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
-
东区算是四号卫星城的门面，这里有繁华整洁的街道和琳琅满目的商铺，周围的居民区也干净整洁，白色的小楼外掩映着橘红色的槭树和深绿色的刺柏，整个四号卫星城的行政机构都在这边，与脏乱差的酒吧街根本是两个世界。
但当萧池和明月臣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面目全非。
普通人全部被疏散，整个东区的安保力量都被调派了过来，却因为躺在最中央的那具尸体而战战兢兢，谁都不敢乱动。
尸体是廖韧的，新上任的东区安保队长，同时也是梁区长的妻弟，他是一位B级异能者，精神图景是一条银环蛇。
而此刻，他像一只破布口袋，被丢在市政大厅外的喷泉池子边上，下半身挂在外面，上半身浸在喷泉池子里。
喷泉池子并不大，用的是循环的喷泉系统，没有人看得见廖韧的脑袋变成了什么样子，但是所有人都看见，他一滴血都没有流到地上，全部流在了喷泉池子里，把直径不到两米的池子完全染红，又被循环系统送上喷泉上部雪白的莲花座，从那里被喷射出来。
这场景实在太过可怖，而就在喷泉旁边，坐着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
东区的武装力量少说也有两百人，荷枪实弹，换作平时，就算是四号卫星城地下最嚣张的团伙也不敢随意叫板，但此刻却畏畏缩缩如同丧家之犬。
不怪他们，至今为止，除了那些怪物，没有人见过从空洞里出来的人。
明月臣的到来让许多人脸色略微松弛下来，原本躲在人墙后面的梁区长也终于哆哆嗦嗦站了起来。
萧池落后两步，眼看着这人走上前，姿态凌厉又懒散，坚硬的军靴磕在大理石的地砖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定心丸一般，让场上的氛围为之一松。
这样一个人……
萧池心里冷笑，把目光投向那位梁区长。
可真是用人唯贤。
有一个穿着深绿色制服的人绕过梁区长，径直走到明月臣面前，把大概情况说了一下，郑功是早上出现的，起先没有人发现异常，他和正常人一样走在路上，从城郊一路走到东区，沿路有几个监控，调查之后没有发现异常，除了中间有一段路，有个人试图搭话问路，他仿佛没有听见一般，问路那人脾气不太好，还咒骂了两句，郑功也没有任何反应。
一直到他走到东区市政大厅，恰好在门口遇到了梁区长。
那人看了一眼梁区长，稍微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当时梁区长正在门口和廖、廖队长说话，郑区长走过去盯着梁区长看，好像说了什么，我离得远没听清，然后我就看见廖韧的银环蛇出来了，但郑区长的反应很奇怪，他直接伸手抓住了那条蛇，之后他凌空一掷，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只——”
他顿了顿，思考了一下怎么描述，“一只动物，有点像貂，我不认识，那东西直接把银环蛇吃掉了，臣哥，我从来没见过直接把对方精神图景吃掉的东西，太吓人了，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一般来说，精神图景是存在于高维空间的，无法直接攻击三维空间的人和物，而在武力运用中，精神图景的存在其实是起辅助的作用，能对人的大脑产生一定的影响，而异能者之间的斗争向来不少，但更多的是互相攻击，而不是这种粗暴的吞噬，更别提是徒手抓蛇这种操作。
“是蛇獴。”萧池突然道。
明月臣扭头看他：“什么？”
萧池指了指喷泉方向，那中年男人站了起来，在他的身边，立着一只动物。
“那是蛇獴，应该是他的精神图景，从生物学上来说，非常巧，那东西和毒蛇是天敌，哪怕是它吃饱的情况下，遇见毒蛇也会出手杀死。”萧池扭头问明月臣，“他……被空洞吞噬之前，就是异能者吗？”
其实这个问题几乎不用问，因为至今为止，没有发生过一例异能者被空洞吞噬的案例，异能者似乎是空洞的天敌，他们甚至能抑制空洞的出现。
萧池说完也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明月臣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开嘲讽，反而神色严峻：“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能徒手摧毁B级异能者的精神图景，他那东西的等级不会低，被空洞吞噬之后再出来，就从普通人逆袭成高阶异能者这种事……”
明月臣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所有人都知道，因为异能者对空洞的抑制作用，以及较之普通人更加强大的武力值，异能者的地位在当今世界上一骑绝尘，早先的阶级壁垒早已被打破，如今世界范围内最大的阶级壁垒就是异能者和普通人之间的歧视关系。
异能者比普通人高级，这是人类心照不宣的共同认知。
而被空洞吞噬之后还能再出来，哪怕是失踪一段时间，但如果这样就能成为高阶异能者，那政府如今为了抑制空洞所做出的的所有努力，都将遭遇前所未有的威胁。
这件事情，显然不是一个小小的四号卫星城能够处理的，不知道杭城甚至是帝都的专家什么时候能过来。
“不一定。”萧池突然道。
明月臣疑惑地看他：“怎么？”
“异能者本身，无论是从生理角度还是思想角度，首先还是人，会生老病死，有喜怒哀乐，”萧池看着明月臣的眼睛，伸手指向喷泉旁的那个人，一字一顿道，“你觉得，他还是人吗？”
话音未落，眼前一道阴影闪过，明月臣抬手摁着萧池的脑袋就地一扑，片刻间旁边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呼声，明月臣只觉得脑子里被利刃划过一般，痛得整个脑袋嗡嗡作响。
是那只蛇獴，它无法直接攻击人类的身体，但却可以作用于人类的大脑。
被他摁在身下的萧池却恍若未觉，迅速摆脱了明月臣的钳制，一跃而起，迅速扑向左前方，同时右手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当头砸了过去。
砰——
萧池整个人扑在地上，而离得远没有受到这一波攻击的人都清晰地看到，那只令周围人心胆俱寒的蛇獴被他手里那东西一砸，竟然直接消散在了空气里。
明月臣率先爬起来，眼前阵阵发黑，但这不妨碍他看清萧池手里的东西。
很难形容那是个什么，非要说，大概是个……呃……带着铜锈的八卦镜。
明月臣的眼神一瞬间非常复杂，甚至忘了要去把摔得不轻的萧池扶起来，愣了几秒才艰难道：“来的时候，我让你，带上你最好的武器。”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画风突变的八卦镜上，满心的槽点全部写在了那张一贯冷峻的脸上。
萧池爬起来，揉了揉膝盖，对于明月臣的眼神不以为然：“你对付过空洞里跑出来的人吗？”
明月臣摇头，那显然没有。
“既然没有，就要勇于尝试。”萧池铿锵有力道。
明月臣：……
我他娘的竟然没法反驳。
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那个古怪的八卦镜的功效，蛇獴真的消失了，并且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一直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那位行为古怪的郑区长，他一跃而起，直接越过几个安保人员，冲到了梁区长的面前。
但梁区长也是一个异能者，生死关头爆发出的能量不可小觑，异能者之间的争斗其实很难形容，玄乎一点说，那是精神力的争斗，只是片刻之间，两人浑身汗如雨下，来自脑域的巨大痛楚让他们的肢体动作变得僵硬怪异。
明月臣掏出配枪迅速点射，但惊悚的一幕出现了，子弹直接穿过了郑功的身体，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迸溅出无数碎石。
旁边萧池则掏出一柄——呃，弹弓。
嗖的一声，一颗银色的东西稳准狠地落在郑功的肩头，所过之处郑功的身体如同被融化一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腔。
郑功嘶吼一声，短暂地放过了梁区长，梁区长趁机连滚带爬地躲到了明月臣身后。
明月臣的震惊不比梁区长小：“那他妈又是什么？”
能把这臭脸阎王逼得爆粗口，萧姓农场主显然是个大才。
“白银子弹，据说能杀死吸血鬼。”萧池迅速道，又掏出了几张屎黄色的符纸。
明月臣忍无可忍，一伸手：“给我几张。”
萧池：……
萧池慷慨地给了他半打，明月臣微微躬身，浑身肌肉紧绷，野兽一般向着状若疯狂的郑功扑过去，手上符纸精准地落在了他的脑门上。
然后……
一阵撕裂的剧痛自脑海深处传来，明月臣晃了晃，当机立断：“过来！”
萧池本就跟在他身后，闻言二话不说扑了过去，而他手里的符纸所过之处，郑功半个身子都没了。
明月臣抱着萧池在地上连滚几下，躲开郑功的攻击，萧池看了看自己的手，纳闷道：“奇怪，这是同一个人卖给我的，说是一批的，为什么我的有效你的不行？”
明月臣被他气得翻了个白眼。
这么明显了还猜不出来，有用的根本不是什么鬼的八卦镜白银子弹或者符纸，有用的是萧池这个人。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郑功这会儿看起来十分虚弱，但依然摇摇晃晃地往梁区长那边走。
明月臣忽然道：“郑老师。”
郑功身子晃了晃，转了过来。
明月臣又道：“郑老师，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被空洞吞噬的吗？”
郑功眼神迷茫，他身后的梁区长却脸色煞白。
“梁……让我……去……廖……蛇……”
他声音极度嘶哑，像是两块金属挤压摩擦发出的声音，只含含糊糊辨认出了几个字。
“你是被廖韧的蛇攻击受伤，然后被空洞吞噬的？”明月臣脸色铁青。
后面的梁区长瘫坐在地：“是廖、廖韧说，被异能者攻击受伤的人，周围空间更容易不稳定，只要……只要再拿走三维纽，就……就……”
空洞的出现和空间的稳定性有绝对的相关性，异能者在某种角度来说，是凌驾在空间稳定性之上的，他们可以让空间更稳定，但是被他们攻击导致脑域受伤的人，周围空间会更加地不稳定，只要把昏迷的郑功丢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再拿走最后的安全保障三维纽，那么郑功神不知鬼不觉消失的可能性会非常高。
没有人会怀疑什么，毕竟，就算你全副武装待在人流如织的市中心，也不能百分百保证不会被空洞吞噬。
明月臣平息了一下情绪，道：“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有监控记录，这里所有的人都可以作为证人，杭城的监察机构很快就会到，梁区长的罪行会被公布于众，郑老师，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郑功呆呆地摇了摇头，而后盘膝而坐，就坐在梁区长对面，定定地看着他。
杭城的人很快就到了，在梁区长被拷上手铐的那一刻，已经虚弱得几乎没有呼吸的郑功同他那只蛇獴一样，消散在了空气里。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