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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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功是个老好人，他在蜂巢纪元之前是杭城的干部，兢兢业业干了几十年，很得人心，却在人类变异之后，因为只是一个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而被调到落后的卫星城来。
但哪怕是在卫星城，他也一直力求对得起自己的操守，提拔后辈，清廉敬业。但异能者越来越多，新调来的副区长是B级异能者，精神图景是一栋光鲜亮丽的地标大厦，四号卫星城的人都认识，那是空洞爆发之后被摧毁的一座地标建筑。
这位梁姓副区长在记者会上展示了自己的精神图景，充满感情地说：“我的目标就是让大家活得更好，让日子回到黄金年代。”
所有人都热泪盈眶，看着曾经的地标建筑动情地呼喊，梁副区长也渐渐被人喊成了梁区长。
再然后，无能的普通人郑区长被空洞吞噬，而声望高涨的异能者梁区长就真的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梁区长。
四个月后，安保队的新锐异能者廖韧，在梁区长的大力支持之下，代替孱弱的普通人明月臣，成为东区的安保队长。
“你去哪儿？”明月臣刚和杭城过来的监察机构人员交代完，扭头就见萧池往外走。
“回农场啊，这里又没有晚饭可以吃。”萧池摊摊手，一不下心露出手掌上的擦伤，红红的一片，渗出血来。
他摔的那几下委实不轻。
“先去清理一下伤口，你这容易感染，跟我走。”
萧池对明月臣强硬的态度翻了个白眼，然而两条腿倒是很听话，寸步不离地跟着明月臣穿过人群往外走。
“喂，你就这么走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明月臣声音还是硬邦邦的，“容我提醒你一句，我现在负责的区域是1到7号农场，根据我们这行的潜规则，在巡视农场安全期间，农场主需要提供无偿配合。”
萧池：……
想讹饭就直说。
“那个廖什么的死了，你不打算回东区吗？我看那些人，都对你挺服气的。”萧池不瞎，明月臣就算是个普通人，也是东区的一根定海神针，连姓梁的出了事第一反应都是找他回来，完全可见一斑。
“回个屁，杭城又不缺异能者，随便调一个过来就行了。”明月臣语气越发不耐烦，萧池知趣闭了嘴，明月臣好像确实不愿意待在东区。
但仔细一想其实大概能想明白，不管是梁区长取代郑功，还是廖韧取代明月臣，东区的百姓都贡献了不可忽视的力量，比起跟他们一样一个鼻子俩眼睛的普通人明月臣，他们更愿意把自己的安全交到有着毒蛇或者别的什么精神图景的廖韧李韧王韧随便什么韧手上。
“好吧，那看来今晚七号农场要用一顿丰盛的晚餐来贿赂一下安保队长。”
“有一个要求。”
“说。”萧池出于某种人道主义热心肠，语气十分慷慨。
“晚餐过后，我想参观你的玻璃房子。”
萧池：……？
去他妈的人道主义。
明月臣带着萧池进了一家掩藏在小巷子里的小小医馆，虽然小，设备倒是挺全，明月臣直接要来了碘酒和纱布，找了个空闲的桌子坐下：“手。”
萧池：……
您老亲自动手啊，那我这手还能要吗？
他憋了几秒钟，艰难地动之以情：“我这还要用来画画的。”
明月臣死亡凝视。
萧姓农场主试图晓之以理：“我这还要用来拌饲料铲鸡粪插秧除草……”
明月臣不耐烦了，伸手就把他手腕拽了过来。
动作虽然粗鲁，但是却半点没碰到伤处。
手上一凉，预想中的大刀阔斧并没有降临，碘酒清凉，明月臣的动作轻柔且迅速，飞快地清理好了伤口，仔细地挑出了不少碎石屑，然后抹上药膏缠上纱布，三两下裹成了一只看起来就很有安全感的——粽子。
另一只手也如法炮制，萧池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这只凶猛的恶犬先生还有如此细致的手艺。
手上处理完之后，明月臣径直走到他身边单膝跪下。
萧池吓得差点变成窜天猴，这这这、这他妈的想干啥？
明月臣一伸手把他牢牢摁在凳子上：“脚踝。”
萧池：……哦。
他的脚踝是老毛病了，习惯性脱臼，摔一下都能脱，虽然他自己也练就了一手熟练的复位技巧，但是还是免不了会疼，严重的时候还会红肿，今天摔那一下挺重的，他复位之后还有点疼，没想到明月臣注意到了。
萧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总之最后就这么晕晕乎乎地被裹成个重伤员送回了七号农场，差点把来接驾的秦力吓死，嗷的一声就要嚎，被明月臣稳准狠地抬手摁住后脑勺原地掉头：“闭嘴，做饭去。”
眼泪汪汪的秦力忧心忡忡地进了厨房，吩咐做饭的大师傅今天多炒两样小菜，用来招待安保队长。
农场的饭菜还是相当丰盛的，在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这里有着天然的优势，因为全球范围内的粮食危机，所以酿酒工业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粮食酒妥妥地成了世界级的奢侈品，但七号农场另辟蹊径——老姚会酿米酒。
甜米酒度数不高，略有些酸，说是酒，其实更像是饮料，这是老姚留下的最后一坛了，再不喝就要坏掉了，几个人心情都有些复杂，就连伤病号萧池都被凶猛的明月臣破例允许喝了一小杯。
但是万万没想到，这兄弟一小杯甜米酒也能喝嗨了，表面不动声色，抬手就往明月臣肩膀上搭，吐字清晰眼神清亮：“我跟你说，老姚是个好人。”
死了还要被发好人卡的老姚：……
“就是不太讲卫生，”萧池继续道，“经常铲了鸡粪不洗手就进厨房。”
秦力刚闷下一杯米酒，下意识捂住了嘴。
明月臣冷漠地抬手从炸着一头短发的戴小呆筷子底下抢下最后一只鸡腿，塞进了萧池嘴巴里。
饭桌上重新恢复了温馨美好的氛围。
萧池其实没醉，就是有点飘，脾气也比平时好了不少，竟然主动提出要带明月臣去参观玻璃房子。
恶犬先生心情极好。
半路上两人又聊起了郑功的事情，萧池还是有点想不明白：“所以那到底算是什么呢？鬼魂？幽灵？还是什么？”
明月臣不太懂，为什么这位农场主会对这些神秘学的东西如数家珍，并且把八卦镜符纸白银子弹当做自己最好的武器。
但看在他主动带自己参观玻璃房子的面子上，明月臣好心情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也许可以这么认为，但我有一个可能更贴近真相的猜想。”
他顿了顿，等到萧池那双干净的桃花眼如愿落在他的眼睛里，才继续道：“首先，你觉得那只蛇獴是什么？”
“精神图景啊。”萧池不假思索，能够攻击人脑，并且直接攻击另一个异能者的精神图景，那只能是精神图景。
明月臣点点头：“嗯，那你还记得最开始跟我汇报情况的那个人，他是怎么说的？”
萧池想了想，一个激灵：“他说，郑功直接抓住了那条蛇甩了出去。”
“对，他也可以直接攻击精神图景。”
“所以……”萧池喃喃道，有些不可置信。
“没有人规定精神图景必须是一个独立的东西，既然有人的精神图景是一条蛇、一栋楼，那为什么，郑功的精神图景不能是一个人加上一只蛇獴呢？”
萧池久久没有说话，但直觉告诉他，这是最贴近真相的猜想。
回来的根本就不是郑功，只是郑功的精神图景，一个流浪的、失去了主人、完成了想做的事情就注定无法久存的精神图景。
萧池沉默了很久，一直到走进玻璃房子里，才看向挂在一侧的那些画像，喃喃道：“原来他们真的回不来了。”
“也不一定，”明月臣却反驳了他，“之前国外有一些关于精神图景和人脑的猜想，但因为缺乏证据所以没有得到多少认同，我恰好看过几篇论文，虽然论点有些天马行空，但是我觉得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论文说，哪怕是在灾难纪元之前，人类的科技医疗水平已经发展到了极高的程度，人类的平均寿命也是从那个时候起被从70岁提高到了150岁，但是即便如此，人类对于人类大脑的研究，却始终没有获得突破性的进展，那个时候就有人提出，或许，人的大脑只是一种表现形式，而真正的大脑其实存在于高维空间。”
“蜂巢纪元发生的事情，其实从一定程度上是可以佐证这个猜想的，人的大脑原本就存在于高维空间，以精神图景的方式存在着，但精神图景和人类属于不同的维度，在正常情况，难以产生更多的映射关系，但是蜂巢纪元来了，人类和属于他们的精神图景有机会相认了。”
萧池听得怔了怔，忍不住笑道：“有点意思。”
“所以，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那些被空洞吞噬的人，只是在三维空间里不存在了，他们的精神图景始终存在于高维空间里，他们只是失去了在三维空间里的表达方式。”
“那郑功呢？”
“很简单，精神图景在三维空间里的短暂表达，或许是因为郑功走得太冤了，他不甘心。”
萧池带着明月臣在玻璃房子中央的柔软地毯上坐下，仰头看向穹顶，今夜月光很好。
“那你也很冤，你甘心吗？”萧池看见月光心情总会不自觉地放松，要是平时他肯定不会问这么隐私的问题。
明月臣学着他的样子用手撑在背后，把目光落在天空之上：“你是说我作为一个孱弱的普通人遭受职场歧视这件事情吗？”
萧池抬脚就踹了过去：“我看看有多孱弱，一脚能不能蹬散了。”
明月臣长腿抬起，轻轻一格，就把萧池的腿压在了下面：“我可真欣赏你的自信心。”
他戏谑地看向萧池，却发现小农场主神情有点尴尬。
讲真，两个成年男人坐在地毯上，其中一个的腿压在另一个的腿上，这姿势怎么看都有点……
咳……
萧池状若不经意地收回腿，扯开话题道：“你也别灰心，异能者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觉得你比那什么蛇啊大楼的要厉害多了，不是说B级异能者么，不过如此。”
明月臣曲起腿，靠在一旁的软垫上，姿势有点落拓不羁的帅气。
他嗤笑一声：“听起来略有些酸。”
萧池立刻炸毛：“靠，怎么就酸了，老子会酸那两个菜鸡？”
“一般来说，”明月臣好整以暇道，“得不到一样东西的时候，你对它发表的任何负面言论，都可以归结为，酸。”
萧池急了眼：“来来来，不就是精神图景么？谁还没有呢，爸爸这就让你见识一下。”
明月臣：……？
半晌，无事发生。
明月臣犹豫着开口：“精神图景？”
萧池声音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气短心虚：“不是在那儿呢”
明月臣借着月光仔细搜寻，最终，在半空中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亮点。
他还以为是玻璃房反射的月光。
“所以你的精神图景是……萤火虫？”明月臣憋着笑道。
虽然萧池是异能者这件事情有些意料之外，但是精神图景只是一个难以辨认、甚至在白天都不一定能发现的小小亮斑的事实，确实值得安保队长乐上一乐。
“胡说，什么萤火虫，这是我的月亮！”
小农场主气急败坏铿锵有力地反驳道。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