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线人》Decalogue

13、借命

　　从陈家出来，已经是后半夜三点了，白永年和张武都有点疲倦。
　　“冥婚我不会啊！我爸又去了洛城，这老头不爱用手机，我找不到他！”
　　“没事，章大叔不是回来了吗？我明天去问问！”白永年揉了揉太阳穴，“好了，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我问完了去你店里。”
　　白永年朝张武挥了挥手，却看见张武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白永年奇怪的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张武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的说：“那什么.....要不要，我陪你去？”
　　白永年愣了一下，“章大叔不喜欢见陌生人。”
　　张武点了点头，白永年被张武搞得一头雾水，“那我回去了。”
　　“嗯，你回吧，明天我等你。”
　　看着白永年远去的身影，张武自言自语道：“太丢脸了！我干嘛要陪他去啊？那章老头又不是陌生人，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发现自己这段时间总是有点问题，难道是中邪了？”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猛然间想起了白永年白天的那个眼神，张武的嘴角不受控制的往两边拉扯，露出了一个傻得不能再傻的笑容。
　　半响后，张武回过神来，暗暗的骂了自己一句。

　　第二天上午，白永年起了大早来到了道观找章衡。
　　“永年，你怎么来了啊？”章衡打开门，看到敲门的是白永年，连忙把他让进屋里。
　　章衡住在木山镇镇外三里处的一座道观里，道观很小，前后两个大殿，后面有两间厢房，都被围墙围了起来，章衡把后面的两间厢房一间改成了厨房，一间自己用来住。他还在道观门口开了两块土地，用来种点蔬菜。虽然道观很小，可是周围的环境很好，六月中的日子，道观里还是一点热气都没有。
　　“章大叔，水果是我妈让我给你带来的，还有这几个菜，我妈特地做了久放也不影响口感的卤菜，我给你放到厨房里了。”
　　“傻孩子，来就来了，还拿这些，多麻烦你妈啊！”章衡给白永年倒了杯茶。
　　白永年喝了一口茶，问：“章大叔，你懂冥婚吗？”
　　“懂啊！这东西就是道家的，我怎么会不懂呢？怎么？有人要冥婚？”
　　白永年点了点头，把陈小玉的事情告诉了章衡。
　　听完后，章衡感慨道：“这个男孩子到不失为一个至情至性的人，姑娘没看走眼啊！”
　　“所以，我来找你帮帮忙，我不懂冥婚的。”
　　“没事，你把他们俩人的生辰八字给我，我先给你算个时间。”
　　白永年报了陈小玉和钱晨的八字，章衡伸出手反复掐算了一番，找到纸笔，写下了一个时间——乙亥年五月十三日，也就是今天。
　　“章大叔，怎么是今天？”
　　“两人八字很合，其实哪天都可以嫁娶，只是今天嫁娶和纳采都很好，而明后两天只适合嫁娶，后面适合嫁娶的日子就要拖过头七了，对姑娘不利。”
　　白永年点了点头，确实头七之前把这个事情办完对陈小玉是最好的，现在谁都不知道陈小玉的阳寿还剩多久，按照她□□死亡的时间来算头七，最为合适。
　　白永年把纸叠好，收进口袋，“那冥婚要准备点什么呢？”
　　“冥婚跟阳间的婚礼没什么区别，只是把所有红色的东西都换成白色的，她不是有个妹妹吗？让她妹妹扶着纸人或者牌位叩拜就好了。只是一拜的时候，不拜天地了，只拜阎王就好。另外，这婚要在今晚零点之前完毕，不然就过了时间，不吉利。”
　　“章大叔，我都记下了！”
　　“那你快点去，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你在我这里就不用多呆了！”

　　白永年从章衡这里出来，就去找了张武，他们帮着陈家准备冥婚的事宜，一直从中午忙到晚上六点，终于所有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
　　陈小玉的母亲罗娟找上了白永年：“白大师，我想请你帮个忙！”
　　“阿姨，你说就好。”
　　“我想请你把我女儿招来，我想让她参加婚礼，另外我还有些话要同她讲。”
　　这事毕竟是张武接的生意，白永年不知道自己答应下来是不是合理，正在犹豫的时候，张武过来了，“怎么了？”
　　白永年把罗娟的请求说了一遍，张武点了点头，“可以招来，没什么大事的，陈小玉的执念都得到满足了，她不会异化的。”
　　“好的，阿姨，只是你有什么话要说，等冥婚结束后再说，我怕我们的时间不够。”白永年嘱咐着罗娟。
　　冥婚的仪式跟古代婚礼是一样的，除了嫁娶双方之外，还要有一个人充当媒婆的角色，为了和阳间的媒婆加以区分，这个人一般被叫做“阴司媒”。
　　因为陈家办冥婚的时间很紧，除了张武和白永年就没有其他外人适合扮演这个角色了，张武使了个坏，背着白永年跟陈爱国定下了让白永年做阴司媒的事，等陈爱国拿着衣服来找白永年换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被张武坑了，可是这个时候他也不能再推脱了。
　　张武开心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抽什么疯，他就想看看白永年穿那身全白的长衫是个什么样子。
　　“快去换，快去换，你别误了吉时。”张武接过白永年在准备的凉菜，催促道。
　　白永年瞪了张武一眼，“你怎么好意思出现在我面前的？”
　　“你看你，小气是不是？刚刚不是阿姨说要让陈小玉也来吗？我想着你站那儿给新人唱词，不会吓到人家姑娘，我不一样，我这个体质，陈小玉来了别说拜堂，都能直接活活给吓死。”
　　白永年知道张武纯在瞎扯，但是他既然已经答应陈爱国了，也没有办法，于是他放弃了跟张武斗嘴，进了洗手间去换衣服。
　　过了一会儿，张武就听见白永年从洗手间出来的关门声，他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尽量装作如无其事的在收拾桌子。
　　“你看看，行不行？”白永年没好气的开口。
　　张武转了身，他没想到白永年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白永年低着头，还在拉扯着身上的衣服，因为身高的缘故，白永年站着的位置和高度，张武如果一张开双手，就能完整的把白永年圈在自己怀里。
　　没有由来的，张武的双手有点痒。
　　他看着白永年。
　　白永年的头发有点长，大概是因为穿衣服的时候没注意，有几缕头发挂在了鼻子上，他的鼻尖从张武的位置看很圆润，上面还有一点细微的汗毛。
　　‘这鼻子，还挺好看的。’张武想着。
　　‘头发很软吧，这人头顶有两个旋涡，听人说这样的人会很倔强。我觉得还好，他也不是很倔强。’张武又想。
　　‘不知道抱起来是什么感觉，也许......也许也挺好的。’这次，张武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白永年终于拉扯好了衣服，他抬起头，奇怪的问：“你想什么呢？”
　　白永年的话把张武的思绪拉了回来，张武很庆幸，他不太容易被看出脸红。
　　“没什么，挺好看的。”张武说完，转身去做其他事情了。
　　白永年觉得很奇怪，张武居然没有趁机调侃自己几句，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想起了昨天晚上张武临走前那句犹豫的话，他知道张武因为张承业的嘱咐所以不想让自己落单，可是章大叔跟自己认识的挺久了，能有什么不放心呢？
　　其实，白永年真的误会张武了，张武并不是因为张承业的原因所以才想陪着白永年去的。
　　张武只是单纯的想陪白永年去而已。
　　动机不同，原因自然也就不同了。
　　白永年还陷在自己的思绪里，陈小佩走过来，“白大师，我们都好了，张大师让我来问问，是不是开始？”
　　“好，开始吧！”
　　陈家把陈小玉的房间设为新娘出嫁前娘家的屋子，把陈爱国和罗娟住的主卧设成了新房，钱晨穿着一身白色的新郎中式礼服，屋里点的都是白色的蜡烛，而陈小佩则扶着被陈小玉上身的纸人跟钱晨进行了跪拜之礼。
　　婚礼结束的很快，罗娟在新房里跟陈小玉说了很久，白永年和张武也不好意思进去打扰，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所有的事情才都完结。
　　这天晚上，陈爱国和罗娟去住了旅馆，把主卧让给钱晨住，钱晨必须和纸人在卧室里睡一晚，当做洞房花烛。
　　当路上只剩下张武和白永年后，张武瞬间垮了下来，“好累啊！”
　　“确实，我也觉得累。”白永年伸展了一下身体。
　　“我跟钱晨说好了，让他明天来我铺子一趟，给他那个没出世的孩子取个名字，然后以父亲的身份烧点东西下去。”
　　“嗯，你少收点啊！”白永年白了张武一眼。
　　“我不收钱，钱晨做事挺负责的，收他钱做什么。”
　　白永年戏谑的看着张武，“这话能从你嘴巴里出来，真是难得，我晚上要回去看看，明天的木山镇是不是要下红雨了。”
　　“要不，你明天也来，看看我是不是收钱了。”
　　“我没空。”
　　“你能有什么事儿？就算是去单位，也不过是坐坐班，看看报纸，喝喝茶，你当我不知道啊？”
　　“所以，你让我过来给你看铺子？”
　　“不！我是让你来监督我有没有收好人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