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似锦》荀衣

5、新年和传统

　　女人天性爱买东西，就像西方传说里面，丑陋的大蜥蜴龙，永远爱亮晶晶东西一样。
　　陶蓉在家里实在财政紧张的那几年，还是比较节俭的，只舍得花些钱买点喜欢的耐吃的廉价零食，或者是实在需要添置的衣物和家电。
　　自从前年开始两人手头宽裕，陶蓉就开始充分发挥自己的天性，第一次是在一个秋天周末，当时卫谓在家。陶蓉一气买了两套套装三件衬衫两条牛仔裤一件T恤，以及风格迥异的三个包包。结果第二天，卫谓和陶蓉都腰酸背疼，好像跑了万米马拉松，陶蓉本着再接再厉屡败屡战的精神，还想出去，卫谓吓了一跳，坚决摇头。
　　陶蓉气哼哼鄙视他，说他是个如野原广志一般的臭男人，如果身边是个风姿绰约的美女而不是自家的黄脸婆，卫谓肯定会哈喇子流了三千尺，屁颠颠的跟在人家身后，不光是当拎包小弟，就算是当人家凳子都乐意，而且绝对不喊苦喊累。
　　其实，陶蓉自个儿心里也松口气，昨晚回家洗澡，她发现自己脚上已经打了两个亮晶晶的透明大泡，摸起来鼓鼓的很是可爱，当时她亮给卫谓看，卫谓幸灾乐祸了半小时。
　　最后的结果，两人去附近的超市，买了很多陶蓉爱吃的零食和水果，当然是卫谓拎回来的，回家以后，陶蓉抱着半个红壤大西瓜，吃的眉开眼笑的，决定原谅那个现在正躲在洗手间抽烟的家伙。
　　第一次开了头，后来，两夫妻的小家里面，再也没短少过零食水果，衣服么，一季一次就好，陶蓉不贪心。

　　这次年前购物，陶蓉觉着自家吃食已经很多，破天荒的决定节约一点，少买点东西。
　　决心抵不过诱惑，更何况是没有压力的决心，最后，两人付完钱出来的时候，购物车里面还是满满的，全是陶蓉爱吃的零食以及各种准备送人的礼品。
　　陶蓉坐在车里，把脸贴在玻璃上，专心的看着一路上路过的公交车。
　　形容特别拥挤的封闭空间，一般用的词是“沙丁鱼罐头”，陶蓉自认自己不是有见识的，没见过沙丁鱼罐头是啥样子，不过，她想，这一辆辆公交车里的情形，估计就是沙丁鱼罐头的样子吧。
　　公交车站，越来越迫切和焦急的人群，站了半幅路面，每个人都争先恐后的往路中间站，为了第一个第一眼看到自己要乘的车子，都做董存瑞状。
　　车子来了，有些司机可能因为条件局限也可能是促狭，车子开到站台最前面或是最后面，于是一堆人都好似被大风刮过，一边倒的往那里赶。里面好多老太太，拎着好几个袋子，跑的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赶到车门边，又挤不过年轻人，在人群中东倒西歪的，被挤出来也毫不气馁，在外面站个两秒，鼓足勇气，继续投入战团，再接再厉勇往直前。
　　陶蓉扭过头来对卫谓说，“哎呀，有车子，真幸福啊。”
　　卫谓笑，“好啊，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以后我们也会买的起车子的。”
　　陶蓉点头笑，继续去看那站台。
　　有些车子实在是太满了，貌似已经很难再进人，不过已经在车门边的人，精神可嘉，绝不放弃，把着车门吊在那里，做金丝猴状，这样子车门没法关，司机操着南京普通话，大舌头的批评，“挤什么挤！再挤，大家都别走。”客气点的，晓之以利，“下一班，下一班马上来，而且肯定空。”
　　“要是有个凶神恶煞的，提把刀子，上面还有鲜血滴答的，窜上去，那车里面，肯定一下子能空出一条大路来，”陶蓉满怀憧憬的设想，然后下结论，“其实，人的潜力无限。”
　　卫谓扭头看她一眼，笑，不说话。
　　冬天下大雪，你在自家临窗的小书房里面，暖洋洋的暖气充满整个屋子，舒缓的音乐轻柔的在不大的空间荡漾，手边有一本还没读过的好书，一杯热热的咖啡，几碟子爱吃的零食，然后你看着街上有行人艰难的在风里雪地上跋涉，身上已满是雪花。
　　陶蓉现在的幸福感，就像那个情景中的你一样。

　　陶蓉怀里还有中国结两对、贴画若干，以及鞭炮两大串。
　　过年，就要有个过年的样子。
　　鞭炮和春联，是一般中国老百姓家在春节必不可少的东西，以往哪怕是再少衣少食的穷苦人家，在过年也总会去带着孩子买挂鞭炮，再找人写副春联，平常暗淡的家里，多了些大红颜色的纸头，加上鞭炮噼里啪啦的吵闹声，总是能带给人一点喜气。
　　以前的鞭炮烟花，街头巷尾大小铺子都有的卖，现在说它是危险物品，实施许可制度，一些大型超市才可以光明正大的买到，稍微好一点的烟花，价格贵的能吓死心脏不好的人，只有鞭炮还算便宜，所以很多家里只买鞭炮图个喜气，坚决不做那种放烟火花了自家钱娱乐别人的事情。
　　烟花的原产地，据说东西很便宜，但是私人运不出来，因为是违禁物品，没有贩卖许可证，一般的公司也不给染指。
　　去年，卫谓的一个同事，在湖南做销售，从那里开车回来过年，偷偷摸摸在后备箱里面装了两箱大烟花，湖南出省的路上，检查的人比路上跑的狗还多些，他一路提心吊胆，看见岗哨就抖活，当是警察下一秒就会从屋子里窜出来，都做好了被罚款没收的准备。
　　没想到，这世上都是你想的不来，你不想的喜欢追你，他竟然平平安安到南京了。
　　卫谓去年的除夕在苏北的自家过的，所以同事放的烟花，他压根没看到。年后那位同事上班，得意洋洋的描述那绚丽绝伦的烟花，这倒也没啥，不过如果是一个没丰富文学词汇的人，就一件事不停嘴的描述了十七八遍，那么，就算是卫谓这种公认好脾气的人，都忍不住想要扁他了。

　　至于春联之类的，以前人多是自己拿了红纸，找中国字写得不错的熟人写。现在人大多不写毛笔字了，都跑去写硬笔书法，加上现代人亲戚朋友走动很少，所以春联这个东西，就变成大家到超市或是地摊上去买的了，那些印刷品，价格不贵，还精致的可爱，每个字周围都是花啊朵啊的，满满的布满了整张纸面，不留一些儿空隙，让喜欢占便宜的人，深觉买的值得。
　　一般的年纪略大一点的人，还是喜欢那种红纸上简单的墨汁字，手工写的、还带着墨汁臭味的那种，说那种最古朴有味道（是味道十足啊）。譬如卫爸就是这样，每年都自己买卷红纸自己写春联和福字。
　　如果喜欢古老的春联，自己又觉着自己的字不好或者是自己写麻烦，就可以在空闲的时候，早点去各大超市，譬如金润发之类的，可能拿到免费的春联一对哦。
　　上周，陶蓉自己去超市，就赶着了一回。
　　她是头一次看见这个。
　　有个头发全白短胡子花白老人，笑眯眯的坐在一张盖了红布的长桌子后面，旁边摆了好几副已经写好的春联和福字，还有三五张空白的，那是为想要一些特定的吉利话的人准备的，只要你能报出来你要的句子，那位老人就会当场写给你。
　　老人周围人不少，陶蓉见了这个，眼睛发亮，连本来从一串子如火车车厢般的推车队列刚推出来的车子都不要了，凑上去抢春联，旁边一个正在整理推车的超市整理员，白她一眼。
　　陶蓉手蛮快，抢了一副对联和一张横批，还有一张福字，她刚拿到手，感觉春联和福字下部有人在用力拉扯，她一时情急，尖着嗓子喊了一句，“啊，破了！”那两只手，立马就缩回去了。
　　等到陶蓉转身出来，再回头看，桌上的春联，已经没了，连空白的红纸都被拿完了，抢到的人，左看看右看看，没发现有进一步扩大收获的机会，就慢慢的卷起自己的或多或少的收获，三三两两的离开了桌子，笑眯眯的老人在耐心的问几个拿了空白红纸的人，想要写什么？
　　好几个没抢到的人在一边叹气，陶蓉认为，很有想借此打动老人的企图。
　　一个中年妇女，衣着整洁，眼神凌厉，面相威严，站在桌边气鼓鼓的，对着正在写字的老人说，“你咋回事！我们还没拿到呢！”
　　老人平静的看她一眼，不说话，继续写字，旁边一个老太太，大概是老人正在写的是她的对联，对着中年妇女怒目而视。
　　那中年妇女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一个瘦高中年男人，手里一边卷着一副对联，一边走近她，低声，“算了，这是人家义务的，我们已经拿了一对了，我们进超市买东西吧。”
　　那女人瞪了男人一眼，“就是你，一直拖拖拉拉的，还不好意思进来拿！要是你也早点进来，肯定能再拿到几副，咱妈家里还少一副呢。”然后恨恨道，“有些人拿了好几副，他们真是不要脸，免费的就当做是自家的，拿了那么多，不给别人留点儿。”
　　陶蓉正在想继续看戏，但是一转眼发现，那女人的眼睛在白天发着绿光，貌似方向就是自己手里的几张红纸，吓得转身就逃，一边快手的卷着。
　　等到东西放进自己的背包里，陶蓉才松了口气，开始悠闲的逛超市。

作者有话说

　　其实，俺也很期待有Jp的冲突，但是念在俺写的不是武侠小说，就下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