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挚爱》会笑的雪

49、过去

　　她和云天是初中同学。玩得不是很好，却也不是很坏。她是班上的课代表，他是做着侠义警察美梦的小少年。她的职责是检查老师布置的作业上交给老师。喜欢舞刀弄枪的云天整日渴望进警校却遭到父母的强烈反对。他对学习这事压根没放在心上。
　　“云天，你的作业呢？”
　　“忘家里了。”
　　“这是第几次忘家里了？没做就没做吧，现在立刻补上。”
　　“你就不能宽容宽容一点？”
　　“不行！一次两次可以，要是我再包庇你，老师可饶不了我。”
　　“你说怎么办？我，不想做。”
　　“随便你。我给老师说就行了。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别告诉老师。”
　　“那现在就做。”
　　“我，我手酸疼，抽筋了……”
　　“好吧，不许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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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作业了。”
　　“我真的忘家里了，记性不好，我真的做了，真的。大姐就饶过我这次。”云天连连作揖，找各种理由想骗黎怡文放他一马。黎怡文对他的招式见怪不怪。他龇牙咧嘴的做着各种痛苦的表情。她没笑也没丝毫的同情。
　　“作业。”
　　“昨天晚上吃坏肚子了，没来得及……”
　　“那我就告诉老师，她可包治百病。”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是大侠岂能见死不救？眼看他人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黎怡文，你要敢告我就把你这坏人抓起来，我可是警察。”云天跳上了课桌，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他不知道黎怡文对他这千年老赖软硬不吃。
　　“你就做你的梦吧，这可是学校没有警察。”
　　“作业！”
　　“没有。”可怜巴巴的云天被黎怡文大义灭亲。云天被科任老师狠狠责备了一番，跑了操场十圈。他们之间只有交作业的时候有联系平时很少走到一起。离校后各有各的路要走，各有各的梦要追。好聚好散，缘尽了就是毫无干系的人。只是没想到多年见面后。他成了警察，而她成了罪犯。
　　“你还真的做到了，抓住了我这个坏蛋。”儿时的戏言还真的成真了。
　　“当时只是一句玩笑话，也不是我抓的你。”
　　“好像也是，我想你抓住我会如何？报当年经常举报你之仇？”
　　“我没想过。”他垂下眼睑别过头掩盖了内心的波动。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眼里的愧疚。“可我还是要说声对不起。”
　　“多年不见你给我送来药还要对我说对不起？奇了。难不成你对我恨之入骨，想杀了我？”
　　“都是陈年旧事了，我不恨你，那是你该做的。只是我想说的是……云傲晴是我的妹妹……”哐，玉瓶掉在地上打着转儿，给突然沉寂下来的气氛增添了一丝活力。怡文不是傻子，他一说她就明白有些事就是他做的。
　　她咽下一口唾沫坐在地上。“你来了既然要说就说吧，我也想明白一些事……”
　　“记得你结婚那天吗？”
　　“当然记得。”那是一场永远忘不了的噩梦，那只是个开端，从此她的生活永无宁日。
　　“那天，柳晓霜开走了车，你被赵弘望带走了。那时轰动全城的新闻说结婚当天你和他私奔了……你爸哭着来报案，他说不相信你跟人私奔了，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要我救你。我只是嘴上答应了他，可我知道……”
　　“是的，你什么都知道，赵弘望是你的弟弟，云傲晴是你的亲妹妹，你帮着他对我做出了那样的事。你说要当个好警察，就是这么助纣为掠的？”怡文黑白分明的眼里变得模糊。
　　“我不是个好警察，我，对不起……”
　　“命运就是这么奇妙，你说我是该举报你假公济私助纣为虐，让你也进牢房！”
　　“对不起，如果这样能消解你心里的仇恨，我不会反抗。”
　　“我今天看到了，看到了他们。云傲晴、赵弘望、卓德鸿还有你。你们就像看一个小丑一样在另一边看着我，你们是一家人，你们想出了一个游戏，主角就是我，你们一个给我一鞭子看着我如何从一个笼里爬到另一个牢笼里。而你，是什么？一个伪装的同情者？你送我药是什么？你是怕我死了，就不能卸你心头之恨是不是？我是小三，抢了你妹妹的男人！我不想！我不愿！云天，你还有良心吗？可是你们对我这样，为什么要让我爸伤心？他是一个老人，他只希望他的女儿幸福！为什么？这点期望都不给他？”
　　“我也想恨你，甚至想杀你，哪怕赔上我的性命。可是我不能，我做不到，太累了，我舍不得我的妹妹，还有我爸，我不想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是我什么也没做，为什么承担这一切的是我？卓家的债，赵弘望的仇，云傲晴的恨。还有你这警察的无情。为什么？”她的泪像一条河从她惨白的脸颊滑落。牢里很寒冷，她的心，她的体温比这里的空气还要冷上十分。
　　“我恨你们！我想让你们永远待在牢里，永远的消失。我没有那样的本事，也不想让我的痛苦被别人挖出来。我该怎么办？”
　　“对不起……”云天的头低了下去。“我没这个意思，傲晴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会尽快让你出来。你离开这里吧，远远的，对你也好……”
　　“离开？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你那捡来的弟弟还有你的妹妹会放过我吗？我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你让我去哪儿？我现在是杀人犯，我就在这里待着那也不去。不用看到你们这些恶心的人的嘴脸我很好！”
　　“那随你……不是我要让你出来，而是他。”云天转身，在光影里渐渐远去。
　　“他？”赵弘望？城天？是谁不重要了，她很累，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待着。
　　“拿走你的药！伪君子，我黎怡文不需要你同情！”啪，药被抛出来砸在墙上，白色的粉末洒了一地。他回头，怡文跪坐在地上，她的头低低的垂下露出纤细的脖颈，发丝盖住了她的脸她的手放在膝盖上如同雕像一般。
　　“怡文，我希望你能幸福以弥补我们的错误。我会尽快让你出来的……”云天咽下一口唾沫。他的心里很难受堵得慌。她今天局面，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啊。
　　“怡文。”
　　“嗯。”怡文看着周姐，她对着她笑，也不说话。
　　“怡文。”
　　“嗯？”
　　“黎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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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姐，你今天怎么了老是爱叫我的名字，有事你就说呀。”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你不出去晒太阳了？”周姐眼里涌动着莫名的情绪。背着的手交握着，手心里全是汗。她喜欢这个率性的女孩子，就像自己的女儿一样。她试图从她身上找到一点自己女儿的影子，除了率真的性格还有望向她时敬重的眼神。她找不到其他相似之处。
　　“这里挺好的，我就在这里躺着，你想出去就出去吧。”
　　“哎，我想我女儿了。”
　　“想她了？你还有几周呢，还快就能看到她的。”怡文闭上眼，周姐当初是因为女儿喜欢商场里的裙子，单身妈妈的她一个月的工资勉强母女两糊口，还要为女儿将来的学习打算。哪里有钱买橱柜里那漂亮的裙子？那可是要她好几个月的工资。看女儿确实喜欢，爱女心切的她动了歪心思。偷。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不久后她就被抓住了，监控里反复播放着她偷窃时的一举一动。警察问她：是不是你干的？看着女儿大哭，她说：妈妈，没钱买我就不要呀，妈妈你不要偷了。女儿什么都不要。她自责不已。店主也同情她，索性判的不重，几个月后她就能出去，回到女儿身边。
　　周姐的眼神阴晴不定，她咬咬牙站在怡文身后的她慢慢举起了手。啪，瓷碗碎了，从她的头顶滑下来。怡文慢慢的站起身定定的望着她。“我以为你，总是好的，看着那么善良，从眼里到心里。你那么爱你的女儿，你是一个好母亲，我甚至在你身上看到了我妈的影子。为什么？”血从她的头顶沿着额头，眉毛眼睛一路滑下。起初她还能看到周姐惊惧的表情瑟缩着后退。一滴两滴然后是一片血海模糊了她的视线。疼痛从她的头顶裂开蔓延到四肢。咚的一声她倒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对不起！我也是为了我的女儿啊！”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快来人！快一点！”周姐跪下来捂住她的头，血迹从她的手指溢出来，手心血红一片。她的神色变得慌乱。“我没办法，我宁愿坐一辈子的牢也不愿我的女儿受到伤害。”
　　“发生了什么。”外面的人陆续跑进来。
　　“快，快叫狱长。”
　　怡文不记得这是她第几次进医院了，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她的睁开眼大脑一阵眩晕，撕裂般的疼。隐约听见门外有人说话。

　　“她没什么大碍吧。”
　　“大碍是没有，只是可能智商下了线……”她宁愿自己变成一个傻子。
　　“什么？孙天磊你找死是不是？”
　　“我可不是找死，她伤了小脑，脑袋就快被砸开了……”
　　“赵弘望你要不要脸，是你把怡文姐害成这样现在又在这里假惺惺，欺负天磊你算什么男人！”
　　“就是，我又不是主治医生，她的大脑只是暂时短了路，不是，我们是说可能会！她还没醒呢，还不能断定……”
　　“行了，我不想和你们吵。如果，她能忘记过去，变成痴儿也好。”赵弘望进了病房。
　　“赵弘望，你安的什么心？”知倩对他的言语嗤之以鼻。
　　“我怎么进医院了？”怡文瞪着迷糊的眼睛望着他。赵弘望愣了一下，看着怡文迷茫的眼神，确认一般的走近敲敲她的脑袋。
　　“疼……”怡文痛苦的扭着脸。
　　“你真的傻了？忘记了什么？”
　　“你才傻呢，赵延望你有病啊！我没问你。知倩，我怎么进院了？”赵弘望充满惊喜的眼神一下子熄灭了。
　　“哈哈。”知倩笑了，“赵弘望，你的希望落空了吧？很抱歉，怡文姐，没傻没呆。只有你自己是白痴。”孙天磊噗呲乐了。知倩损人插刀从不看是谁。
　　“一星期。不对，八天了。”
　　“哎，我还以为自己永远不会醒来了。”
　　赵弘望怔住了呆呆的看着她凑近她的眼前逼视着她的眼睛，他满心欢喜的等着她忘记一切，他以为上天给了他一次机会。她一睁眼，厌恶，鄙视，一切记得清清楚楚。“你是不是装的！你说我叫什么？”
　　“赵延望，你疯了！平时看着你挺斯文的，怎么这么恐怖？我要回家。”怡文害怕的别过眼，孙天磊和知倩站在门口。
　　“医生，快把我同事拉出去，他疯了。”
　　“完了，看来真的不认识我们了。也许这是好事。”
　　“好事？把你的手从我的肩上拿开。”知倩一发话，孙天磊乖乖的把手拿开。
　　“走吧，没我们事。”
　　赵弘望看着她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捧着她的脸就是吧唧一口。“我是你老公啊！”
　　怡文苍白的脸上立刻升起一片红云，推开他。“你有病啊，赵弘望！”她一吼，太用力，太阳穴突突的疼。
　　“你知道自己怎么受伤的？怎么来医院的吗？”她的肩膀被他捏的生疼，他眼里的期待让她很不自然。他的呼吸太过炙热和她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她头昏脑涨，呼吸困难。
　　“让你失望了，我没傻。能拿来你那令人作呕的脸吗？唾沫星子溅我脸上了。”他的脸上愠色渐浓，那是从喜悦到失望再到愤怒。
　　“黎怡文！你耍我？”
　　你大爷的，怡文愤愤的想，到底谁耍谁呢。“我都这样了，还怎么耍你？你心里没点数吗？”
　　他怒极反笑。“好好好！一回生二回熟，我们都同床共枕了。我是你丈夫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他一把抱住她。
　　“这里是医院，你别乱来。”
　　“我不会再征求你的意见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什么意见？说出来还可以商量商量。”
　　“好，我再问你一次，最后一次。”他捧着她的脸，很认真。“黎怡文，我们从新开始好不好？上次我说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一直没有跟你说。”
　　“我不喜欢你。”怡文的心咚咚的跳着，脑海一片混乱，她理不出头绪，不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恨他？那种恨的感觉慢慢的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我喜欢你就够了，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等等，我在考虑考虑。”怡文看着那张放大的脸，赶紧抛出缓兵之计。
　　“我不会再负你，更不会再伤你了。”
　　“可信吗？”很远的梦了，梦里，卓宇航对她说过同样的话，他们和这誓言背道而驰越行越远。
　　“不管你信不信。我离婚了。这辈子，到现在我还没爱过任何一个女人。”
　　“以后呢？”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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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天站在门口，从他的眼里看过去，他们的脸如此的近，近的眼里只有彼此。黎怡文，你还是爱他啊。我早知道了。他深吸一口气，收回踏进房门的那只脚。
　　穿着白大褂的知倩把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怎么样？吃狗粮的感觉不好受吧？你也知道，黎怡文其实早就爱上他了，只是逃不过那道坎，毕竟他伤她太深。你看好他们吗？你说他们能在一起多久呐？”回应她的是城天杀人般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剜去了她身上的一块肉一样。
　　知倩摸摸自己的肩膀，“我是心疼里，替你不值。”
　　“哼，”孙天磊从鼻孔里冒出来一股怨气，“怎么就没人替我心疼，替我不值呢。”话未完，人已跳出老远。
　　“劝你跑的快！”知倩对着他的背影怒吼一声。
　　“姑奶奶，”孙天磊捣鼓着耳朵，这怒吼声，证明了女人母老虎的称呼不是白来的。“切，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好，我送你回家。”
　　“不用，监护会送我回去的。”她说的是牢里。
　　“别想了，你不会在回去了。舍不得里面的日子？”
　　“啊？没有。你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
　　“我是为了救你，正大光明。”看着怡文疑惑的眼神，他似乎有些得意。“我和云傲晴离婚了，第一，你不是第三者。第二，你还有很多人证呢。”
　　“那些孩子？”怡文的双眼湿润了。
　　“是啊，刀上的指纹是云傲晴的，是她故意生事，毁人清誉。她当时还喝了酒，情绪激动……”
　　“打住，呵呵。你是说，我还应该感谢你了？”
　　“如果你想，我很乐意。”
　　“不要脸！恶心！”
　　“我没碰过云傲晴。”
　　“跟我什么关系？”
　　“你不高兴吗？你恢复了声誉，你可以继续做你喜欢的事。和那些孩子们在一起。他们很喜欢你。”怡文扭头看着床前的教师资格证书，还有各种荣誉证书，当初没想过从事这一行，没想到从当老师的那一天起她就爱上了这个神圣的事业，算是干一行爱一行吧。
　　“你别抱我！这么多人看着呢。”
　　“丈夫抱妻子有什么不对。他们羡慕还来不及。”
　　“放我下来！流氓！”
　　“怡文，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为我们和好如初庆祝吧。”他轻轻的在她唇上碰了一下。
　　“谁和你啊？真是。”怡文害羞的把头埋进了他怀里被他抱进了车，因为挣扎反抗通通无效。她疑惑的打量着这个男人，她猜不透他的内心。赵弘望也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她的表情。
　　“这不是我的家，我要回去。我要见我的妹妹。”
　　“我们不是到家了，你还要去哪？”
　　“这不是……”他捧着她的脸对着嘴狠狠的吮吸着良久放开她。
　　“乖，这就是我们的家啊。”他在她的腰上捏了一把。“是不是很累，头还疼吗？”她的身子立刻瘫软在他怀里。
　　“是很痛。”看来是真的傻了，她完全忘了他们之间的恩怨，那些痛苦的记忆已经忘记了。想到孙天磊的话：她智商可能掉线了。他心里暗笑。傻了也好，他喜欢。可是她并没有傻吧，为什么她心里这么甜蜜，她不该恨他吗？
　　“怡文，你骗我骗得好苦啊！”
　　“什么？”怡文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还记得你死了，你妹妹为你大闹婚礼吗？”
　　“啊？”
　　“后来，她很老实，很安静。我就坚信你没死，你躲着我。”
　　“啊！我头好痛。”怡文痛苦的抱着头，老奸巨猾的狐狸，她招架不住。
　　“头痛？”他似乎有点慌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你好好休息。”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他的呼吸声让她感到烦乱偷偷的睁开一只眼，赵弘望一直看着她。“你能不能过去一点啊？我睡不着，头更痛了。”
　　“好。”怡文惊讶的扫了他一眼，如此爽快，不像他的风格。看着他离开，她长处一口气，心里轻松了许多。隔了一会，她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睁眼，赵弘望靠在床的那头，笑得一脸欠扁。
　　“你，如此败坏！”
　　“怎么了？我们不是夫妻吗？”
　　“那是你单方面自作多情！”怡文感觉脑袋上的伤口突突的疼，自己会不会被他气死？
　　“你不信？”
　　“你别，我我信。你别过来，在那边躺着就好。”
　　“怡文和你吵架习惯了，很难想象以后不吵架的日子。”他的手抖了一下替她盖上被子。怡文的眼睛怒目而视，似乎要把他吃了。很快，她的眼皮沉沉的垂下去。她太累了。“乖乖睡吧。”他一直看着她慢慢的带着警惕睡去。睡一觉就忘了对他的恨，对他的怨，心里也没了仇恨了吧。那该多好。他在她发丝上留下轻轻一吻。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与他和她而言没有什么隔阂了，那就好好爱一回，不要怨，不要恨。从现在开始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