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九四

3、街乱

　　黎可一回来就板着脸开始教育起凌玉直，脸色不太好一看就是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你真是吓死我了，那可是圣夜大陆的圣主啊。”

　　凌玉直无声的叹气，无辜道：“我又不知道。”。

　　黎可扶额：“你要知道你还敢跟他说出那种话？虽然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你也不能直接当面说吧！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血族。”最后几个字，黎可为了达到恐吓的目的专门压低了声音。

　　凌玉直口中喃喃道：“血族…”他想起了那个男人异常妖冶的红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黎可庆幸道：“要知道血族都是些没有心的家伙，没有感情，你可真是好运。”
　　黎可秉承好事做到底的想法，把凌玉直塞回被窝后，就把有关于圣夜大陆的事情大致告诉了凌玉直。

　　“也不知道你记忆力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反正我能说的就是这些了，你要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就来问我，说不准问着问着你就想起来了。”

　　凌玉直还是挺感动的。虽然他一直说自己不记得从哪儿来，是哪儿的人，但这个好心的小姑娘还是让自己住下了。看着黎可精神十足的脸庞，凌玉直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

　　“笑你人小鬼大，也不怕我是坏人。”

　　黎可道：“就你现在柔柔弱弱的身子，我一拳就能放倒一个。”

　　“…”

　　“我虽然不敌其他种族，但至少同类里我的力气可不是盖的。”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凌玉直望着她正在挥舞的小拳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从醒来到现在，整个小屋里就没有见到其他人的身影。“你爸妈呢？”

　　黎可瞬间愣了神，缓缓放下拳头，就在凌玉直意识到自己好像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话的时候。她又重新扬起微笑。“哦，我妈妈去世啦，爸爸…他有工作，很少回来。”黎可朝他努了努嘴。“喏，你现在住的房间睡的床原来都是我爸妈的。要不是因为爸爸不在家，我哪有地方给你休息，早就把你扔回河里啦。”

　　“嘿，你这个小丫头嘴怎么这么会说话呢，我可真爱听。”

　　黎可才不管他话里带不带刺，坐在墙角的木头堆里，悠悠吹着口哨，手里娴熟的把木头削成箭。

　　这是一个人类和妖怪同存的大陆。

　　就像所有世界一样，这里一样存在着，长幼尊卑，存在着攀权附势。

　　身为地位最低的人类，他说不准哪一刻就会被那些兽人用鞭子打。

　　哎…

　　凌玉直望着头顶的房梁，在心里默念着随遇而安四个大字。

　　渐渐的，身体的沉重感再次袭来。听黎可说他昏迷了至少有一个星期，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困倦的很。凌玉直倚靠在床板上没一会就睡着了。黎可削了好半天木头才发觉凌玉直半天都没发出声音，她抬眼一看才发现他睡着了，这才走过去把他身体放平又盖好了被子。

　　黎可虽然年纪小，但是做的饭可是意外的好吃。

　　就连凌玉直这个常年自己做饭的独居男人也赞不绝口。

　　“都是今天刚猎回来的，现杀现做，新鲜的很。”黎可手里拿着筷子，点了点桌上的一盘红烧兔肉，得意洋洋道：“我做的兔子肉可是很多人都夸的。”

　　凌玉直道：“这些动物…能吃？”他有些犹豫，毕竟他这几天也见过人形的兔子妖怪，那通红的眼睛，凌玉直一度以为是血族，结果她转过身露出一节短小的毛绒尾巴。

　　黎可一下子就明白他在问什么了。“哎呀，没事，动物是动物，兽人族是兽人族，他们只不过是返祖的人类而已，跟吃的动物不搭边的。”

　　“哦哦，我还以为…”凌玉直松了一口气，这才大胆的夹起一块精瘦的兔肉。

　　酸甜的酱汁把兔肉本身的腥气遮住，这块肉又嚼劲十足。凌玉直忍不住的赞道：“好吃好吃。”

　　他在黎可家住了不少天，虽然也说着要帮忙，但黎可自理能力太强，往往凌玉直刚要着手，她就已经做起来了。这让凌玉直特别不好意思。似乎因为自己的到来，除了衣服得多洗几件，黎可每天为了吃饭猎来的动物数量也有所增加，他想了想，道：“要不，明天打猎你带上我呗？”

　　黎可闻声微微抬起头：“怎么？你会打猎？”

　　“会，当然。”

　　他从小在院子里长大，爬树掏鸟窝，用弹弓比赛打石子，这些活动他一个没落下。虽然他没有信心能比得上从小打猎长大的黎可，但至少身为男人搭把手也是可以的。

　　“行吧，那你明天…”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只听门外“砰”的一声，像是有人撞在木板门上的闷声。黎可脸色微变，示意凌玉直不要动。自己则迈着小步轻轻侧身到开着一条细缝的窗户边。

　　石板路上，身穿灰色劲甲的士兵排成一条长队，最前面则是一位身材高大，赤裸着双臂肌肉紧绷结实的男人。他左臂上纹着橘红月牙图案，麦色皮肤包裹着圆滚的肌肉，在他的动作下肌肉线条绷紧又舒展。

　　被他一脚踹飞到黎可家门上的中年男人想要站起身，但又瞬间脱力跪在地上，他的胸口似乎断了几根骨头，连说话都带着倒吸凉气的疼痛。

　　“我…嘶…我只是想回家看看…”

　　“那你为什么看到我就跑？这不是心虚？”古火虚发狠道，五官拧成一团露出两颗瘆人的犬牙。

　　中年男人捂着胸口道：“古将军…我只是个人类，看到一群异族在后面追难免会慌张害怕，真的不是因为偷了东西。”

　　古火虚道：“传译阁一年只有三天的休假，二月初你已经在出入境填写过你的名字了，这次偷偷乔装出来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中年男人道：“是因为我…我听说女儿救了个陌生人回家，担心…”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古火虚掐着脖子提了起来，男人的脚逐渐离地，脸也从苍白变成通红。两条腿在空中无力的挣扎。

　　黎可再也忍不住了，推开房门就冲古火虚腰部撞去。狼族一个个身高少说也有两米，对于一个十五岁才一米五出头的人类小女孩来说，完全是隔靴搔痒。

　　也许是没想到会有人类冲出来，古火虚被她这么一撞身子轻微晃了一下，但很快的稳住了。他还是震惊的挑起断眉。

　　“放开我爸爸！”

　　爸爸？

　　凌玉直从刚才就看到黎可脸色苍白，直到冲出去的那一刻他都没反应过来。

　　他赶紧跑出屋子，把上蹦下跳要去抓古火虚的黎可紧紧抱住，拉到一边。

　　“你放开我爸爸！！爸爸！！”她看着逐渐无力挣扎的父亲，身体又被凌玉直制住，黎可惊出一身冷汗。

　　身边聚集了一堆围观的人群，有人类也有兽人。都在窃窃私语，零碎的话就像一只只扑火的飞蛾，哪怕不想听也一个劲钻进凌玉直的耳朵。

　　“叫他攀炎附势，抛妻弃子，去狼族做走狗，活该。”

　　“古将军这么生气，不惜从欧云大陆追着他来，看来真是丢了不得了的东西啊。”

　　“她女儿真有良心，当爹的都成这样了还护着他。要是我…切…死了算了。”

　　“他算是早年的事情晚年后悔。这些年一放假就回来看女儿，也不知道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为了面子。”

　　“当然是为了面子。”

　　“…”

　　闲言碎语凌玉直听了倒无所谓，就怕黎可也听了这些话。他松开黎可的身子，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后。“我来。”

　　黎可救了他的命，这些天也多亏了她的照顾。凌玉直实在不忍心看到小姑娘哭鼻子。于是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往古火虚抓着男人的那个肩膀上撞，他手臂上的肌肉硌的凌玉直肩膀酸痛，但来不及多想，凌玉直身体一侧，手肘顺势狠狠捣在古火虚的小臂窝里。

　　周围的围观者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狼族都是些蛮力的家伙，灵敏度自然不是很高。古火虚被他这么一撞，小臂有一瞬间的无力。掐着男人脖子的手松了开来，凌玉直赶紧弯下腰把男人拖离古火虚远一点。

　　“唰！”

　　不知多少把刀同时出鞘的声音把凌玉直吓出了一身冷汗。

　　男人还在剧烈的咳嗽，仿佛要把自己气管，肺都给咳出来似的。咳着咳着就吐出一口带血色的白沫，凌玉直看着可怜，却也束手无策。黎可一见父亲被救了下来，手脚并用的爬了过来，跪在男人身边浑身发抖。

　　古火虚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狼族士兵都收起武器，然后淡淡道：“他身上没有那东西的灵气，抓错人了，我们走。”

　　走？抓错人了这么理直气壮地就要走？

　　凌玉直望了一眼依旧咳到昏天黑地的男人，和脸色苍白嘴唇都在发抖的黎可，心里一股气腾的一下就要冒出来了。

　　可还没等他开口，冰冷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古将军远道而来，本王还没好好迎接怎么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