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似锦》荀衣

39、意外

　　陶蓉觉得最近有点容易疲倦，胃口不好，一周多前的感冒，就是吃了药，也总是不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工作太辛苦、吃饭不当心，有点累着了，生活周期也不太规律，就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周六没去加班，在家里偷懒。
　　卫谓不在家，陶蓉觉着没事做，闲的无聊，就捎上了上次卫谓回来时带回来的土特产，回家探望父母去了。
　　等到陶蓉坐公交车颠到家，老爷子已经开始挽袖子做中饭。
　　陶妈在水池子边洗菜，陶爸在切菜炒菜，听着有人拿钥匙开门，陶妈眼睛一溜看是大女儿，就说，“小蓉，客厅里面有你喜欢的小西红柿，洗好了，自己去拿了吃。”
　　陶蓉应了一声，放下包，去端了水果盆子，到小饭桌边上坐下来，一边吃着，一边问，“陶然呢？”
　　陶妈手脚不停，“还睡着呢。”
　　“卫谓呢？”陶爸找了个间隙，插进来问。
　　“他又出去啦，”陶蓉叹气，“最近是越来越忙了。”

　　人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但是在陶家，陶爸比陶妈更喜欢卫谓，喜欢到每次只要是小夫妻之间有点争执，陶爸一定说自己女儿不对的程度。
　　这种喜欢，起源于卫谓第一次上门。
　　当年卫谓和陶蓉谈恋爱，两个人也好玩，觉得恋爱是自己的事情，一直没跟父母说，加上陶蓉家在南京，又是家里乖乖女，晚上从不晚回，周六周日么，出去跟朋友逛街很正常的，所以一直到他们谈了快一年恋爱，家里才知道这回事儿。
　　本来陶家父母说了，陶蓉你把他带回来吃个饭吧？陶蓉当时摇头，她是想着，决定要结婚才能见父母，不要结婚见自己爸妈算什么呢？陶蓉自小儿也是个有主见的，陶家父母对她还算放心，也不再勉强。
　　两个人谈了两年恋爱，决定要结婚了，卫谓就拎着礼品来陶家拜望陶爸陶妈了。
　　只要不涉及感情，女人天生就是精明的理智分析家，陶妈也不例外，陶妈从女儿嘴里知道卫谓这个人，其他她不挑剔，就一点，陶妈有点不满意，就是前面说过的，卫家不在南京，陶妈担心将来女儿和公婆一起住，会不合拍。
　　有了这点计较，陶妈虽然也很喜欢卫谓这个人，但是这份喜欢，总是带着几分收敛的。
　　陶爸就不一样了，当年卫谓到陶家，跟老爷子亲切严肃认真的谈了一下午，卫谓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来的，捧哏这角色玩的不错，让陶爸很是满意，如陶爸也如古装剧上老爷子一样，留三络长须，估计陶爸就要手捋长须，一边点头一边念白，“哎呀呀，孺子可教也。”自此之后，卫谓在他眼中，比自己两个女儿聪明睿智多了。
　　话虽这么说，当年结婚，起主要作用的，还是陶蓉。
　　陶蓉知道，就卫谓这个条件，爸妈不会多反对，但是万一要是反对，陶蓉也拿定了主意。她是个倔强的，已经决定的事情，没啥特别的理由能说服她的，就是打死都不改的，这点，陶然跟她很像，陶家父母也是知道两个女儿脾气的。
　　后来，陶蓉有时听着周围的小姑娘说，“俺们真的很相爱，但是俺家里不同意，所以分手了”的时候，陶蓉总会笑笑、心里却在想，那是你自己不够坚定吧，要是真的很爱他，现在什么年代？十八岁就成人了，难道你爹娘会捆着你不让你出去领结婚证？

　　陶蓉被爸爸的问话勾起了心事，就扔了小西红柿，说“陶然真是个懒丫头，都中午了还不起来，我去看去。”然后去拉开陶然的卧室门。
　　那间小卧室，当年是陶蓉和陶然一起住的，地方小，两张床一摆就只剩个走路的空间，原先陶蓉陶然姐妹的衣服都是放在头顶的吊柜上的，每次衣服拿出来都是有点皱巴巴，叠的印子异常明显。
　　后来陶蓉结婚，搬了出去，她的一张床，被陶爸陶妈收起来，放在楼下的小杂物间里面，这里顿时宽敞了很多，陶然就缠着爸妈，添置了一点东西，包括换了一张书桌，加了个小柜子之类的。
　　陶然其实已经睡醒了，扒在床前的电脑上上网，一边在网上看书，一边开了□□聊天，□□这东西，已经如电脑一般，深入到每个有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的中国城市家庭了。
　　陶然没扭头，大概以为开门的是陶妈，就很是青春明朗的说，“妈，我知道啦，马上起床。”
　　陶蓉笑咪咪的站在门边看陶然，陶然又聊了几分钟，觉得不对，回头看，才知道姐姐回家了。陶然也不觉得怎样，招手喊姐姐过来，自己顺手最小化了□□窗口，坐在床上，穿个小熊睡衣。
　　等到陶蓉顺手掩了门，应召坐到她床头，陶然看了看门，房门关的好好的。
　　于是她小声的，皱着眉对陶蓉，“姐，我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陶蓉有点好奇，这个妹妹是后现代新人类，一贯号称很有主见很有新意的，难得能这样谦虚的问姐姐意见，“嗯，说吧。”

　　事情是这样子的，陶然在大学二年级跟一个生物系玩DNA双螺旋的男孩子好上了，那是个一米七九阳光俊朗的小伙子，头发短短的，有点像吴尊，对陶然一心一意，百依百顺的。
　　不过，陶然最近刚认识了一个男孩子，个子不高带个眼镜，长的老实本分憨厚朴实，那男孩子一见到陶然，就惊为天人，一心一意的追求她。老实人的追求，虽说不上浪漫，但是其青涩动人处，不亚于情场高手的深情注视，一来二去，陶然有点动心了。
　　女人天性理智，陶然么，也不例外，心里盘算着，现男友外表帅气，优势加一，但是一般男孩子，心理上总比同龄的女孩子晚熟半拍，所以，陶然总觉着现男友有点小孩子气，而且现在大学生毕业分配都是自己找工作，生物专业，不是很通用的专业，毕业后的就业，如果不能进研究机构，就彻底歇菜，要转行才行。
　　那个追求者，虽然面貌还算清秀，但是个子不高，所以外表要减分，他今年就毕业，现在已经拿到了欧洲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家里有国外的亲戚，铁板钉钉的可以在读书后留在国外工作，然后顺理成章的成为非中国公民，顺带着，其妻子女友也会沾光。
　　左边，右边，都各有优缺点，陶然有些犹豫。

　　陶蓉不做声听完，笑，“你的现男友，是什么时候谈的？爸妈知道么？以前没听你说过啊？”
　　陶然抱着姐姐胳膊，“姐，这个不重要啦，关键是现在的决定啦。”
　　陶蓉也知道，现在的大学生，大学里不谈恋爱倒是异类，就依了妹妹的心意转话题，“这个新的追求者，你知根知底么？不要是个骗子哦。”
　　“这个家伙，我找同学打听过了，的确是个老实的，以前没谈过恋爱，家就住在本市，他告诉我的所有情况，基本属实。”
　　陶蓉知道妹妹的手段和能力，倒也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你想出国？”陶蓉问。
　　“我最爱在欧洲生活，自由，随性。”陶然耙耙乱发。
　　陶蓉叹气，这种选择，的确有些难，为了最喜欢最在乎的那件事，选择有条件的爱情或是婚姻，对还是不对呢？
　　就像陶蓉以前看过的一篇文章，说一个女孩子，最爱的就是在一个温暖的午后，在大玻璃窗下织毛衣，为了这个，她嫁给了一个富有的老人，外人众说纷纭，大多是指责她为了钱抛弃了自己的爱情原则，但是她生活的很开心，因为她用自己不那么在意的东西来交换，得到了自己最喜爱的。
　　外人有什么权利指责她呢？她没有妨碍其他人，她只是不像大多数人一样把爱情看的至高无上，好比她有个自己不太喜欢的洋娃娃，而她最喜欢别人手里的那个洋娃娃，别人也是一样，于是他们交换了，各自得到了自己的最爱，仅此而已。
　　更何况，妹妹应该没有全心身的投入目前的恋爱，否则，妹妹根本不会在这里犹豫，而且根据妹妹的描述，陶蓉觉着妹妹已经有了偏向。

　　“你一向自己有主见。”陶蓉叹气，“你想出国的事情，跟爸妈说过么？”
　　“我跟妈说过，妈说只要我自己争气就成，爸那里啊，还没说，”陶然笑，“姐你是知道爸的，要是知道我一心向着国外，估计能给我上政治课。”
　　陶蓉也笑，“这个不一定哦。”
　　“吃饭了，”陶妈推开门。
　　陶然忙忙的换了睡衣出来洗脸刷牙，陶蓉拉开窗帘，打开窗子通风。
　　就算是脸蛋再美身上再香的女孩，一晚上睡下来，屋子里味道都难闻，那种越是不洗澡身上就越香的人，只停留在传说中。
　　而且早晨女人起床后，还没洗脸刷牙时候，大多是一头乱发穿个皱巴巴睡衣，那种从被窝里出来光鲜亮丽娇柔可爱还跟男主缠绵亲吻的，仅限于电影电视吧，尤其是韩国电视剧，现实生活中，也不怕一晚上累积下来的口臭熏着。

　　吃饭间，陶蓉突然觉着有点恶心，跑到洗手间去，结果什么也没吐出来。
　　“最近身体不好啦，估计早饭没吃。”陶蓉说，然后看着陶妈的发亮的眼睛，觉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