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九四

2、你长得好看

　　凌玉直是被呛醒的，他觉得自己喉咙里鼻子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支起半个身体开始猛烈地咳嗽打喷嚏。一直咳到胸上发闷，脑仁发疼，他才又晕晕乎乎地躺回床上。

　　闭着眼睛沉默了半天，才把还漂浮在半空中的思绪全都抓回来。凌玉直像是触电一样惊慌地坐了起来。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最后兴奋地喊出声来：“我居然没死？！”

　　不过这声音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却是沙哑的要命。

　　“你醒啦？”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女孩进了屋，大大的眼睛笑起来弯成月牙，脸上不白但胜在干净，穿着一件棕色兽皮做的裙子，外面套着不知道什么毛做成的马甲。

　　凌玉直盯她看了半天，心想着自己是不是飘到海里的哪座小岛上了。

　　“喂？”女孩伸手在凌玉直眼前晃了晃，见他回过神来，这才放心。“前几天我看你漂在河里，就把你救起来了。幸好还有一丝呼吸，你都睡了好久了。”

　　“河里？你救的我？”

　　“对啊，城外那条河，我经常去那里洗衣服。”女孩突然想起手里还拿着东西，立刻递给了凌玉直。

　　凌玉直低头一看，是一碗红枣糯米粥。

　　“家里没什么好食材，你别介意。”女孩看他半天没反应，又问：“你自己能吃的吧？还是要我喂你吃？”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凌玉直接过粥，一边吹着摸起来发烫的粥，一边回想女孩刚刚说的话。

　　城外的河？他明明是掉进了海里？难道是顺着海漂到河里了？这也不能啊，能漂那么久他早就淹死了。

　　凌玉直越想越不对劲，一手端着碗，一手摸自己的口袋。空空如也，他这才想起来手机和钱包都放在餐厅的桌上了。凌玉直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问道：“请问能不能借用一下手机啊？”

　　“手什么？鸡倒是有，你要鸡吗？”女孩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又确认性的重复了一遍。“是要鸡吗？”

　　凌玉直一愣，觉得这个说法好像有些不妥，他脑袋一转，又换了个说法：“就是通讯设备，联系其他人的，有没有？”

　　女孩想了半天，坚定的摇头：“没有叫手鸡的，我们都写信，用信鸽。但也就是我们人类这么做啦，像其他种族好像不用写信这种方式，我听别人说他们有的在脑袋里想想就能和别人说话。也许他们那里有你需要的手鸡。”

　　“什么？”凌玉直感觉自己好像没有听懂，又或者是没明白。什么人类，其他种族的？

　　女孩看着他一脸茫然的表情，觉得自己捡回来的男人怕是个傻子，总是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模样。本着做好人做到底的想法，她还是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如果你真的需要手鸡，我可以去帮你问问东门口的黄师傅，它们这一族最喜欢捉鸡了，什么鸡都见过。或者问问北门的猴先生，它在被调来人间界之前最喜欢到处逛了，或许它知道知道些什么。”

　　一种不好的想法在他心里冒出了苗头，凌玉直不喜欢看小说，但他也知道穿越这种东西。这也太荒唐了。

　　他定了定神，挪动有些沉重的身体想要下床。

　　“你去哪儿？你现在才醒。”女孩看他想要下床，担心的伸手去扶他。

　　凌玉直虽然不好意思让一个女孩去搀扶他一个大男人，但自己也的确没办法好好控制这个沉重的躯体。不知道昏迷多久的身体格外僵硬，只是翻身这个动作都让他背后冒出冷汗，凌玉直只好把一半重量压在女孩身上，由她搀扶慢慢走向大门。

　　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在的房间小的可怜，到处堆积着各种菜、篮子、皮毛，而整个屋子更是小的不行，走了两步出了房间，又才走了两步就走出了屋子。

　　屋外，是凌玉直从没见过的景象。石头铺成的路上，人们都穿着皮制的衣服背着弓箭或者长刀，来来往往得人群里还掺杂着一些长着兽耳的人类，路边卖菜络腮胡菜贩看到女孩，指着她身边的凌玉直大喊：“黎可，你救回来的小子终于醒了啊！”

　　“嗯！刚醒！”

　　凌玉直正看着一只有着猎豹耳朵，拖着长长尾巴的生物蹲在卖怀表的铺子前讨价还价，最后在小贩无奈地表情下用尾巴卷走一只怀表，怀表从尾巴甩到猎豹的手里，它满意地欣赏着得来的东西，兴许是注意到凌玉直的目光，走过他面前时故意龇牙咧嘴冲他发狠，金色的瞳孔变成一条细线，吓得凌玉直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

　　“这里…这里…不是S市？”

　　黎可不解：“S？这是圣夜大陆啊。”
　　“什么圣夜大陆？你实话告诉我，这里不是地球吗？”凌玉直迫切地想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哪儿。他转身按住小女孩的肩膀，眼睛里满是恐惧。

　　黎可拍掉凌玉直的手，见他快站不稳了又没办法只能扶住他，她之前只是觉得这个男人刚从死亡线上回来神志不清，现在她觉得这个人可能是真的脑子有毛病。

　　“我不知道地球，也不知道手鸡，这里是圣夜大陆，你前几天被我从河里救了起来的人，只不过现在醒了估计脑子进水了。”

　　黎可的话音刚落，天空中突然出来一阵喇叭声。一下长一下短的吹着。凌玉直抬起头，这才看见天空中居然有无数只巨大的鸟，骑在鸟上的是一群披着黑斗篷，帽子遮住半张脸的人。而喇叭声就是那些鸟人吹出来的。

　　“遭了，我差点都忘了…快跪下，快点。”黎可拍了一下脑袋小声咕哝道。

　　凌玉直还没反映过来，便被黎可一把拽住衣服。黎可力气虽然不大，但对于凌玉直这种卧床很久的病人来说，这一拉把他拉的往前一倾，跪趴在地上。

　　“你干什么？”凌玉直有些恼火。

　　“嘘！”黎可用力的皱眉，做出噤声的动作。

　　喇叭声越来越近，路头渐渐出现一座金色的轿子，那轿子悬浮在空中，足有三个人侧躺那么大，轿身雕满了繁复的花纹，浑身缭绕着让人看了就畏惧的黑色雾气，而轿子中间坐着一个男人。

　　凌玉直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在他那个世界，大明星很多，但他总只夸刘莹莹好看，杏眼小嘴，特别有气质。可是凌玉直第一次觉得原来还有人比她还要好看。银色的波浪长发，比雕像雕刻的更加优越的鼻梁，虽然戴着面纱遮住了下半张脸，但是隐约能看见猩红的嘴唇配上白到病态的皮肤，怎么看怎么妖艳。

　　轿子上的男人端正的坐着，双腿交盘，背部挺得笔直。他从身边的果盘里拿出一颗葡萄，骨节分明的手指揉捏了一番葡萄软趴趴的身体，再掀起半边的面纱张口吞下，末了，他满足的眯起了血红的眼睛。

　　凌玉直看着他发了呆，一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低下头，轿子飘过来的时候，凌玉直就这么直直的和男人对视着。

　　轿子飘到他的面前突然的停了下来，男人的身体没有动，只是微微侧目看向凌玉直。

　　他的声音清冷低沉，“你为什么看我？”

　　“不能看吗？”

　　“周围的哪个不是低着头。”

　　“……”凌玉直这才偏头望向周围，还真是。不管是人类还是兽人此刻都跪在地上，低着头，像是一群不会动的雕塑。

　　“为什么看我？”男人又问了一遍。

　　这次他的身体侧了过来。凌玉直好像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血腥味。

　　“因为…”凌玉直支支吾吾，但男人的眼睛一直紧盯着自己，他又不得不回答。最后凌玉直一咬牙一闭眼，道：“因为…你长的好看。”比起沉默会让人不开心，夸奖肯定是没错的。谁不喜欢被夸。

　　身边的黎可吓坏了，赶紧扯了扯凌玉直的衣服。

　　谁料男人听了凌玉直的话，微微一愣，接着冷哼一声，回身离去。

　　但凌玉直好像在薄纱后看见他的嘴唇扬起漂亮的弧度。

　　直到载着男人的轿子慢慢远去，凌玉直一直笔挺的后背才像是被抽了筋，瞬间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