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51Nee

8、第 8 章

　　江城想了想，没有草率地跟贾森柏求证任何事情，而是选择过了几天给贾森柏打了个电话，声称自己有一个同事，刚入职不久，比较年轻，经历了一场凶杀案现场，好像有点PTSD，晚上没法入睡整天萎靡不振的，状态很不好，可能需要一点心理治疗。
　　“这不弟妹刚好是做这个的吗，你把弟妹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让他到时候去找弟妹看看呗。”江城说。
　　贾森柏也没多想，把杨延昭的手机号发给了江城，江城看着手机上的号码，犹豫了很久，他有一种预感，一旦自己打了这个电话，很有可能一切都回不去了。尽管如此，最后江城深吸一口气拨了出去，可是冰冷的女声响起，提示这个电话号码是空号。
　　江城听着提示音，抬起眼来，看着前方的白墙，又重重闭上眼。
　　贾森柏最近一段时间有意控制了自己的工作时间，手头的案子也保持在一个自己能游刃有余地处理的范围内，因此晚上多半也只加班两个小时就能回家，好歹还有些时间能和杨延昭一起相处，两人说说话看看书，能做的事不多，但一切都恰到好处的舒服。
　　“哦对了，今天江城问我要了你的手机号，说是有一个同事有点PTSD，到时候可能会联系你，来做一下治疗。”贾森柏突然想起来，同杨延昭说道。
　　“好。”杨延昭应了一声，手上的书翻了一页。
　　“说起来，我们认识这么几年了，你们俩都没见上一面，最开始是你病还没好的时候，不想见他，现在呢？”贾森柏问。
　　“早就无所谓啦，到时候找个机会正式见一见吧。”杨延昭笑着说。
　　“好。”贾森柏笑着摸摸杨延昭的头。
　　转天贾森柏就给江城打了电话：“你跟你同事说了吗？”
　　“哦，还没呢。”江城的语气有些奇怪，但是贾森柏并没有在意，只当他是忙起来太累了。
　　“行，你到时候直接跟阿昭联络就行了。说起来我们认识这么几年了，最开始阿昭病着，不怎么喜欢见陌生人，后面就一直没找到机会，昨天你问起她联系方式我才想起来，最近找个时间一起吃顿饭吧。”贾森柏说。
　　“好啊。对了，你昨天给我的电话号码是对的吗？我怎么打过去是空号啊？”江城还有些侥幸心理，追问道。
　　“嗯？应该是对的啊，我等下再给你发一遍吧。”
　　“好。”
　　之后贾森柏果然再发了一遍电话号码，可是跟昨天的号码一模一样，江城尝试着再打了过去，依然是空号，无论江城再怎么想，也已经无法替贾森柏找到合理的解释了。
　　江城从口袋里拿出贾森柏同学给的那张名片看了看，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回了口袋，开车回了学校。他去查找了贾森柏那一届的心理学系的毕业相册，每一个人和每一个名字一一比照，并没有杨延昭的照片和名字，又去看了花名册，几千人的名单，江城一个一个看过来，可是也没有杨延昭的名字。
　　想起来贾森柏说的那个很喜欢杨延昭，现在杨延昭还在他开的心理咨询中心就职的老师，江城也去询问了那个老师的联系方式，亲自登门拜访了，可是那个老师却说自己的学生中并没有一个叫杨延昭的学生，自己开的医院中也从没有一个叫杨延昭的员工。
　　江城不死心，也许不是受喜爱的学生，只是最不起眼的学生呢？江城说道：“教授，拜托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没有听过杨延昭这个名字吗？”
　　教授想了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啊，我想起来了，一年多以前吧，有天早上突然有个男人给我打电话，说是杨延昭生病了，要请一天假，因为是完全不认识的人，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还来不及说什么，那个人就把电话挂了，但是因为杨延昭这个名字，不是北宋神将的名字嘛，我还有点印象。”
　　听了教授的话，江城有些丧气，尽管努力想摆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同教授告辞，但是心情实在是沉重，勉强笑起来脸都有些扭曲，说着：“谢谢教授，打扰您了，那么我先告辞了。”走出了医院。
　　走到外面看着阴沉的天空，江城有些无助，这是第一次，明明一切都摆在眼前了，他还这样不愿意相信事实，这就像明明证据确凿，而他还执意相信眼前的不是真凶。最后江城从口袋里拿出了贾森柏同学的名片，约他出来见一面。
　　江城选择了上次三人遇见的小酒馆，时间还没到他提前到了地方，点了一杯酒坐着等贾森柏的同学来。等着等着发起呆来，他想起每每提起杨延昭时贾森柏的脸，一个平时脸上表情幅度不会超过三毫米的人，也许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笑得像初春的花，一切冰霜都消解成融融的春水。
　　也许，也许只是贾森柏被爱情迷住了眼，那个杨延昭根本就不像贾森柏说的那样温和无害，她就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两面人，营造出一个优秀完美的样貌，欺骗了贾森柏，就连学校、专业、工作也都是谎言，只是为了完善自己的人设，让贾森柏那样一个冷心冷清的人沉沦在她的骗局里那么多年，并以此沾沾自喜。
　　“嘿！”突然的大声将江城从思绪中唤醒，猛地回神发现贾森柏的同学已经坐在自己对面，正看着自己。
　　“哦，不好意思，刚刚在想点事情，没注意到，你要喝什么？”江城招呼着。
　　“没事，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吗？”来人笑着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向服务生点了瓶酒。
　　江城喝了一口酒，深吸口气才说道：“我约你出来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嗯？谁啊？”同学问。
　　“杨延昭。”
　　听到杨延昭的名字，同学整个人脸色一变，看着江城皱起眉来说：“你问她做什么？”
　　“就是想了解一些事情，关于贾森柏的。”江城无法说明，但是技巧性地搬出了贾森柏，果然同学一听，低头想了想，点了下头，开始说起来。
　　听完同学说的那些往事，江城靠在座椅上，久久回不过神来，他想不到会是这样，即使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有了某种预感，也还是想不到居然会是这样，最后他勉强打起精神，回了警局。
　　整整一周江城都没有联系贾森柏，也没有联系杨延昭，贾森柏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主动联系了江城。
　　电话里，江城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疲倦，贾森柏问：“你怎么了？听起来像马上要入土为安了一样。”
　　江城笑笑，难得没有开玩笑，而是说：“犯人找到了。”
　　贾森柏想了想：“那个精神病？”
　　“嗯。”
　　“那是好事啊，值得庆祝一下。”
　　“是啊。”江城的语气淡淡的，像是并不为此高兴。
　　“都抓到了你语气怎么好像让他逃了一样？说吧，你想怎么庆祝？”
　　“你请客？”
　　“嗯，我请。”
　　江城笑了声，“那我可得好好想想，怎么宰你一顿。”
　　“随意。”
　　“贾森柏，我好久没有吃你做的菜了，今晚请我吃你亲手做的菜吧。”江城突然语气正经起来，像是在拜托什么。
　　“还说要宰我，你这不亏大了？”贾森柏只当他是太累了，没有多想，笑着说。
　　“我就想要这个，你请不请吧？”江城说。
　　“行啊，但听你声音像累得不行了，要不明天吧，你今天好好休息一晚。”
　　“不，就今天。”
　　“行吧，那我今天提前下班，给你准备庆功宴，想吃什么？”
　　“稻香鱼。”江城声音里终于有了些笑意，像是回忆起以前，大学的时候，偶尔，很偶尔贾森柏带过几次饭菜给江城，说是昨天做饭做多了，他和杨延昭吃不完，给他带了点剩饭剩菜。明明看上去非常干净精致，贾森柏却非得说是残羹冷炙，江城也不戳穿，笑着说“叩谢圣恩”，获得了一个贾森柏的白眼。
　　不得不说贾森柏的手艺很好，里面有一道稻香鱼更是做的一绝，后来心心念念的江城总求着让贾森柏做给他吃。之后两人都忙起来，江城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贾森柏做的菜了。
　　贾森柏像是也想起以前的事来了，笑了一声，道了声“好”，挂了电话。
　　江城听着耳边电话挂断的声音，像是被现实的铃声唤醒，被迫从回忆里的美好世界抽离，笑还僵在脸上，看向自己面前的人。
　　晚上，江城敲响了贾森柏家的门，贾森柏笑着开了门后转身向里走，说着：“马上就好了，你先坐着等一会儿。”
　　江城很熟练地换了拖鞋，走进去。周遭的一切还是以前来的时候的样子，只是又添了些摆件，整个家充斥着生活的气息，家里布置多是些深蓝色和墨绿色，江城知道这是杨延昭喜欢的颜色。
　　坐到沙发上，江城往旁边看，还有一张叠好的小毯子，像是有人在沙发上小憩过留下的，一切看上去都是柔软又温和的，看起来家中的女主人是很讲究又很温柔的人，整个家被打理的透着浓厚的归属感，让人很容易深陷其中，就连这沙发坐下去就觉得安心舒适，让人不想起身。
　　至少，以前江城来到这个家里的感受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