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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行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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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的信笺还捏在手里,王孟冬就听到了皇后娘娘的召见。
再回头看李浚的信笺,一切就都明白了。
他不就是想着在孟冬见他阿娘前通通消息,把话编圆了。
双儿赶忙糊上十岁丫头的甜美模样,出门屈膝行礼,用清清亮亮的童声说:“多谢公公通传,容我家姑娘更衣理妆,还请公公稍候。”
那老黄门笑得满脸褶子,说:“这可是折煞奴了,姑娘请便。”
双儿又谢过老黄门,转身进屋。掩上门,双儿立刻换了一副面孔。
她沉声说道:“这一次召对,你可一定要小心。”
王孟冬趁机捻了一枚果子抛进嘴里:“怕什么,我干了什么,他们心里都有数。”说完,又想捻下一枚。
毕罗果子,果然还是红豆味的最好吃。
双儿眼疾手快,啪地一声把匣子关上,说:“你还吃?这一次召对,你一定得把北地的王家和南地的王家撇干净了。你还能不能留在长安,太原王家还能不能东山再起,就看皇后信不信你了。”
王孟冬悻悻地收手,说:“是看他们愿不愿意信我。他们心中怕是早有定论,我去也就是走个过场。”
双儿气结,却又不得不承认王孟冬说得有道理。
王孟冬当人不过几个月,对世故人情的理解却是与日俱增。
这大概就是狐狸精的天赋吧。
双儿心中承认孟冬的话,嘴上却还是凶的:“怕就怕,你这‘过场’走到阴沟里去了。快去更衣梳妆!”
王孟冬三下两下披上了罩衫,那帕子敷衍了事地抹了抹嘴角:“好了好了,我这不就更完衣了。”
说着,王孟冬抖抖衣袖,推开了正门。
偏殿的木门吱哑一声推开,双儿立即被动变成奶娃娃。
王孟冬阔步迈出门去,落落大方地行礼。
那老黄门脸上的每一道褶子里都透着喜气,招呼孟冬坐上了肩舆,
孟冬在宫中无名无分,从未坐过肩舆。但如今骑虎难下,王孟冬也只好战战兢兢地跨上了肩舆。
王孟冬小心翼翼地扶着把手,心道:山神说过两足兽因为少了两只脚,所以喜爱各种奇怪的移动工具。可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我用两只脚也走得比这稳当。
王孟冬用余光瞅双儿。
双儿一脸小孩子的烂漫天真,忽然扭头看了一眼孟冬,给了她一个“你瞅我干嘛?”的凶恶眼神。
好吧,不过顶了句嘴,这大魔头还挺记仇。
就这么一步三摇晃地走到了立政殿,王孟冬的胃都快被这肩舆抖出来了。
一等这肩舆落地,王孟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肩舆上跳下来,扶着双儿的肩膀,脸上的招牌笑容摇摇欲坠。
双儿扶住孟冬,借着衣袖的遮掩狠狠地掐了一下孟冬的手臂。
“现在是什么时候?别给我掉链子!”
老黄门脸上的笑褶子像是刻在脸上一般,他见多了这种事儿,不慌不忙地说:“宫中的肩舆都是如此,让姑娘受累了。请姑娘缓口气。”
王孟冬松开双儿的手,调整了一下脸上距离分崩离析只有一步之遥的表情,说:“不必了,我们这就去面圣吧。”
老黄门笑着点点头,弓着腰说:“请吧。”
王孟冬点头谢过,这才一步一步低眉顺眼地走进立政殿。
跨过门槛,王孟冬才见坐在殿前的并不只有皇后一人。皇帝和皇后并排坐在殿上,李浚侍立在一旁,对孟冬微微点头。
王孟冬从来都看不懂双儿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如今却一眼看懂了李浚的心思。
“一切正常,按原计划行事。”
王孟冬面对着众人,动作不方便太大,也对李浚眨了眨眼睛。
表示我明白。
还没等站稳,王孟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民女知罪了!”
殿上的人都被这一声吓了一跳,李浚惊得眼睛都直了,这是唱得哪一出?
皇后与皇帝对视一眼,皇后温声开口道:“快起来,你何罪之有啊,本宫怎么不知道?”
王孟冬仍然跪伏在地上,说:“小女不敢。小女春分那日傍晚,偶然得知了令狐愚踪迹,觉得不同寻常,想要报给大殿下,就……就派小婢偷了金吾卫的令牌!”
皇后诧异:“哈哈,什么?偷了金吾卫的令牌?”
王孟冬:“当时令狐愚一行人留宿京郊祆教祠,不日就将启程,小女一时情急,就……”
皇后莞尔:“她竟能偷到金吾卫的令牌?”
王孟冬:“小女的婢女年纪小,身长不过成人齐腰高,长得又伶俐可爱。这才趁其不备,顺走了令牌。见大殿下的时候,小婢已经归还了令牌。这都是我教她做的,她年纪太小不能分辨是非,请陛下和娘娘责罚我吧。”
李浚这才听明白了,王孟冬她是想偷梁换柱。
不过确实,春分那日,她从头到尾出格的事情,就只有崇文馆出逃,盗走令牌这一件。
皇帝这时才开口,道:“事情朕已经知晓了,急事从权,无妨的。阿浚,去把那孩子扶起来。”
圣人金口玉言,王孟冬怎么敢让李浚来扶,起身道:“谢圣人宽宥。”
皇后温声道:“好孩子,不过本宫还有一事,要问问你。”
王孟冬赶忙躬身:“皇后娘娘请讲。”
皇后说:“你知道令狐愚行踪,可是因为他当时想要带你一起走?”
皇后的声音仍然是温厚和蔼的,但殿中的气氛却骤然一滞。
皇帝望了皇后一眼,补充道:“听闻王家有意与令狐家结亲,可有此事?”
王孟冬:“小女并不知情。”
撇清和令狐家的关系,就在此时了。
皇后问:“哦?不知情?”
王孟冬说:“小女入长安,阿娘只吩咐多多相看郎君,并未提过哪个令狐家的儿郎。”
圣人也莞尔,问道:“你阿娘让你多多相看郎君,哈哈哈,她真的这样讲?”
王孟冬硬着头皮说:“不敢欺瞒陛下。”
圣人笑道:“哈哈,一家有女百家求,令狐家也算是眼光不差。”
不知道为什么,王孟冬一提到阿娘,圣人就特别开心似的。
皇帝摆摆手,笑着说:“这次拦下令狐愚,你也算是立了大功了。你阿耶做太原县赞公有多少年了?”
王孟冬回:“从本朝开国家父就一直担任太原县赞公,至今已有十七年了。”
是了,当年太原城破,王家举族南渡,太原守军大将自刎。是王珲作为耆老,代表一城百姓开门献降。隆冬时节单衣赤足孤身出城,总算让当年领兵的燕王动容,放过了太原城。
从此王珲就当上了太原县县丞,太原县县令流水似的换过去,这县丞倒是雷打不动。
皇帝略一沉思,说:“等今年任满,让他来长安吧。他太原王氏家学渊源,中书舍人应该当得。”
王孟冬惊,这是从不入流的地方官,一下子进入了权力的中心啊。
王孟冬赶忙跪下谢恩。念了一通忠心不二,定不辱使命的废话。
圣人却像是乏了,摆摆手,说:“下去吧,阿浚,去送送这孩子。”
李浚乐呵呵地应下,走下堂来扶起孟冬。
皇后扭过头来看着圣人,满脸不可置信。
等一等,升官没问题,让阿浚去送,这是几个意思?也不提前商量商量?
皇帝点点头,没错,就是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