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夜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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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孟冬恨不得冲上去把双儿摇醒。这碧华山不比深宫，来来去去都自由许多，但到底是圣人和皇后都在，这明目张胆地袭击皇子，真的是丧心病狂。
双儿刚刚脸上的懊恼像是从来没存在过似的，理所当然地吩咐说：“把他扶到榻上，我给他治伤。”
王孟冬瞪着眼睛，问：“你说什么？”
双儿翻了个白眼，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快把他扶上榻啊。你怕什么，之前几次你受伤，还不都是我治的？”
王孟冬气结：“我是……狐狸精！李浚和我能一样吗？”
双儿说：“怎么不一样。让你扶你就扶，哪里来这么多话。”
王孟冬只好依言，先清理了地上的碎瓷片，才把李浚架起来，连拖带拽地扶到榻上。他手上又添新伤，大概是被碎瓷片刮伤了。和早前在草窠河道里被砾石划伤的伤痕叠在一起，显得格外狰狞。
王孟冬皱着眉头翻找干净的麻布，至少想要帮他清理一下伤口。
双儿却不耐烦地扯过李浚的上臂，搭脉一摸：“十年。”
王孟冬问：“什么十年？”
双儿理所当然地说：“折你十年阳寿，他今晚就能痊愈。”
王孟冬疑惑：“这是什么意思，你之前给我治的时候，也没说过……”
双儿翻了个白眼：“你这都不懂。肉身凡胎，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康复。我当时是用你自己的寿数折进去，可李浚他身负天命，寿数不能折。就拿你的吧。”
王孟冬问：“那……我总共还有多少？”
双儿略一思考，说：“不知道，大概已经少了二三十年了，问题不大。”
王孟冬沉默片刻，有些凝重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可能已经活不长了？”
双儿：“是这意思，但只要你能活到任务成功，你就可以在山神那里叙功，若是运气好，可以直接修成正法，再也不用依赖肉身了。”
躺在榻上的李浚手臂微微一抖，口中喃喃地念着，分明是唤了一声“孟冬”。
双儿瞥了一眼李浚，接着说：“若你不救，他没有三五年养不回来。这一养，朝堂上又不知道会出多少乱子。你自己想一想。”
王孟冬垂眸看着榻上的李浚，他眉头微微皱着，双眼紧闭，但眼珠却不住地滚动，像是马上就要张开眼睛，又像是沉在最深的梦里。
王孟冬说：“原来是这样，那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双儿抬起肉嘟嘟的下巴，淡淡地说：“没了。”
王孟冬低头，盘腿坐下，对双儿说：“那你来吧。”
双儿也不在废话，摸出需要的符篆药丸，就开始作法。王孟冬本来还想要偷偷看看，这到底是什么神通，却也被灵力漫过了神识，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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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已经是破晓。
李浚费力地睁开眼睛，禅房摆设和朝向都相似。他和他的父亲一样，本质上都不是太讲究的人，禅房的陈设基本都保持了原样，但现在自己身处的这间，却莫名有些凌乱。他一时间有点恍神，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李浚用手肘撑着，坐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小口呼吸，尽量少地牵动了肋旁的伤口。他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被患处的疼痛击穿，可是神奇的是，他已经丝毫感觉不到不适。相反，他感觉自己体健更甚于往常。
李浚试探着吸了一口气，胸廓扩张流畅自然，毫无阻滞，更没有痛感。他又抬起手，看看掌心。昨天纵横交错的擦伤和划伤已经完全愈合，浅浅的瘢痕混在掌纹中，几乎看不出来。
李浚惊叹，他伤得那样重，竟然一夜之间就全好了。他翻身起来，动作自如同平常一样。
“啊！”李浚惊呼。他做皇子这么多年，如此失态真的是头一次。
他起了身才看到，王孟冬缩成一团，合衣睡在地上。她面容沉静，呼吸声轻不可闻。
李浚顾不得穿鞋，光着脚就跳起来。他这才发现这房屋并不是他自己的那间。屋里的屏风因为沐浴挪过地方，小几上放着女子才会用的耳坠和妆奁，桌角还有没有清理干净的碎瓷片。
这是，这是孟冬的房间啊。
王孟冬蜷缩在地上睡得香甜。李浚却心疼，春日地气冷，王孟冬昨日刚刚淋了雨，又躺在地上，这可还怎么得了。
李浚轻手轻脚地托起王孟冬，把她抱到榻上，裹进被褥里。
李浚的手不可避免地划过孟冬的手臂，肌肤细腻，却有些凉。
李浚刚刚睡醒的脑袋这才想起来昨夜自己的所作所为。王孟冬会在地上睡一夜，还不都是因为自己深夜造访！
李浚懊恼地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当时只顾着自己想要见王孟冬，全然忘了顾忌。低头看看，王孟冬和自己一身穿戴都和昨天晚上无异。李浚更加懊悔了。
刚刚一夜之间康复的喜悦被抛到脑后，李浚现在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现在若是离开，天色还早，说不定可以不被人发现；若是不走，等天亮了，那就是等于是向全天下公开，他李浚在王孟冬的房间里过夜了。
可如果，王孟冬早上醒来，看到自己已经不在了，这可如何是好？还有，当他躺在水潭中，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王孟冬她去哪里了，她有没有遇到危险？
李浚清楚，现在离开才是对两人都好，可是他走不了。两条腿像是生了根一样扎在地上，眼睛更是被定住了似的，一刻也不愿离开沉睡的王孟冬。
“殿下万安，您起了。”双儿推门进来，两腮肉鼓鼓的，双丫髻缀在旁边。
“她还在睡，不要……”李浚话音还没落，双儿疾走两步，指关节扣毫不留情地扣在王孟冬脑壳上：“快醒醒，殿下都醒了，宫里人要下山了，你醒醒！”
李浚心疼，赶紧说：“你这样做什么？再睡一会也无妨……”
双儿的暴脾气不敢用在李浚身上，她低眉顺眼地说：“平日也是这样的，若是奴不喊，姑娘怕是要睡到明天了。”
王孟冬半天才闷出一声哀嚎：“啊！”
双儿笑了，梨涡浅浅浮在肉乎乎的两腮：“您瞧，她都醒了。”
李浚从前听王孟冬说过，她的小婢并不是常人，他当时还有些不敢相信。如今看到她这做派，想起王孟冬当时半遮半掩的回答，他心里又多信了几分。
王孟冬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勉强看清楚周围。双儿抱着手立在一旁，一脸笑意却显得气鼓鼓的。而李浚跪坐在榻前，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王孟冬赧然，感觉自己好像没穿衣服似的，下意识地拢了拢本来就整整齐齐的衣领。李浚又羞又急，看王孟冬如此，耳尖一下子红透了。他赶紧扭开头去，也不知道是在避什么嫌。
双儿立在一旁，看两人明明只是对视了一眼，感觉周遭的空气都要热了起来。双儿嘭地一声推开窗子，说：“动作快些，赶紧起来。”
窗外传来隐隐的人声，虽然天色刚刚破晓，但是仆婢们早已开始打点回宫的事宜。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免得扰了贵人休息，但人来人往，总是难免弄出点声响。
王孟冬这才回过神来，拉开被褥翻身坐起。
虽然她身上衣服整整齐齐，还是昨天晚上那一身。可李浚却被她的动作惊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看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大殿下，怎么了？可还有什么不适？”王孟冬注意到李浚的反常。
“没，没什么，我伤都好了。”李浚莫名地语无伦次。
“是双儿，”王孟冬坐起来，看着李浚说，“是双儿治好了你的伤，我同你说过，她并非常人。”
李浚不知道王孟冬有没有看清自己的窘迫，只得顺着王孟冬的话，对着双儿道谢：“多谢高人相救。”
双儿扭头看了一眼王孟冬，没有说话。
一盏茶的功夫，三人走禅院，却没有预想中的声势。皆因为王孟冬还是穿着宫女衣服，双儿不过半人高，她们两人一左一右跟在李浚身后，竟然也没什么人发现异常。
幸好宫中出行临时安排的人手大都不是宫中近身伺候贵人的，不认识王孟冬也算是正常。
忽然，邱公公迎面走过来，王孟冬赶紧侧过脸去。
谁知道邱公公根本没注意到李浚身后的两人，他见了李浚，简直要落下眼泪来：“大殿下可让奴婢好找啊，您这一大早的这是去哪里了。娘娘醒了多时了，一直问殿下的行踪，这真是要了老奴的脑袋了。”
李浚咬牙忍住了想要转身看孟冬的冲动，若无其事地说：“只是随便走走罢了，劳您费心了。”
邱公公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只劝李浚赶快去回了皇后才好。
李浚顾忌自己还领着王孟冬，眼下实在找不到由头把她俩支开，若是直接去见皇后，保不齐会露馅。李浚说：“还请您回了娘娘吧，已经我看车已经备好了，我在车里等。”
这并不是一个疑问句，邱公公自然不会讨没趣。他深深地作揖，只要是看见了李浚，差事也算是有了交代，拧身就赶回去复命了。他心里也在犯嘀咕，昨天李浚还伤得下地走路都费劲，今天一大早怎么就好端端地出去闲逛了呢？
李浚见邱公公走远了，这才转身对王孟冬说：“不用怕，我们先到车上等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夜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