塞了两包烟，让司机多照顾点他 。

　　司机上车的时候，看了眼顾立强，以为他是睡着了，到点就发了车。

　　等车开走后，顾魏带着他们找了个烧烤摊，点了一打酒，和上次一样。

　　顾魏用牙咬开瓶盖，直接灌了半瓶下去。一瓶酒很快就见了底，他又开了一瓶。

　　顾琛放下串，去烧烤店的货架上拿了瓶二锅头，放在顾魏面前，“要真想借酒消愁，和这个，一瓶下去保证爹……妈都不认识。”

　　顾魏因为上次喝醉，就打算以后不再碰白酒了。他看着桌上的二锅头，犹豫了会儿，还是打开了，猛喝一口。

　　酒想火一样，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他拧着脸，立马吃了口肉串压，等着劲过又喝了一口。

　　顾琛想拦着他，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除了喝酒宣泄，还能怎样呢？

　　喝了半瓶，顾魏就喝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