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九四

4、圣主

　　男人一身玄色高领礼服，腰间系着金色纹路细腰带，腰肢纤细但肩膀宽阔，身后火红内里的绒披风随风飘动。他缓缓落下，皮质靴子落地的瞬间发出轻轻的“啪嗒”声。在安静的人群里格外明显。

　　古火虚大大咧咧笑道：“哟，这不是圣主吗？怎么着？就来你一个？”他假装向圣主背后张望，却只见凌玉直怒视的眼神。古火虚假装没看到，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竟让人生出好说话的错觉。“圣夜大陆的治安也就这样？”

　　圣主今天没有戴面纱，本身就看起来病态的脸更加阴柔，但更多的却是能让人胆寒的冰冷。他轻笑一声道：“在自己家里当然没必要带那么多人。”他的眼睛瞥向那长长的狼族队伍，又立刻收回了视线。“不像古将军，一看就是来找茬的。”他加重了“找茬”两个字。古火虚一听脸色就变了。

　　他继续道：“不知道狼族发生了什么问题需要古将军大费周章跑来圣夜大陆抓人。本来抓人杀人这种事我是不会管的，但既然是和狼族有关，那我就不得不管了。”

　　“刚刚听古将军说抓错了人，既然如此，欺负了我们圣夜的人，那就道歉吧。”

　　古火虚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重新问了一遍。“让我跟他道歉？”他伸出手指指着刚刚爆咳结束还没反应过来的弱小人类，不敢相信。

　　“对。”圣主高昂着下巴，虽然在狼族高大的身材下，他明显矮了一节，但周身散发的王者气质却是不容置疑的。

　　人类在这个世界上是低阶存在，连兽人都能欺负，更别说堂堂欧云大陆的主宰种族狼族了。古火虚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耻辱，顿时怒火中烧，大吼一声：“放你娘的狗屁！”

　　凌玉直：“…”

　　黎可：“…”

　　众人：“…”

　　圣主冷哼一声，邪气的红瞳发出精光，他道：“这里不是欧云大陆，古将军，你是在我的国度，希望你注意一下言辞，不要讨个没趣。”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只听“咚”的一声，重物落地。

　　本来古火虚站着凌玉直就能看见他，可是就在刚刚他突然消失了，凌玉直侧过身，视线越过圣主的身体，果然看见古火虚以一种极为羞耻，全身以王八状匍匐在圣主脚下。

　　古火虚极力昂起头，却好像被千斤压住身体，完全动弹不得，吃了一嘴的灰。

　　圣主移开身体，让古火虚完全暴露在凌玉直他们面前，这样一看，就像是他在跪拜黎可和她的父亲一样。

　　“道歉。”

　　“休…休想…”

　　圣主眼瞳再次闪出红光，古火虚的脑袋就像被人狠狠踩了一脚，石板路竟然被他压陷进去了一些。

　　“将军！”

　　“将军！！”

　　凌玉直这才发现那群狼族士兵居然一个都动弹不了，只有脖子伸的老长，活像一只只大鹅。

　　“卑鄙血族！在黑夜里活着的蛆虫！”古火虚依然大吼道。

　　瞳光一闪！

　　古火虚的脑袋又陷进去了半寸。

　　“等你爹我出来，砸烂你个死人脑袋！”

　　瞳光再闪！

　　古火虚整个脑袋都陷进了石板里。

　　这也太惨了。

　　凌玉直瞥向圣主，那张苍白没有生气的脸上带着笑容是瘆人，不笑更是阴冷可怖。凌玉直觉得他并不是想让古火虚给黎可父亲道歉，折磨羞辱他才是他的目的。

　　古火虚就像一只被踩在脚底的蚂蚁，动弹不得。圣主蹲下身，揪着他卷曲的头发，把他的头从石板里拽了出来。

　　古火虚灰头土脸，鼻血像两撇胡子夸张的沾染在嘴唇上方，整张脸也擦破了好几处。完全想象不到他刚才是有多么盛气凌人。

　　“道不道歉？”

　　“道你妈…我道歉！我道歉！”

　　圣主那只要把古火虚重新按回坑里的手又停了下来。他语调轻松，凑近古火虚的嘴边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古火虚一咬牙，一闭眼，狠狠道：“对不起！”

　　“对不起谁？”
　　“黎平粤对不起！”

　　“还有呢？”

　　古火虚瞪大眼睛：“什么还有？”

　　圣主道：“刚刚对我出言不逊就不道歉了？”

　　古火虚忙道：“对对对，圣主，对不起，您就饶了我吧。”

　　圣主就像是甩开什么脏东西似的，把古火虚往旁边一丢。一瞬间，那群狼族士兵争先恐后把古火虚扶起来。

　　古火虚侧头瞥了一眼圣主，然后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圈放在嘴边吹出哨声。一只巨大蓝瞳白狼踩着石板路奔来，硕大的身体跑动时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那白狼足有三四米高，白色的长毛，矫健的身姿，看起来英姿飒爽。古火虚踩着他的白毛，翻身上狼。身边的一队狼族士兵也都在一股灰烟中全都变成普通的灰狼跟在白狼身后离开。

　　黎可见古火虚带着他的部下走了，连忙搀扶起父亲，走到圣主身边。凌玉直怕黎可扶不动，赶紧也过去搭把手。

　　黎可的声音还在颤抖，她深吸一口气道：“圣主…”

　　圣主回过头，鲜红色的眼眸微微垂下，看的黎可又是一惊。

　　“圣主…谢谢你帮…”

　　“不是帮你。”圣主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冰冷道：“血族和狼族是世仇，我只是看不惯他在我的地盘上杀人罢了。”

　　“但…但那也该感谢你…”

　　圣主皱起眉头，半晌回道：“随你。”他的目光从黎可身上移开，转到了另一边的凌玉直身上。凌玉直只听他一声冷哼。“下次，不要救来路不明的男人。你父亲可没几条命可以逃的。”

　　凌玉直：“？”

　　在众人窃窃私语中，圣主的背后突然振开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那双翅膀托着他的身体很快就消失在了空中。

　　凌玉直还在对着天空发呆。

　　只听黎可突然说道：“走吧。”

　　热闹也看了，闹剧收场，人也该散了。

　　周围瞧好戏的人如破网之鱼迅速散开。

　　黎可一路沉默着把黎平粤扶进屋子，扶到床上。凌玉直都替这氛围感到尴尬。他好几次想开口说着什么，但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还是黎平粤最先打破了沉默。

　　他平躺在床上，眼睛却没有离开过自己女儿半分钟。

　　“黎可…”他的声音嘶哑到了极致，连凌玉直听着都不忍心。

　　“爸爸以后就不回去了…”

　　黎可正要走，听到这句话立刻转过身回道：“说得好像你能回去一样。”

　　“黎可，爸爸是真的担心你…”

　　凌玉直听着格外不好意思，黎叔叔是因为黎可救了他才不放心逃回来，被古火虚当做偷东西的人一路追回这儿。追根究底还是因为他。凌玉直默默退出了房间，把这个地方让给父女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