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天无白使人

29、一场球赛一场架

　　早上第一节课，顾魏坐在前排，忍受着老李发飙时那震耳欲聋的声音。
　　“赵朝伟、柯洁，你俩脑子是豆腐花做的？”李海秀骂道，“三科老师拿着你俩的卷子找我，抄就算了，全错！”

　　柯洁站在位置上，低着头扣手拔倒刺。赵朝伟一脸心如死灰，他哪知道柯洁会自己写作业，字那么工整，结果全是错的。
　　“你们谁抄谁的？”
　　柯洁立马往赵朝伟那儿一指，“他抄我的。”
　　“赵朝伟，你脑子里的豆腐稀碎，倒数第五抄倒数第二的，你干嘛不抄朱友良的？”李海秀拿着试卷往朱友良那里一指，“他对的都比柯洁多。”

　　朱友良被叫到名字肩膀一紧，犹如惊弓之鸟，因为他的作业抄的是语文课代表曹俏的。他立马抬头看着李海秀，一脸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

　　李海秀叹了口气，扫了眼班级里的其他人，看到后面有个位置是空的，问顾魏道：“顾琛又没来？”
　　顾魏点点头，“他说家里有人来，请一天假，下午球赛的时候再来。”
　　“他怎么每次请假都不和我报备，”李海秀正在气头上，“算他旷课。”

　　一下课，赵朝伟一把捞住准备去上厕所的柯洁，“作业你自己写的怎么不告诉我！”

　　“你跟狗抢屎一样，”柯洁用手肘顶了他一下，“我也得来得及啊。”
　　“嘿呦呦呦，可别吓我，”赵朝伟装出一脸尖酸样，“你开窍要学习了？”
　　“滚滚滚，”柯洁把他推开，“我尿你也看。”
　　赵朝伟“且”了一声，走到厕所尽头有窗的地方，和那几个狐朋狗友抽起了烟。

　　下午下课，顾琛果然来了，没穿老李发的球服，穿了条颜色差不多的。只要不认真看，一眼扫过去都是绿色。
　　抽完签，顾魏他们几个坐在场边气氛低迷，抽到了9班，就李舒哪个班。
　　顾琛倒无所谓，运球找手感。
　　“没事，就照讨论的战术打，”顾魏说，“走，热热身。”

　　李舒坐在球场的另一边，挑衅的对着顾魏笑了笑，他们班一共10个人参赛，2名在校队待过的。上次主力没来全，这一次说什么都得把场子找回来。

　　开球，顾琛和10班的瘦高个面对面站着，那瘦高个比顾琛还矮点。

　　哨一吹，顾琛借着身高优势，轻轻一跳就摸到了球。邹伟和柯洁快速朝篮筐下跑，顾琛立马把球拍给邹伟。
　　李舒大喊道：“大熊快。”
　　大熊身体笨重，打个身体或则防守还行，追着防人可就不赶趟了。

　　本来防柯洁的男生立马补上大熊的空缺，柯洁没人拦先一步跑到篮下，邹伟立马把球传给柯洁，柯洁抬手一投，球进了。

　　李舒跟着顾魏在外线，一回头进球的哨声就响了，他对着大熊一顿数落，“叫你别吃那三包薯片你不听，跑不动了吧！”
　　球进后，球权轮换，李舒他们认真起来。

　　顾魏防着李舒，李舒连半场都运不过去，他只好传球给那瘦高个。
　　瘦高个一看就是校队的，运球很稳，速度也快。他运着球想晃过邹伟，但邹伟不上当，又试了几次，他只好把球传给10号队友。

　　10号是个矮小胖，一看就是那种贼灵活的，他拿到球后没立马冲，先用左脚试探了一下，然后从右边越过柯洁，立马起身跳投。
　　顾琛动作迅速，突然出现在矮小胖面前，把球盖了，球被拍出场外。
　　矮小胖拿球，从边线重新发球。柯洁举着手在他面前挡着，活像一只猩猩。
　　矮小胖一个地传，球反弹到了站在底线的大熊那儿，大熊抱着球转身，用背部对着顾琛，打算背打，他顶几次发现顶不动，又把球传给的矮小胖，然后给矮小胖挡拆。

　　见顾琛过不来，矮小胖立马投篮，球在篮筐上转了几圈进去了。
　　顾琛经过这一根球，看出了两队的差距，他只要一拿到球就直接靠身体打进去上篮。
　　比分慢慢出现差距，顾魏他们也意识到，只有把球传给顾琛才有机会进球。他们只要一有空隙，看准机会就把球传给顾琛，顾琛人又高又壮，运球没那么多花样，但手黑身体强，带球一路 “撞到”篮下。
　　顾魏投球准，只要三分线内几乎不会失球，两分线内有机会就投，比分也慢慢的追了上来。

　　李舒他们队的被顾琛暗肘了几次，每次找裁判理论，裁判都说没看见。他们几个火大得不行，后面就打得非常激进，时常犯规罚球，本来还有的那一点优势也被罚球给罚没了。

　　第三节休息的时候，战争一触即发。李舒开了瓶水，直接洒向5班休息的地方，邹伟坐在最边上，被洒了一脸。
　　有个女生被甩来的瓶子砸到了脸，瞬间哭了起来。
　　顾琛和顾魏坐在排头，讨论接下来该怎么打，没被洒到水，也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柯洁看到了立马起身，上前理论，“你他妈脑子让狗踹了，发什么神经。”
　　邹伟拦下了他，“你坐在这里，别动。”
　　他也不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炸，但都挑衅到了脸上，不做点什么又显得自己太孬种。他拿起旁边空了的桶装直饮水朝李舒砸了过去。这个桶装水就像个号角，桶一扔，赵朝伟拎着个凳子就上。班里其他男生像得令似的，立马加入了战斗，顿时场上一片混乱。

　　柯洁怕邹伟出事，立马拽住他，被挣开几次后，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顾魏意识到要去拦的时候，已经晚了。一脸懵逼的看着这场大乱斗，脑袋飘满是艹字，才一会儿没看住，就他妈打起来了。
　　他立马冲进人堆里劝架，在混乱中挨了几拳，也不知道是被谁打的。
　　突然，有人推了顾魏一下，他倒在地上，被人踩到了脚腕，疼得他大叫一声，脑袋都晕乎了。然后就看到顾琛把他周围的人都推开，找到踩他的那个人踹了一脚。

　　顾魏都没来得及出声阻止，被踹的人直接以一条直线飞了出去，带着身后面的几个人一起翻在地上。
　　这件事惊动了学校，两个班取消比赛资格，并且以后举办的比赛都不许参加了。
　　顾魏和那个被踹的一起送去了医院做ct。不过万幸都没啥事，顾魏只有点软组织挫伤。
　　参与打架的人一人一份500字检讨，加打扫全校卫生，两个班的男生加起来一共50多号人，对于桥中这样一个小学校，绰绰有余。

　　邹伟和李舒两个带头的记过并且留校察看，伤到人的顾琛和踩了顾魏脚的留校察看，都没给个时间，就说等通知再来上学。
　　顾魏是被吴丽从医院接回家的，一路上吴丽都不说话，到了家默默地煮饭。
　　餐桌上，气压低迷，吴丽不做声的吃饭。
　　顾魏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又没做错什么，拦个架被误伤都是我的错了？
　　“我没打架。”
　　吴丽极少发脾气，她深吸了口气，把筷子拍在桌上，“我不求你混出什么名堂，只要你做个正常的小孩，别像你爸那样。”
　　你爸那样四个字像刺一样扎到顾魏心上，别像我爸那样毁了你的人生吗？

　　顾魏不过已经很久没听到了物理这么说他了，上一次还是在高一那会儿，因为柯洁的事情。
　　“你觉得我像顾立强？”

　　吴丽不回话，脑海里浮现着顾魏拿刀捅向顾立强的场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麻木空洞，就像随便杀了一条鱼一样。
　　这样的沉默让顾魏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你很恨我吧？”顾魏冷声道，“如果当初没有我，你就可以带着姐姐离开，姐姐的拇指也不会......没有。”
　　“我希望你好。”吴丽模棱两可的说。
　　吴丽不正面回答是因为她真的恨过，恨得想掐死在襁褓中的顾魏，然后再和顾立强同归于尽。这件事她一直埋在心底，谁都没说过。

　　顾魏点了点头，吃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夹到嘴里菜，嚼起来什么味道也没有。
　　他不想再解释这次的事，吴丽就是固执的认为他遗传了顾立□□力的基因。
　　顾魏的爷爷也是因为打架瘸了一条腿，哪怕瘸了腿也不安份，一有不顺心就拿老婆孩子撒气。就像一代传一代，顾立强也打架家暴，喝了酒闹事进局子更是家常便饭，吴丽、吴洁和顾魏都挨过他的打。

　　晚上，顾魏闭着眼，但脑袋里想东想西，一直持续到手机闹钟响起。
　　吴丽今天起得比往常早，她把治疗关节的草药煮好，然后端去顾魏的房间。见顾魏已经醒了，直接坐到床边。她从锅里抓出一把冒着热气的草药沫，像不怕烫一样兜在手里，吹凉一点后，才敷到顾魏脚腕上。

　　顾魏坐在床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心里无比愧疚的想着昨天问她，你很恨我吧这句话，现在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平时吴丽起得都比顾魏晚一点，因为顾魏会先到店里开门摆桌椅和买食材什么的，她可以多睡一会儿，到店里只负责煮就行。
　　包好后，吴丽对他说：“快高考了，以后早上不用去店里，多睡会儿。”
　　顾魏点点头，“知道了。”

　　他下楼的时候，顾琛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脸上有些挂了彩。
　　“上车。”顾琛说
　　顾魏盯着顾琛看了5秒，“你不用去学校。”
　　“诶呀知道，送你去我再回来。”

　　顾琛和顾魏先去吴丽店里吃了个早饭，然后才去学校。他还想把顾魏背到教室，顾魏觉得丢人没同意。
　　好在半路上遇到柯洁，柯洁扶着他到的教室。他瘸着腿爬完五楼，有种参加完3000米后的脱力感。
　　午饭也是柯洁给他带，他吃完饭，瘫在椅子上。
　　成废人了。

　　赵朝伟冲进教室，站在讲台上说：“你们知道我刚刚看到谁了吗？”
　　班上没回家的人，抬着头齐刷刷的看向他。
　　“李舒。”他还没等人提问，一脸兴奋的又接着说，“你们知道他怎么样了吗？”
　　赵朝伟又立马接道：“他一瘸一拐的，你们知道谁打的吗？”
　　顾魏一脸黑线，这傻逼还提问个啥，自问自答半天。
　　“老李打的，听说昨晚，他被老李吊在树上打。”赵朝伟说完又自顾自的笑了半天。
　　班上的人附和着笑了几下，就闭嘴了。

　　赵朝伟还一脸懵逼，他们怎么不笑，不好笑吗？怎么都看着我身后。
　　他一回头，直接被吓得踉跄几步，老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
　　“赵朝伟，来我办公室一趟。”老李说。

　　顾魏的脚一个星期就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吴丽土方子有效的原因。脚好后，顾琛也照常送他，搞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早上，他到店里吃早饭，看到顾琛对面坐着一个长得像王祖贤一样的女人。
　　他走过去打了声招呼，“顾琛。”
　　“哦。”顾琛回头看了眼，“顾魏啊，来这儿和我们一块儿。”
　　顾魏端着粉出来，坐在‘王祖贤’对面，“这位姐姐是？”
　　“我小姨。”顾琛说。
　　小姨听到一个高中生叫他姐姐，脸瞬间笑开了花，“诶呀什么小姨，以后叫我姐姐就行。”
　　顾魏又叫了几声“姐姐”，穆晓的笑就没停过，稀罕死这个白白净净的小孩儿了。

　　有时候他来吃早饭，还会碰到顾琛和他的小姨。小姨每次看到顾魏都会热情的打招呼，叫他和他们一起坐。小姨长得很漂亮，性格热情爽朗，都看不出有四十岁的样子。

　　今天，顾魏起的有些晚了，来吃早饭的时候只看到顾琛一个人，“你小姨呢？”
　　“带外婆出国治病了。”
　　出国对于这个小城镇的人而言，是一个新鲜的字眼。
　　“出国！小姨这么有实力！”顾魏惊讶道，“什么时候回来？”
　　顾琛有些落寞的低着头，“不知道。”
　　“没事，寂寞了来找我。”顾魏拍了拍肩膀，“哥的肩膀给你靠着哭。”

　　11月底需要中考，老李借着考试的由头，把留校察看的几个人捞回了学校。
　　考完月考后，学校重新购置了新的课桌椅，本来的单人桌变成了双人桌，那就不得不重新安排位置了。
　　李海秀觉得麻烦，就全权交给了顾魏来安排，顾魏的意思是自由选择。
　　顾琛那会放过这个机会，立马邀请顾魏和自己坐。顾魏到也无所谓，点头答应了。
　　邹伟和柯洁自然而然的坐到了一起。

　　经过了这次月考，好像大家都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打算考大学的开始卯足了劲学。
　　邹伟不知道怎么的开了窍，也开始认真的听起了课。柯洁也在邹伟的带动下学了几天，但上课的时候总是听一半睡一半。每次邹伟看到他昏昏欲睡，就在桌下捏捏他的手，柯洁醒了一会儿又睡过去。

　　顾琛从后面调到了中间最右边靠墙的位置，顾魏坐外面，他坐里面。
　　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了一个月，顾魏上课的时候很少讲话，顾琛依旧不听课也不打扰，上课的时候不吵不闹，玩手机累了就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