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似锦》荀衣

34、桃之夭夭

　　再浓的感情，都经不起反复的折腾。
　　终于有一天，小吴姑娘在自己发了工资的当天，背着自己的小包回了老家。身份证毕业证等重要证件，是她早就收拾好了放在包里的，慢慢的一点点的偷偷的拿，顾同学当然一无所知。
　　老家依旧，村子还是那样，家还是那样，风景依旧好。
　　家里人都很兴奋，小吴姑娘很少打电话回来，只有在她手头比较宽裕那段日子，打过电话回来，报告说找了个男朋友，炒股很有钱，正准备结婚，还寄了一盒西洋参回来。这盒西洋参，如今在吴家堂屋的大柜子里面，被慎重的藏起来，等待有亲戚朋友上门拜访的时候，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城市里的珍贵东西。
　　就因为这个，家里都是翘首盼望着小吴早点扎根城市，以及带丈夫回来。
　　最好是辆大黑长轿车，“嘎吱”一声，停在吴家门口，小吴姑娘穿的红彤彤喜洋洋，跟电视上做的广告一样，从车上跳下来，举着个包装精美的大纸盒子，对爸妈大喊“爸妈，看俺带了啥好东西回来！”。后面跟个黑大衣白围巾许文强式的有气质温文尔雅男人，手里拎了大包小包的礼物，对着老夫妻微笑，“爸，妈”，这场景，多美好啊！
　　但是今儿小吴姑娘回来，穿的普普通通，还比不上村西头二丫头从城里打工回来，就带了个小包，啥都没有，后面更是没人，爹娘都左瞅右瞧的，觉得有点诧异。
　　小吴姑娘脸上很是笑眯眯的，跟爸妈解释，“他有事，没办法跟俺一起回来，俺是顺路回来的，公司派俺出差，路过这边，想着回来看看爹娘，因为不是事先知道，所以也没带啥礼物过来，俺的行李都在酒店里面呢。”
　　爹娘释然，小弟弟拉着姐姐要买糖吃，姐姐很是大方的给了二十元的票子，让弟弟自己去买，爹娘看在眼里，更是放心了，忙着张罗好吃的给女儿。
　　其实小吴姑娘真的还没想好自己以后要怎样，所以安抚了爹娘后，就呆呆的乱走，走到河边的老柳树那里，摸着树皮发愣。
　　残冬的河水，灰白色的，暗暗的流动，就好像她的心情。

　　“秀妹子”，后面一个欣喜的声音。小吴姑娘回头，是四年多未见的大牛哥哥。
　　大牛哥哥长的更高更壮实了，看起来跟铁塔一样，但是眉眼里还是那个熟悉的爱护自己、为自己跟二狗子打架满脸是血还不觉的疼只是看她憨笑的大牛哥哥，小吴姑娘一下子觉得心里酸楚，为啥大牛哥哥不能好好学习考上大学，跟自个儿一起出去呢，为啥顾同学就不能像大牛哥哥这样子爱护自己呢。
　　小吴姑娘正是伤心无助的时候，遇到大牛哥哥这么一个一心一意对她，至今眉眼里还满是爱意的人，她也很是动情。
　　她吞吞吐吐的跟大牛哥哥讲了自己的近况，对于顾同学，只说是那人死缠烂打自己存身不住，所以没办法跑回来，为了不让爹娘担心，还不好跟爹娘直说。
　　大牛哥哥很是同情她，以及愤慨那个死皮赖脸的家伙。
　　大牛哥哥想了半晌，也没有啥好办法，其实小吴姑娘跟他说，也是倒个苦水的意思，没指望这个庄稼汉能给她啥好建议，于是满怀忧愁的回家，回去前叮嘱大牛哥哥保密。
　　当天晚上，她都要睡觉了，大牛哥哥突然跑到她家里来找她。
　　小吴姑娘的爹娘很是警惕，自家女儿眼看就要嫁人做城里人了，不能让这个农民拐了去，这么晚出去谈话，万一有个啥事情，对不住那个未来女婿。
　　倒是小吴姑娘，看得出来大牛哥哥是真心的有事情要说，于是喝止爹娘要赶人的举动，大大方方说要出去说话，不走远，就院子门口。
　　小吴姑娘出去读了大学，在城里工作，见多识广了，自然身上有种气度，吴家爹娘就退了步，再说就在院子门口，有个事情好照应，想来女儿出去见过大世面，见识多了，也看不上这个乡巴佬。
　　大牛哥哥说的是一件事情，大牛哥哥有个远房亲戚，至于怎么计算的，大牛也不清楚，带着丈夫回来探亲，好像很有钱，在城里有好几十个公司，家里住的是别墅，还不止一栋，有春天的冬天的夏天的，还有好多很漂亮的进口车子，… …，具体大牛也说不清楚了，反正就是很有钱。
　　大牛想着，既然是有公司就要人，自己学历低没办法，秀妹子大学毕业人也勤快还长的漂亮，要是能进那个公司就好了，听说在大省城呢，正好避开那个讨厌的家伙，于是来告诉小吴姑娘。
　　小吴姑娘开始没在意，她是知道自己这家乡的，有一分钱可以传说你有一万，不过大牛哥哥盛意拳拳，于是约好了第二天跟他去看看，死马当作活马医罢。

　　第二天去的时候，那个远方亲戚不在，她丈夫在。
　　那是个和蔼的老头，眉目间还可以辨认出年轻时一定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子，说话声音不高，很是客气，亲自给他们端了牛奶糖和巧克力来，热情招呼他们吃。
　　那个老人听完洪大牛的诉说后，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吴姑娘。
　　小吴姑娘穿了件格子外套，牛仔裤，还入乡随俗扎了两条麻花辫，脸上带着城里姑娘少见的健康红色，但是也不同于乡下姑娘的土气，很是清新可人，时不时偷偷抬眼看看面前这个亲切没架子的老人，一旦发现两人目光交会，她就如小兔子一般羞涩的赶紧缩回来，真是春日桃花，灼灼其华。
　　那个老人对洪大牛微笑，“是如琴的亲戚，当然要帮忙。”
　　转头对小吴姑娘说，“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给你个电话，到了打电话给我，我来安排。”
　　小吴姑娘和大牛哥哥大喜，洪大牛没口子说谢谢。

　　晚上王如琴回来，这是个完全城市化的贵妇，举手投足之间干练爽利，穿着大方得体，虽是五十多的人了，看起来还像是个四十多一点的风韵犹存的样子，是个有魅力的中年妇人。
　　丈夫宋世德告诉她今天事情。
　　她一边拆掉头发上的别针，一边很是不以为然，“就算是我的亲戚，也不能答应安排的，往公司里安排一个，将来就会有无数个都要求来，再说又是七拐八拐的关系，还算不上真正的亲戚，管她干嘛。”
　　宋世德靠在床上微笑看她卸妆，“亲戚不是一直抱怨你不照应么，安排了这个，也堵了他们的口，她是个大学生，说起来因为有学历才安排的，其他人没学历不好说话的，如果做的不好，就让她走也方便很，这不是我为你考虑么。”
　　王如琴不在意的说，“随便你吧。”“啪”的关了首饰盒子，突然说，“你个老东西，该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宋世德失笑，“一个黄毛丫头，你要不放心，明天回掉就是。”
　　王如琴半信半疑的看看宋世德，宋世德笑容很是纯净，她就没再说什么。
　　其实王如琴第二天还是找个理由，喊洪大牛把小吴姑娘招了来，面试了一下。最后她觉得，这的确是个淳朴的黄毛丫头，无论怎么看，都是不值得担心的，于是就默认了丈夫的安排。
　　毕竟，还是要在人前给丈夫面子的。

　　小吴姑娘对原来的城市和工作并无挂念，在家里呆了两天后，觉得无法忍耐爹娘对她未来的设想，以及无休止的要她出钱买东西，于是急急的拿了自己的小包包，直奔省城而去。
　　大牛哥哥那里帮了这么大的忙，当然要感激的。
　　小吴姑娘和大牛哥哥上演了一出十八里相送，只是路没那么长，也就从家里到村口罢了。
　　小吴姑娘的爹娘在一边监视，警觉性异常之高，如果小吴姑娘爹娘在国安局，绝对是高手一对。所以两人并没有说啥情意绵绵的话。
　　小吴姑娘坐在车上，回头望着远处灰尘里挥手的大牛哥哥，心想，这世上，总算还有这么一个爱我永不变心的人，如果下辈子有机会，我一定嫁给他。

　　（番外）
　　洪大牛拖着脚步，慢慢的走回家去。
　　家里的老娘已经急的团团转，看到他回来，赶上来就是一巴掌拍在头上，“你个死娃子，跑到哪里去了？！忘记今天是相亲的日子了？赶紧换衣服去！”
　　洪大牛（真名暂不可靠），摸摸脑袋，嘿嘿笑，“娘，俺忘记啦。”拿了老娘递过来的衣服，一溜烟窜进了自己的屋子。
　　老娘在背后骂，“死娃子，还害羞？当着娘面换衣服有咋了？”
　　换好了干净整齐衣服的洪家大牛，走出来，虽不能说像顾同学那么玉树临风，但也是憨厚可靠一青年，老娘上下打量完，满意的点头，“走，跟娘一起去你二婶家看那姑娘。”
　　洪大牛相亲出来，回家的路上，老娘问，“你看着那闺女咋样？”
　　大牛低头，脸上灿若云霞，粗壮的汉子，说话如蚊子一眼，“娘看的怎样？”
　　知子莫若母，老娘忍不住笑了，“喜欢就说，别扭扭捏捏跟个女人一样。”
　　洪大牛从路边的桃树上摘下早春含苞的桃花一枝，粗糙的手摸着粉嫩的花骨朵，笑了起来。
　　春日桃花，灼灼其华。

作者有话说

　　俺最近有些..倦怠，写的很慢，笑，给我点时间，我会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