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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创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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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没错,陶蓉是怀孕了。
陶蓉盯着那根细条上的两道红线发愣,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洗手间坐了多久,等到陶蓉觉着自己清醒了一点,就打电话给卫谓。
卫谓在电话那端第一反应就是,“我马上回来。”
周一早晨陶蓉很是冷静的跟方可请了假,坐在家里等卫谓。
卫谓是八点进门的,坐的夜班车赶回来,估计一晚上没合眼,看起来脸黑黑的,胡子冒了出来,头发也很是凌乱,就手里拎个小旅行包,他刚进门陶蓉就扑了上去。
卫谓好像哄小孩子一样,抱着陶蓉拍拍,“好了,你家老公我回来啦,没事没事。”
陶蓉无声的流泪,抱着卫谓就是不放,卫谓就扔了旅行包在地上,也抱着她,静默。
过了十来分钟,陶蓉吸吸鼻子,长吐了一口气,胡乱的抹了一把脸,松开了卫谓,低头去拿卫谓的包,卫谓瞧着她那眼睛红肿,还要装着没事的样子,觉得自己的心也开始疼起来,一把把她拉到怀里,紧紧抱着不放手。
等到两个人都冷静了一点,陶蓉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夫妻两个就坐在床沿上商量这个事情。
事情是没什么特别好商量的,昨天一个白天一个晚上,两个人把这件事反过来复过去的想,估计要是块饼干,早就连粉末都看不出来了。
首先,陶蓉当初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她的例假不是很规律,所以开始根本没在意,后来感冒老是不好,就服了药。
这个要是上医院,估计着大部分医生都要劝说他们放弃这个孩子了,虽说影响不一定会很大,但是事后不会被埋怨或是其他更为过激的事情发生,医生还是力求稳妥不出事的。
其次,这个孩子来的时机不算好,第一是陶蓉才到新公司还不到一年,立刻怀孕了,民营企业大多不像是外企或是原先的国营公司那么规范,要你就是要你为老板创造价值的,怀孕了会有至少四个月不能为公司工作,其他大肚子期和哺乳期,也肯定不可能百分之百的心思放在工作上,所以老板很是不喜欢女员工怀孕。
当初招聘时候,陶蓉算是面试那么多人中唯一的大龄还没生孩子的女应聘者,虽然面试成绩很好,专业知识和经验都符合要求,但是还是卡在了没有孩子这点上。
方可当时也是犹豫了很久,最后是找了陶蓉来问这事,当时陶蓉倒还没想着这么多,于是笑盈盈的说,“这个事随缘么,但是如果是刚到一家公司,开始肯定要先把工作做好,不给公司添负担才是。”
后来方可跟陶蓉打声招呼,口头约定一年内不动这事儿,才算是跟宋董那里说通了,没有从宋董名下的其他公司派人来,而是由着方可主持,签下了陶蓉,当然,这点合同上是不会写的,那是违法的。
虽说目前这公司在方可的主持下,还算正规,不会真的为陶蓉怀孕就找理由开除她,但若是陶蓉这个做人事的,真的在约定期内就怀孕生小孩子,就算是陶蓉自己不在乎自个儿食言,方可脸上也下不去。
退一万步,就算方可是个善解人意的,他不在意,还有其他人虎视眈眈的看着呢。怀孕期和哺乳期不可以开除员工,但是给你点绊子,冷言冷语一点,陶蓉是个要强的,最后说不定是陶蓉自己呆不下去走人,顺带着连方可都要吃了挂落。
第三,是现在刚买了房子,两套房子,均价六千,打折便宜后,总价还是近九十万。
首付是付了十九万多一点,用了这一年多来卫谓和陶蓉的公积金和全部积蓄,还借了言颜的八万,剩下七十万,公积金贷款两个人三十万,剩下的四十万是商业贷款。他们原想着,新房子到手,先简单装修个一套,卫谓夫妻搬进去住,把目前这套腾出来,然后把这里房子卖掉,这里靠近市里面,房价高些,八十多平方房子,估计能买个六十万。六十万么,还掉四十万商业贷款,再还掉言颜的八万,还有节余。公积金贷款么,慢慢还就是,现在夫妻两个贷款三十万的多的是,以前人都觉着三十万是个了不得的数字,自从房地产跟芝麻一样涨价后,现在的三十万,对于房子,已经啥都不是了,
至于以前为啥没孩子?刚结婚时候,两个人都年轻,没把孩子当回事,后来卫谓跳槽出去跑销售,两人聚少离多的,加上生活压力大,所以好几年都没怀上孩子。
再加上,这两个人,表面上看着是个稳重的,实际上都有点小孩子气,觉着小孩子闹人。
他们冷眼看朋友同事,平常相聚带了孩子出来,都是一晚上孩子闹着,什么都顾不上,两口子带孩子出来,一个人忙忙着先吃完了,然后接过孩子,另外一个刚才忙孩子的赶紧补吃一点,最后,孩子吃饱了要出去玩,爸爸妈妈就跟在后面提心吊胆的,全心思都在自家孩子身上,朋友完全顾不上,最后一桌子人都无趣,就各自散了回家。
陶蓉原来单位有次组织出游,本来是个放松的机会,偏偏两个陶蓉平常相处的还算好的女同事,都在问“去儿童乐园不?”单位出游,都是大人,当然不去,行程单上没有,于是两个女同事都摇头,说自个儿不去了,在家里带孩子,那么多人劝说着都没管用,陶蓉看着,觉得有点没了自我的感觉。
因为以上种种原因,当时买新房子的时候,俩个人不约而同学了鸵鸟,根本不往孩子事情上想。
但是现在出个这个问题,不能再选择逃避了,卫谓和陶蓉相对坐了半天,所有这些事情被掰开来合上去揉来揉去的分析,最后俩个人都很理智的觉得,这次不要这个孩子好。
既然决定了,就去医院。
刚才跟卫谓很是冷静的谈论这个孩子保还是弃的时候,陶蓉的眼泪已经干了,她去洗手间整理了一下仪容,拿了自己的病历和医保卡装包里,等着卫谓快速刷个牙洗个脸,夫妻两个出门。
心情不好,不耐烦去挤公交车,卫谓伸手拦个出租车,坐上去。
陶蓉一路上有点神经质的抱着卫谓的胳膊,手握的很紧,卫谓觉着那短短的指甲都要掐到自己肉里面去了,他心里也不好过,一路上也是沉默无语。
到了医院,陶蓉犯了痴气,死活不肯去挂号,还是卫谓男人,下了决定就有担当,帮着挂了专家号,陪着陶蓉去妇产科,坐在外面的大厅等,看着“男士止步”的牌子发愣。
陶蓉坐在医生面前的时候,觉得自己嘴唇发抖,脸上有点酥酥的什么东西从上面刷到下面的感觉,还没开口说话,眼泪不由自主又掉了下来。
医生是个老的女妇产科主任,大概是这种事情见多了,默不作声,从身边的抽纸盒里面抽了几张面巾纸,递给陶蓉,然后看着她流泪。
陶蓉胡乱擦脸,然后很是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耽误您时间了。”
主任宽容的摇头,“没什么。”
先做了B超,确定的确是怀孕了,陶蓉捏着单子坐在医生桌前半晌不说话。
主任也觉着有点为难,不要么当然是最好,但是陶蓉已经不小,已经算是很晚的晚育了,这次不要的话,至少半年后才能再怀孕,女人年纪大了,怀孕对自己有损伤,小孩子不好的几率也会上升。
但是,说实话,妇产科的医生对这种事情见得多了,有点麻木,主任这样子,已经很是有人情味。所以最后,主任还是很是冷静的指出,还是不要,下次再说的好。
陶蓉点头,医生就推荐了无痛人流,陶蓉来的已经有点迟,超过了四十九天,不能药流了。
陶蓉拿着单子走出来,卫谓很是体贴的迎上来,看到陶蓉手中的缴费单子,说,“你坐一下,我去交吧。”扶了陶蓉在长椅上坐下来,自己去一楼交钱。
卫谓交了钱,拿着单子上来,这个无痛人流当即就能做,结果看到大厅里没了陶蓉。
卫谓心急如焚的到处找,在外面的楼梯窗子前找到了陶蓉,那傻丫头,站在窗子外面看着微阴的天,又在无声流泪。
卫谓看不得妻子这样,抱着陶蓉说,“算了,我们要这个孩子!你老公我有力气有本事,什么事情都好解决的,那个药对孩子也不一定有影响的。”
陶蓉摇头,靠在丈夫宽阔的肩膀上不说话,只是流泪,卫谓感觉自己肩膀上湿漉漉的,觉着自己也有点鼻子酸,什么话说不出来,只是拍着陶蓉的背,
半晌,陶蓉喃喃的说,“我真想要他。”卫谓赶紧接口,“那我们要!”
陶蓉摇头,“只是想想而已。”离开卫谓的怀抱,低头从包里找纸巾,卫谓递上手中早就拿出来的纸巾,纸巾已经皱巴巴的,被卫谓手心的的汗打的微湿,还带着卫谓的体温。
陶蓉突然哭出声来,紧紧的抱着卫谓的肩头,还带着微微的抽搐,卫谓觉得自己的眼泪也是一下子就下来了。
周围来往的人或是好奇,或是冷漠的看着这对抱在一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