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法术 ...
-
王孟冬环视房间中的皮毛，恍然明白了静山上师的意图。
从前每每遇到蹊跷的时候，总能从上面找到这些白色皮毛。大概那些与静山上师都脱不了干系。竟然借同类的尸身寄托法力，这种修炼方式当真是丧心病狂。
他控制了从崇文馆逃脱的女婢元娘，用她刺杀李浚。刺杀一旦失败，他立即赶在她被捕前一箭杀人灭口。这是嫁祸刚刚失势的令狐家。
这次刺杀李浚，也是一样的道理，王孟冬失败了也没有关系，只要让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世间人只把这件事扣在王家头上。
失败几次他并不在乎，只要有替罪羊，他永远可以谋划下一次。
千万个念头在脑中闪过，王孟冬绝不肯束手就擒。她抡起木架鸟笼，使出吃奶的力气惯在桌角。木架鸟笼应声而碎。
眼看王孟冬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还准备反击。静山上师却背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王孟冬，脸上还泛着微微的笑意，仿佛是在看着撒娇打闹的子侄，无可奈何却怜爱。
王孟冬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敌人，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闭眼！”双儿的尖叫几乎要穿破云霄。王孟冬这才恍惚意识到自己竟然把双儿狠狠地攥在手心！温热而真实的触感从指间传过来，王孟冬浑身一抖。
怎么回事？静山上师要操纵自己掐死双儿！
是眼睛，静山上师刚刚的目光不同以往，他是通过和王孟冬目光相接控制她的神志！王孟冬刚刚想清楚，还来不及害怕，就又失去了对意识的控制，沉向更深的不自知。
就趁着王孟冬这一刹那的犹豫，双儿从王孟冬指缝间钻出来，动作毫无迟滞，流星般掠过，尖尖的鸟喙直插静山上师的眼珠子。
静山上师哪里肯让双儿就这么过来，猛地催动功法，要在双儿击中前控制双儿的神识。
潮水般的灵力漫过来，王孟冬彻底陷入深昏迷。
原来从前双儿打人的时候还是放了水的啊，太好了，她肯定不会输吧。王孟冬想着。
--
“快醒醒，醒醒！”
有人揪着自己的耳朵大喊大叫。
王孟冬费力地睁开眼睛，悠悠然转醒：“双儿？这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怎么也在？”
双儿已经变成了鹅黄春衫的圆脸小丫头，她对着脑门给了王孟冬一个爆栗：“傻了吗？”
王孟冬猛地翻身坐起，把眼前这小丫头整个埋进怀里：“你没事儿就好。”
是静山上师刚刚灵力催得太过了些，导致王孟冬这还有点迷糊。无论怎么想，王孟冬都只记得刚刚千钧一发，却怎么也没办法把事情抖清楚：“双儿，双儿，最后怎么样了？”
双儿满脸嫌弃地推开了王孟冬。她刚从泥巴地里滚了一圈回来，浑身上下都是大森林的原始气息。双儿无可奈何地说：“山神已经追出去了，你还记得吗？”
王孟冬只当双儿是不好意思，放开了双手，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现在仪表有什么问题：“山神？山神怎么来了？”
双儿气得眯了眯眼睛，又看得出来王孟冬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好耐着性子问：“那你还记得什么？”
王孟冬揉了揉刚刚被双儿扯得红红肿肿的耳朵，硬生生地想了想，却徒劳无功。只好实话实说：“我记得差点把你给掐死，你叫了一声，我好像清楚了点儿，然后就都不太清楚了。”
“嘭”双儿忍不住又给了王孟冬一个爆栗。
“怎么了？”王孟冬不明所以，“我可都是为了救你。”
双儿冷哼一声：“都是狐妖，你看看人家。”
“到底怎么了？”王孟冬没头没脑地被敲了两个爆栗，有些暴躁。
双儿看了看王孟冬，想她如今一身惨样，确实是因为想救自己，不得已耐着性子解释说：“静山上师的真身是狐妖，他根本的法术与你的大致相同。”
“你是说”王孟冬其实想问的并不是这个，她想问静山上师最后如何了。不过双儿总是误解她的意思，王孟冬也就习惯了。
双儿点点头：“没错，静山上师的根本的法术就是魅惑、化形和移动，他可以用目光控制他人的行为，也可以随意地化身万物，也可以敏捷地移动。山神曾传给你狐妖的简牍，他的本事就是简牍上面的那些。”
王孟冬愣愣的，一样的法术，但在他身上就仿佛可以通天彻地一般。
双儿接着说：“本来我不可能知道这些的，妖物的法术是最大的秘密。幸好你这个傻瓜当初告诉我了。蛊惑人心，最强的还是目光。所以我攻击他的时候，是闭着眼睛的。单论敏捷，还是我黄鹂更胜一筹。”
王孟冬：“难怪当时你教我闭眼，原来是这样！最后怎么样了，你把他啄死了？”
“可惜你太弱了，闭眼也没有用。”双儿嘴角勾起得逞似的笑，”没有，不过最后我啄瞎了他的眼睛，山神晚来了一步，现在已经追出去了。”
王孟冬惊喜：“太厉害了。山神都惊动了，他肯定逃不掉了。”
双儿无奈：“哪儿有那么容易，你自己没练过，就忘了吗？狐妖的法术里，还有一个最关键的。”
王孟冬：“是化形！”
双儿点点头，感觉王孟冬不是真的笨，只是一直住在山里，这些道道儿都不清楚，才一天到晚脑子不太好的样子。
王孟冬震惊：“可是我只见过他的本体和人形，从没见过他化作别的什么形状。”
王孟冬顿了顿，想了一会才开口说：“他应该不会化形，而是会些操纵皮毛的把戏。若是配合不同的形态，他随时随地都可以跟在李浚身边，看谁就控制谁，他何必用这些狐狸皮毛？”
双儿哑然失笑：“别想得那么浅。目光相接是蛊惑人心最好的方法，可是一个大活人站在这儿，总不可能眼珠一动不动。身上粘了寄托了他法术的狐毛，才能维持自然的举止，让人看不出破绽。”
王孟冬：“可是当初，发生那些事情的时候，我都没见过他啊。”
双儿看着王孟冬的目光带上了点同情：“傻子，不过是别的形态你认不出罢了。”
“那……山神可以看穿他的化形吗？”王孟冬问。
双儿冷然望向窗外，说：“但愿可以吧。”
双儿扭过头来，严肃地看着王孟冬：“山神既然已经接手了，你就不用担心了。与其想山神能不能看得穿，倒不如想想人家是怎么灵活运用这些法术的。妖物们拿手的法术大都只有几样，行走江湖靠的都是随机应变。你虽然道行上浅了些，但也要学学人家是怎么用的。”
王孟冬猝不及防地挨了一通说教，心有不忿又不敢顶嘴，只好闷闷地说了声：“哦。”
“你还是不知道厉害，”双儿叹气，“不说这个，李浚怎么样了？”
王孟冬这才想起躺在水坑儿里的李浚，赶忙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每说一句，双儿的脸就黑一分。事情讲完，双儿已经面如锅底。
“现在已近过了晌午，距离你把真命天子扔在水潭里已经过去了至少三个时辰。我刚刚还把山神召了过来，如果他知道李浚说不定已经死了，你猜他救不救我们？”双儿说。
王孟冬讪讪：“我给他喂了四分之一颗真珠圆。”
双儿瞪了王孟冬一眼：“傻子。真珠圆是辟邪岁的神药，李浚当时明明是外伤，你给他吃那个有什么用处？”
王孟冬无力地争辩道：“我尽力了。”
双儿翻了一个白眼：“那你还等什么，赶紧回山上啊。”
王孟冬：“哦，我去找匹马。”
双儿一把拽住正要起身的王孟冬：“骑什么马，你还担心别人不知道你自己跑回了长安城？”
王孟冬：“可是没有马，我怎么去碧华山呢？”
双儿嘴角一勾，指着王孟冬的说：“你的两条腿，长出来是为了走路的。”
“啊？”王孟冬皱着眉头，“用两条腿走？那得走到什么时候去？”
双儿反问：“静山上师走过来用了多久？”
王孟冬：“这不能比吧。”
双儿恶狠狠地威胁：“你还懒，下次等你自己一个人对上他，就等着山神来替你收拾遗体吧”
王孟冬：……
--
深夜，碧华山附近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也不知是天公怜惜生灵，还是碧华山的山神有什么神通。总之，山火慢慢弱下去了。
王孟冬和双儿一人一鸟，也来到了后山的禅院附近。不远处就是扈从圣人的行营，灯火隔雨，仿佛整个行营都被濡湿。
“太慢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双儿用鸟喙敲了敲王孟冬的脑壳。
王孟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夜雨如丝，悄无声息地濡湿了衣衫：“有本事，有本事你也用，用两条腿走走看？”
双儿不理她，双翅一振，轻巧巧地腾身飞到枝梢。
不远处，几个羽林卫高举着火把，看到满身狼狈的王孟冬，高声喊道：“有刺客！快，快抓住她！”
王孟冬连连深呼吸，想要把这口气喘匀了。她真的是一步都挪不动了。
可羽林卫却像怕她跑了似的，几步奔过来，不由分说地劈手拧住了王孟冬的臂膀，刀柄在她膝弯出一捅。王孟冬双膝一软，整个人就扑通一声跪在了泥地上。
王孟冬：“不是……”
“绑上！”羽林卫中气十足地大喊。后面的几个羽林将士不甘落后，一拥而上，压胳膊的压胳膊，捆绳子的捆绳子。几下就把王孟冬绑的结结实实。
王孟冬：“大人且慢，小女……”
“带走！”为首的羽林卫哪里肯听王孟冬分说，直截了当地下命令道。
“喏！”羽林将士异口同声。
王孟冬：……救命。
双儿站在枝头，合着月色啾啾鸣唱。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法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