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挚爱》会笑的雪

22、他不是坏孩子

　　赵弘望蹲下来拍拍他的肩膀，直视着他，那到没了掩饰的伤疤从脸上曲折的延伸到脖子下，就像抹不去的刻骨铭心的记忆永远烙在那里。“当初，我们是兄弟啊！你这么诚恳的求我，为何当初不救我？当初，你不救我，现在，我如何帮你？欠下的债总得还！”他们给他种下了恶因，自得恶果。他慢慢的站起来，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脸上不知是笑着还是哭着，他抿着嘴唇把手插进兜里缓缓离去。他的眼眶变得血红，一滴晶莹的泪凝聚在眼角慢慢的滑落，流过那到伤疤，不见了，风一吹就干了，什么也没有。他赵弘望还是赵弘望，只是有些东西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你应该知道，我也不希望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不要你们的财产，不要你们的公司。当然我想要也是易如反掌。我只要你们的态度。你们应该明白我要的态度是什么？可你们让我太失望了，不要自己的儿媳，舍不得自己的公司，舍不得自己的名誉。钱，名誉？对你们，比命还重要。你们越在乎，我越要毁掉。凭什么？曾经的我失去了所有，你们依然过得好好的？”他的声音如同地狱的野兽，一下一下，把人撕咬得鲜血淋漓。
　　赵弘望七岁时，父母还是镇上有钱的富裕人家。爸爸妈妈恩恩爱爱，经营着他们的杂货店，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他还是个孩子整天和伙伴去山上捕鸟，三五成群的去偷刚刚成熟的山桃，敲果园的果子，被主人追得满山跑；或是去河边扔石子，石子在水面打着一圈圈的水花，看谁打的远，弹出的水花多；或是躲在河里捉刚下水的鸭子；或是缠着妈妈为自己做好吃的，让爸爸给自己做竹蜻蜓。那是他最快乐的日子，他以为这样的日子就是一辈子。
　　爸爸很多天吃不下饭，有一天竟吐出了血，到医院一查却是胃癌。一瞬间，整个家都崩溃了。妈妈哭红了眼睛，要照顾他上学，还要去照顾父亲。妈妈日渐消瘦，为了父亲的病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然而爸爸还是走了。走的时候他向妈妈说：你还年轻，带着孩子辛苦啊，找个爱你的人嫁了吧。他说的很轻松，小小年纪的他听出了爸爸的无奈还有心疼。
　　妈妈痛苦流涕“你走了，我找谁去？我害怕，舍不得你。你是我丈夫一辈子都是！”
　　爸爸也哭了“这辈子不可能了，我对不起你，要先走一步了。如果真的有下一世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躲在门外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泪水打湿了他的双手，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他不敢哭出声来，怕妈妈伤心。爸爸走后，他的生活开始变了，从此没了晴天。
　　爷爷奶奶脸上整天都是乌云一片，对母亲更加变本加厉。他们不再是和蔼的老人了。他们责怪是妈妈克死了爸爸。妈妈年轻漂亮，即便是生了他，身材保养得好，就像二十来岁未出嫁的姑娘。镇里的人难免闲言碎语。一些好色之徒开始打她的主意，常来店里说些不堪入耳的话，挑逗她。常在一起玩的伙伴也渐渐疏远了他。他渐渐感到了什么是孤独。
　　“我妈妈说，你妈是风流人物了，不让我跟你玩。”
　　“风流人物？” 他对这个词的概念还太陌生。他以为风流人物就是很厉害的人，课本上就是这么说的。
　　他的玩伴笑了，很怪异，很难解释出口一般。“肯定不是老师说的那一种意思了。不信，你问问老师。反正不是好事。”
　　“老师，有人说我妈妈是风流人物，为什么不是好事呢？” 那节课，平时和蔼可亲的老师脸色变了。上语文课的是一名女老师。他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风流人物”这个词，老师给他“解释”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们在骂他的妈妈，而他不知情的也参与其中。
　　“赵弘望，你的风流妈妈带着旺仔牛奶来看你了。”
　　“弘望，快出来。怎么又不吃早饭呢。”
　　看见教室外的罗琪梦，他磨蹭着，在她唤了数声后，在周围同学怪异的目光下走到她面前。“我不喜欢喝旺仔了。我不要你来看我。”
　　“怎么了？乖哦。不哭。”罗琪梦用手擦干儿子的泪水。“谁欺负你了？”赵弘望哭得更厉害了，就是不说话。“乖，怎么还哭呢？你是妈妈的旺仔，是妈妈的宝贝，早饭还是要吃的，对身体好。”
　　赵弘望伸手打翻了那热乎乎的牛奶面包。平日温和的儿子发这么大的火还是少见。“你这孩子，不喝就不喝，妈妈又没强迫你。扔东西干什么？”
　　“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谈谈。”赵弘望的班主任招手向她示意。半个小时后，脸色煞白的罗琪梦从办公室里出来，牵着儿子浑浑噩噩的往回走。向来爱牵着她手蹦跳嬉闹的儿子，安安静静的跟在她的身后。一路上母子间一句话也没说。
　　“滚！你们这些坏蛋！不准你们再来我的店里！”想着这些人的出现毁了那么美好的词，侮辱了他的妈妈，他就气得发狂。他不是坏孩子，为什么所有人都嘲笑他，排斥他？
　　“哟，弘望，想不想有个爸爸呀，只要你点头，你妈妈肯定同意。”男人猥琐的看着他，满脸得逞的笑意。
　　“让我做你爸爸好不好？”
　　“滚！这里不欢迎你们！”小小年纪的他气的大吼大叫，样子活像一个小丑。一群人看他生气笑得更开心了。爷爷奶奶看见这样的事，脸黑了一地，对他的妈妈更不好了，天天骂她，数落她没学好。
　　“是他们缠着我，我也没做什么呀！”罗琪梦一脸委屈，杂货店还是要正常营业，一家人还要生活呢。年纪轻轻的寡妇总会让人不怀好意，被人嚼舌根。
　　“你还有脸说，整天一股骚狐狸的样，你忘了你男人才死了吗？就迫不及待的勾引男人！有了你这样的媳妇丢尽我赵家的脸！”罗琪梦百口莫辩，除了哭，什么也不能做。为了离开这伤心之地，她决定去城里工作。
　　“爸妈，我走了，弘望就脱你们照顾了。” 孩子是家里的根，她是带不走的，罗琪梦心里明白，这一走可能就永远不能回来了。丈夫走了，这个家就没了她的容身之地。
　　“走吧走吧，早点走了好，也免得将来给孩子带来不好的影响。”
　　“妈妈去哪儿？”还在睡觉的赵弘望迷糊的听见妈妈说要走，心里一惊，爬起来，光着脚跑到妈妈面前。
　　“乖，弘望，妈妈出去工作供你读书，弘望在家要乖乖的啊，听爷爷奶奶的话。”罗琪梦摸着儿子的小脸，强忍着眼里的泪。小小年纪的弘望心里已有了不好的预感，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妈妈这一走就永远见不到了，必须跟着妈妈。
　　“我要跟妈妈一起。”
　　“你这孩子，妈妈出去工作，你跟着干什么！”奶奶过来抱走他，孩子是家里的命根子，不能让这个女人带走。
　　“不！”弘望看着妈妈眼里的泪终于落下来了，妈妈的背影越来越远，渐渐的变小了，就像手里的娃娃。
　　“弘望，要乖乖的啊！妈妈会来看你。”
　　“妈妈！”他心里的声音越来越强烈，心快速的跳着，必须要抓着妈妈的手。他张开四肢疯狂的踢打，在奶奶的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奶奶吃痛，手一松，他像一条鱼滑落她的怀抱，穿过爷爷的□□光着脚追了出去。
　　“弘望！”
　　“弘望！”
　　“弘望！回来！我的好孙儿。”爷爷奶奶惊慌的叫着他。呼唤声中带着哭声，这就是好聚好散吧，儿子没了，孙子也跑了，两位老人愁白了头发。闲言碎语少了，这个家也是彻底冷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