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天无白使人

16、你轻点儿

　　他靠着墙站了会儿，确认自己手脚都没有骨折后，就倚着墙一瘸一拐的走到外面。

　　下午放学，外面正下着雨，顾魏和邹伟、柯洁他俩都没带伞，只能留在学校等雨停。

　　班里的人渐渐走光，只剩他们三个。等了好一会儿，雨也没见小。

　　顾魏见班里没外人，就靠着教室的窗抽烟，邹伟干脆把烟叼在嘴里满教室逛。

　　柯洁母亲年轻的时候抽烟，得了呼吸道疾病，为了帮他妈戒烟，所以柯洁没有抽烟的习惯，也不喜欢烟味。

　　“邹伟，你逛个锤子逛！整个教室都是烟味！”柯洁骂道。

　　邹伟刚想把烟掐掉，李海秀突然出现，站在后门死死盯着邹伟掐烟的手：“你手上拿什么呢！”

　　“老师。”邹伟转头，笑呵呵的说，“这是我刚捡的，你信吗？”

　　顾魏听到声音，急忙把烟扔到楼下，然后淡定的转过身，“李老师。”

　　“你嘴里起雾啦。”李海秀指着顾魏的口袋，“把烟交出来！”

　　李海秀从邹伟的口袋里把烟掏出来，“嘿呦！抽得不错哦，中华！”

　　顾魏不做反抗，乖乖的把烟上交。

　　“不要抽了哈！”李海秀走之前，在柯洁口袋处也按了按，确认没有后，便走出了教室。他走了几步又退回来，手在顾魏邹伟面前一摊，抬了抬手指“把火机也交出来。”

　　他俩只好把火机也交了上去。

　　在学校里，顾魏对李海秀非常的尊敬，因为他从少管所出来后考高中，虽然成绩达到录取标准，但没有老师想要他，觉得他品行不端，都不愿意让他来自己管理的班级。李海秀力排众议站出来，收到了自己班里。他见顾魏表现出色，做事有条理，还让顾魏做了班长。

　　为了不辜负李海秀的信任，顾魏一直勤勤恳恳，把李海秀交代的班级事务办好，尽量做一个老师眼里的乖学生。

　　李海秀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他到桥中任教前，是在少管所教书的。他深知从少管所里出来，还愿意努力读书的孩子少之又少。这些孩子只是缺少一个改变自己的机会，所以他决定给顾魏这个机会。并且他很有自信能够教好顾魏，毕竟在少管所里出来的老师，在管束学生这一块，是很有心得的。

　　等李海秀出去后，柯洁忍不住大笑起来：“抽啊。”还对邹伟摆了个鬼脸，“怎么不抽了。”

　　邹伟漫不经心的走到柯洁身边，然后猛地抱起他的腰往门外走，“敢笑我，那就一起出去淋雨。”

　　“不要！”柯洁拼命挣扎，“诶呀！你脑阔是不是有包！把我放下来！”

　　到了门边，邹伟把他放下来往外推。

　　外面风夹着雨，柯洁不想变成落汤鸡，拼命求饶道：“我错咯！我错咯！”柯洁双手死死的拽着邹伟的脖子，“邹哥！邹哥！”

　　“撒个娇。”邹伟停下手上动作，“撒个娇，我就放过你。”

　　柯洁冷哼一声，“撒个铲铲。”

　　邹伟作势又要把他推出去，柯洁立马服软。

　　“好嘛，好嘛！”他叹口气，“邹哥邹哥~，你饶了我嘛~”

　　顾魏坐在一旁看着他俩，习以为常的视而不见。

　　“不等了，干脆淋雨回去。”顾魏看了看天，“这雨要下好久。”

　　柯洁挣脱开邹伟的钳制，“淋湿就淋湿，不和邹伟待一个屋就行。”

　　他们跑到公交车站，坐上104路，在彩虹桥附近下车跑回去。

　　顾魏和他俩在一家裁缝店旁的巷子口分开。他跑到早餐店的路口时，余光看见一个人靠坐在店门口的卷帘门下。转头一看，顾琛正低着头的坐在那里。

　　“顾琛！”顾魏走近问，“你这是被王岭逮到了？”

　　顾琛点了点头。

　　“你坐在这里干嘛？”顾魏说，“你浑身都湿了。”

　　“我不能这样回去，外婆会担心的。”顾琛说。

　　“那你也不能一直坐在这儿啊。”顾魏想了想，“可你也不能去我家，我妈看到了肯定要告状。”

　　他回家拿了把伞，然后扶着顾琛往上面走，到了农家乐的路口。

　　顾琛立马停住，“这边是我家。”

　　“就你家旁边那个废的房子。”顾魏说。

　　“旁边？”顾琛思索片刻，“那栋黑黢黢的。”

　　“嗯。”顾魏说。

　　两人到了地方，小心翼翼弯腰穿过生锈的铁门，抬头就能看见顾琛家二楼的窗，大概有个十来米的距离。穿过一片草丛，就来到了废房前，一楼的窗和门，还有部分的墙已经没了，但承重的柱子还完好无损。

　　顾琛跟着顾魏上到二楼，他打量了一番，二层空间很大，错落的放着几张办公桌，上面没有落灰，显然经常有人来。中间还有个皮制的沙发，但沙发的皮已经掉了大半，上面还铺了个毯子。

　　顾魏在旁边的烂柜子里，掏出以前在这儿烧烤时用的碳，然后把楼下那些烂桌子拆了当柴烧。

　　顾魏拿着这些木头回到二楼的时候，顾琛正光着上半身拧衣服，皮肤被雨水泡的发白，显得满身的淤青更加显眼。

　　“这身上的伤都是他打的？”顾魏问。

　　顾琛嗯了一声，“这事算结了。”

　　顾魏边说边把木头摆在碳上，“以后别冲动了。”

　　顾琛把湿衣服往窗边的水管上一搭，然后光着上半坐在垒起来的红砖上，靠着火堆取暖。

　　“你对谁都这么好吗？”顾琛问。

　　“啊？”顾魏愣了愣，“我吗？”

　　顾琛没回话。

　　顾魏笑了笑，说：“那你觉得我像不像一个好人。”

　　顾琛沉默了，仔细品这段话，“那你是装的？”

　　“装你个锤子。”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起来，拿起书包，“记得和你外婆说一声，我先回去了，晚上我来找你。”

　　回到家里，吴丽看他身上全湿了，急忙催促他去洗澡。

　　吃饭的时候，吴丽拿着一个信封递给顾魏，“你姐寄来的，说给你上大学用。”

　　顾魏捏了捏厚度，“那吴洁花什么？”

　　“她还有钱。”吴丽含着饭说，“她一个女娃儿，到时候要嫁人的嘛，存那么多钱做什么。”

　　顾魏欲言又止。晚上他借口散步，出门找了个银行把钱给吴洁汇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他碰到了柯洁的母亲，她正和一个男的聊天，在河边的长椅上，动作亲密。

　　顾魏心想这绝对不能让柯洁看见。

　　他本来打算当做没看见，悄悄经过，但还是被看到了。顾魏只好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嬢嬢。”

　　柯丽云还想拉着他一起吃烧烤，他找了个借口拒绝了。

　　回到家后，顾魏在衣柜里翻出顾琛第一次到他家洗澡时留下的衣服，心里庆幸道：幸好没丢。他拿上跌打药，就去了废房。

　　“呐，你的衣服。”顾魏说。

　　顾琛接住衣服看了看，果然是自己的，他把湿衣服都脱了下来。顾魏看他毫无顾忌的把自己脱光，但自己却不好意思盯着人家看，只能假装低着头看手机。

　　顾琛穿上衣服后，舒服得呼了口气，一种久违的干爽在身上蔓延开，但手腕上的护腕依旧是湿的，但他不打算摘下。

　　顾魏又丢了个矿泉水瓶给他，“把药擦了。”

　　顾琛把矿泉水瓶拎起来，晃了晃，里面装着半瓶褐色的液体，“这是什么？”

　　“跌打药酒。”顾魏说。

　　顾琛看着这简陋的包装，打开闻了闻，果然有一股酒味。

　　顾魏见他嫌弃那样，洋装要拿回来，“不用拉到。”

　　顾琛立马护住，“用用用。”有得用总比没得用强。

　　顾琛倒了点在掌心，然后轻轻地抚在伤口上。

　　“撸猫呢！”顾魏一把扯过他的手，倒了点药酒在手心，双手摩擦将药酒搓热，然后往淤青的地方按下去。

　　“啊！”

　　顾魏一把捂住他的嘴，“小点声，这里离你家可不远。”

　　顾琛闻言，放低声音：“你轻点儿。”

　　“不用力你这淤青很难散。”他往旁边拿了根凳腿，“痛就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