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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白狐 ...

  •   王孟冬在山池苑门口等了许久,才见出门时候的车夫回来。
      那老黄门一见着受伤的孟冬,眼泪二话不说地滚了出来:“老奴有罪,老奴没有看顾好姑娘啊,当时崇文馆似乎进了刺客,场面一片混乱,各家的车马都和逃命似的,老奴一直等着姑娘没敢跑,谁承想……”

      王孟冬不愿与他敷衍,直截了当地说:“我的伤不关你的事,你不必自责。我只问你,你可见到和我同去的那个小婢了?”

      那老黄门这才收了眼泪,战战兢兢地说:“没,没有。那姑娘现在还没回来吗?”

      王孟冬沉默良久,说:“您不必担心,这事情我自会回了贵妃。您先去忙吧。”

      那老黄门如蒙大赦,一路小跑地溜走了。

      双儿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双儿只是一个小婢,没有王孟冬的家世,更不是宫中有品阶的女官。一下子没了踪迹,也没有人注意到。

      王孟冬心中正焦灼,却见杨女史疾步走来。
      王孟冬赶忙见了礼。
      杨女史平时是最周全的人了,如今却一句客套都没有,说:“姑娘可回来了,快去看看贵妃。贵妃现在不太好。”

      王孟冬大惊:“快带我过去,姨母怎么了?”
      徐贵妃她现在还怀着孩子,可经不起闪失。

      杨女史一边匆匆引路,一边压着声音说:“晌午时候皇后娘娘带人来过,给了许多绸缎摆设之类的赏赐,说是给贵妃娘娘安胎。皇后娘娘走后,娘娘身上就不爽利,吃了午饭之后,就直接昏过去了,怎么叫都不醒。”

      王孟冬问:“怎么不叫御医?”

      杨女史抿着嘴,回头看了王孟冬一眼,说:“皇后娘娘前脚刚走,我们就叫太医,怕让有心人误会。”

      王孟冬皱眉,什么“误会”,明明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可是前段时间贵妃娘娘回宫,还是皇后娘娘亲自派杨女史去寺里接人,杨女史想为皇后娘娘避嫌,又怕自家贵妃真的有了什么万一,这才急忙忙地找王孟冬。

      王孟冬理清这弯弯绕绕的关系,自然不再纠缠。人人都有自己的打算,也没什么可说的。
      王孟冬转开了话头,问道:“今日午饭,姨母吃了什么?可有什么和平日不一样的?”

      近日草长莺飞,姨母又回到了本体桃花树附近,身体应当不会有什么大碍才对啊。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杨女史赶忙说。接着又忙不迭地把菜名挨个地报了一遍。

      王孟冬听了,只是皱眉。这些在宫中都是普普通通的吃食。贵妃怀孕后,皇后亲自下旨开了山池苑的小厨房,但贵妃不愿太招摇,并没有用。
      “今日还吃过什么别的,只要是入口的,都说一说。”王孟冬说。

      杨女史自然不敢隐瞒,想了又想,才说:“除了这些,好像还有……”

      转眼已至殿前,杨女史还在磕磕绊绊地回忆着,王孟冬却不再听了。

      殿前繁盛如盖的桃花,竟然落了满地。

      王孟冬顾不上礼貌,直接打断了杨女史,问道:“今天可有人碰过这桃树?”

      杨女史诧异,贵妃现在还不省人事,王孟冬怎么忽然关心起这树来了。

      王孟冬有些着急,又重复了一遍:“今天有没有人动过这桃树?怎么会一地落花?”

      杨女史不解,但还是顺着王孟冬的话解释说:“这两天时节到了,桃花本就该落了的……”

      王孟冬眉头紧皱。

      “哦,对了,皇后娘娘来的时候还领着一个羊家的女郎,她赞了几句这桃树,贵妃就让小黄门给她折了几枝。”杨女史像是刚刚想起了什么,说道,“可能是那小黄门太莽撞了吧。”
      “姑娘快进去看看贵妃吧。”杨女史说。

      王孟冬不理杨女史,自顾自地跃上花坛。
      花坛里还错杂着种了些花草,王孟冬不管不顾,就踏着那花草走到桃树旁边。

      杨女史错愕:“姑娘这是?”

      王孟冬回头,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杨女史见她笃定,竟也没拦着她。

      王孟冬双手顺着桃树遒折的树干捋过去。捋完王孟冬再看双手,却看到绑着伤口的白麻布上沾满了白色的绒毛。

      那是狐狸肚子上的白毛。

      王孟冬背后一阵恶寒。
      如果说这只是普通狐狸肚子上的皮毛,王孟冬最多觉得有点悲愤,可这皮毛上明显附着不干不净的诅咒。

      王孟冬下意识地甩手,想要甩掉那些绒毛。可那绒毛却像是黏在包扎伤口的白麻布上似的,怎么也甩不掉。
      甩不掉也就算了,王孟冬麻布下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

      王孟冬感觉自己后脖颈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她顾不了许多,直接捞过一丛地上的花草,想要把蹭掉手上的绒毛。
      这绒毛似乎更亲草木,一接触花草,那绒毛就附着上去。

      花坛里养的花草哪里有桃树的修为,一被这绒毛黏上,当即就枯了。花叶凋零,只剩下干得发黑的枝干。

      王孟冬当真是有点怕了。做这件事的人显然本事比王孟冬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如今双儿恰好又不在,贵妃又不省人事。

      王孟冬一咬牙,顾不上隐隐发通的伤口。又从上到下把桃树枝干细细地捋了一遍,捋下来的绒毛全都蹭到其它的花花草草上。

      幸好这桃树虽然繁茂,但却不太高,王孟冬还都能够得到。这绒毛似乎是从树下抛洒去的,大都集中在枝干中端。

      杨女史本来还以为是王孟冬突然魔障了,但看到花坛中枯黄的花草,也明白现在这情况非同一般。

      还没等王孟冬擦净指缝中的绒毛,殿内就有小宫女奔出来。一见杨女史,赶紧压着嗓子回报说:“贵妃娘娘醒了,正唤女史去伺候呢。”

      杨女史倒吸了一口冷气,忍不住转头看向了在花坛中弯腰找剩下的花木蹭绒毛的王孟冬。

      那小宫女极有眼力见,顺着杨女史的视线看了看王孟冬,只见她一身儒士打扮,弯着腰,似乎在翻弄花草。她扬声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这眼力见却是没有用对地方。杨女史狠狠地瞪了这小宫女一眼。

      小宫女不知所措,慌忙倒退一步。

      杨女史这才说:“奴先去伺候贵妃了,姑娘先玩着,等会收拾干净了,也去给贵妃娘娘回句话吧。”
      后宫最忌讳的莫过于巫蛊之术。王孟冬刚刚这一套动作,显然是有些玄机的。

      杨女史对这玄机一点兴趣都没有,但她清楚,不论是怎么一回事,知道这件事儿的人越少越好。

      王孟冬点点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道了一声喏。
      王孟冬知道杨女史不会拿徐姨母的性命冒险,她在宫中时日还短,这些算计上,她相信杨女史。所以她也配合着杨女史把戏做全,只当自己是在胡闹。

      那小宫女自然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只垂着脑袋跟杨女史进了殿内。

      王孟冬看看脚下,一尺见方的小花坛里,几乎再也没有活着的植物了。明明是阳春,却枯败如同深秋。再一看自己的衣袍,因为拂过这些枯枝烂叶,竟然也沾了腐坏的花叶。

      王孟冬担心这花草上沾着的绒毛还会影响到桃树,又唤了小黄门来,将这些枯黄的草木全铲了去才罢休。

      --
      换下了脏污的衣袍,王孟冬自己拆开绑着伤口的麻布。原本洁白的麻布外边沾了泥土和白毛,里面又被血水濡湿,已经污得不能看了。

      果不其然,虽然隔着麻布,但掌心的伤口还是化脓了。

      明明在崇文馆刚刚包扎的时候,伤口已经不痛了。

      王孟冬叹气,忍着疼翻出双儿藏的灵药。

      只有一粒。

      王孟冬又叹了口气,把这一粒药捏成两半,一半放回原处。
      这药名为真珠圆,也是山神给的,据说可以驱邪破风。

      王孟冬把剩下的半粒药丸化在一小盏温水里,又把水倒在掌心的伤口上。

      王孟冬掌心带着伤,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格外艰难。
      可这药水一沾湿伤口,一股仿佛可以浸透心肺的清爽感就从掌心传来。

      王孟冬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王孟冬再睁眼时,却看见一只通体洁白的狐狸卧在胡椅上。它眯着眼睛,似笑非笑。

      王孟冬吓了一跳,是字面意思的吓了一跳。她面前的小几不稳,刚刚用过的茶盏眼看就要打翻在地。

      那通体洁白的狐狸从胡椅上一跃而下。

      等他捏着那茶盏再站起来的时候。这白狐已经变成了一个须发皆白的少年人。

      正是刚刚见过的静山上师。

      他笑着说:“你可算发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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