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51Nee

7、第 7 章

　　“真是你啊，我刚刚看了半天，半天不敢认。”男人看贾森柏回头，热情地上前来同贾森柏招呼。
　　贾森柏记不起这男人是谁，但听他叫自己贾神，想也知道大概是高中同学。只点点头，客套一句“你好”，男人见他冷淡的态度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笑起来，说道：“这么多年了，贾神性格还是这样啊，不爱搭理人。”
　　贾森柏笑笑不置可否，旁边江城倒是觉得有些意思，这么些年就没见贾森柏有什么朋友，这会儿来了一个贾森柏以前的知人，来了兴趣，一时对案子的愁绪也淡了些，高兴地跟来人搭话。
　　“他以前就这狗屁性子了吗？”江城问道。
　　“是啊，高中三年都这样，也没什么朋友，就一个……”说到这里，来人突然面色尴尬看贾森柏一眼，见他面色无碍才接着说，“就谈了个女朋友，后来还，唉。”
　　见他话中难掩遗憾，江城有些奇怪，贾森柏和杨延昭以前有什么吗？现在两人感情明明一直很好，又见贾森柏眼里也有些疑惑抬头看着那人，想着可能有什么误会，笑着打圆场：“嗨，没事没事，贾森柏现在和女朋友恩爱得很，结婚都快提上日程了。”
　　那人听了很是高兴的样子，真心实意地恭喜道：“真的呀？恭喜恭喜，到时结婚记得叫上我们这些老同学啊。”
　　贾森柏颔首：“一定。”
　　“还没问，嫂子是谁啊，能收了我们贾神，一定不简单。”那人又笑问。
　　江城率先答道：“弟妹当然还是杨延昭啦，除了她还有谁能受得了他这性子啊。“
　　贾森柏听人提到杨延昭，笑得有些温和，不说话表示默认。只是那人听到江城说的话，脸色却变了，看看贾森柏又看看江城，随后眼神有些躲闪，又像有些疑惑，重复了一遍：“杨延昭？”
　　“是啊，唉你见过杨延昭，你跟我说说弟妹长得漂不漂亮，我跟弟妹真是没缘分，咱们认识五年了，都没能见上她一面。”
　　那人听了这话，更是惊讶，直直向贾森柏看去，眼里有些一言难尽的复杂意味，又很快掩饰过去，笑着说：“漂亮，当然漂亮，额，我朋友还在等我，我先走了哈，下次有机会再聊。”
　　江城向来是个热情的，说着：“行啊，那换个联系方式呗。”边掏出手机，那人直接从口袋里掏出名片来，抽出两张递给两人，说了声：“有事联系我。”转身逃也似地跑了。
　　接过名片，贾森柏看一眼揣进兜里，江城倒是看着那人有些狼狈跑走的身影，皱皱眉说道：“你同学好像挺怕你啊？”
　　贾森柏耸耸肩，表示不清楚。江城也没追问，接着喝酒，被打断一下，刚刚沉重的氛围也淡了许多，江城叫贾森柏出来，本意就是让他陪自己喝喝闷酒，现在案件已经升级成恶性的连环杀人案了，不可能再和贾森柏聊案情，让他帮自己分析。
　　喝的差不多，两人起身准备回家，毕竟第二天都得上班，最后贾森柏结账，江城笑着调侃，还是你们当律师的好，累是累点，赚的多啊，看看你这一身高定，我们这些刑警，一天天比狗还累，钱是见不到几个。“
　　贾森柏笑笑没说话，拿出钱包来结账，掏钱的时候，从钱包的夹层里掉出张纸来，贾森柏低头看了一眼，江城先弯下腰去帮他捡起来，贾森柏见他去捡了就转头付钱去了。江城捡起纸片，看了一眼，眼睛微睁，看向贾森柏。
　　付完钱，贾森柏转过头来，叫江城走，见江城还拿着那张纸，正直勾勾看着自己，有些疑惑看了眼纸片，问江城：“怎么了？”
　　江城问：“你买过二手车？”
　　贾森柏奇怪：“没有啊，买车就买车，我买什么二手车？”
　　见他态度非常自然坦荡，江城点点头，选择相信他。贾森柏看他这样更奇怪，“怎么了？那是什么纸？”
　　江城想了一下，递给他看，贾森柏看一眼，是张购买二手车的收据，皱皱眉：“我没买过啊，哪来的。”
　　“那谁知道你，丢了吧？”江城问。
　　贾森柏点点头，无所谓地向外走，江城却转念一想，把收据揣进了口袋才跟着走出去。江城有车，把贾森柏送回了家，看着贾森柏向里走去的背影，江城手伸进口袋，捏了捏那张收据，眉心紧锁，几次欲张口叫住贾森柏，最后什么也没说，开车走了。
　　那张收据上写得清清楚楚，购买人所购买的车的型号和购买的时间，江城对这个型号实在是熟得不能再熟了，那个案件的嫌疑人上一次什么痕迹也没留下，实在是叫人无从下手，但是这次留下了一个能够下手的地方，就是车。
　　虽然那辆车是最普通的牌子，最普遍的款式，查起来也是焦头烂额，只是他们实在没有别的突破口，只能查车，查了车牌显示是报废车，于是从废车处理厂查起。但这种出售报废车的行为并不合法，处理厂的账面都做得很仔细，尽管他们对老板各种威逼利诱，也只能查出最近几个月的记录，此前的都已经被处理干净了。
　　从查出来的记录摸起，几个购买人都查了，一一抓回来审了，中间还牵连出不少犯罪人员，连带着旁的案件处理了好几起，但唯独都不是那个凶手。江城看着从贾森柏钱包里掉出来的这张收据，购买时间居然是一年以前，江城不由得开始想，万一真的是他。
　　江城回想着贾森柏对掉在地上的这张收据无所谓的态度，以及看见收据上的信息的茫然，还有自己问起时坦荡的样子，江城又怎么都不能相信会是他。
　　相交几年，江城太清楚贾森柏的为人，虽然冷漠了些，不喜欢与人亲近，但其实对他施放善意的人，他向来不懂怎么拒绝，只能回报以同样的善意，而对自己亲近的人，也是一改冷淡模样，就像他每次对自己的要求几乎有求必应，从不含糊。
　　而且，江城想起贾森柏每每谈起杨延昭时的眼神，即使什么话也没说，眼里都蕴着温暖笑意，不论是从为人还是贾森柏说的凶手很可能是精神病患者，江城都觉得那不可能是贾森柏。
　　但是江城毕竟是个刑警，办事查案从不可能只凭感觉，讲求的都是一个证据，江城看着自己手里的收据，虽然上面没有写购买者姓名，但是以贾森柏的性格，能从他钱包里掉出来的东西，只能是他自己放进去的。
　　情感上始终否认这个可能，但理智上却告诉江城，案件现在已经走到山穷水复，任何一个可能他都不能放过，如果放任不管，最后那个凶手很有可能会再次作案，一直抓不到他不知要有多少无辜的受害人。
　　江城彻夜未眠，心里一直天人交战，他其实早有决断，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是总在想贾森柏那样的一个人，那样坦荡那样相信自己的一个人。最后江城狠狠叹了口气，心里像有一座大山压来，有点窒息，但还是拿起手机拨给贾森柏，心里想着，肯定不是贾森柏，但是形式总得走一遍，大不了到时候再给他赔罪。
　　“喂？”大清早的江城给自己打电话，贾森柏有点奇怪。
　　江城听见贾森柏的声音，有点尴尬地咳了咳，说道：“贾森柏，你11月14号那天晚上在哪呢？”
　　听着这骤然的发问，贾森柏一头雾水，搞不明白江城要干嘛，随口答道：“一个多月前的事了，那谁记得啊，多半是在家里呗，不然就在公司。”
　　“你再好好想想呢？”江城追问。
　　贾森柏觉得他有点奇怪，但是也没多想说了句“等等”，翻看了下手机上的行事历，想起来了，接着回答道：“那天我向阿昭求婚了，下班就回了家，之后就一直跟她在家里。”
　　听着贾森柏的回答，江城像是猛地松了口气，缓了一会儿笑道：“啧，小子，真浪漫啊。”
　　贾森柏没理他的打趣，问道：“大清早的问这个干嘛？”
　　“没事，就随便问问。”江城敷衍应道。
　　“行吧，那没事我挂了。”贾森柏随即挂了电话。
　　江城看了一眼手机页面，尽管贾森柏的态度自然丝毫不似作伪，但不知怎么，江城始终觉得心中堵着一块，潜意识里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但细细思量起来，江城却寻不出错处来。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随即江城莫名想起了昨天遇上的贾森柏的高中同学，在提起杨延昭的时候，他的态度非常古怪，尤其是之前明明看上去挺热情的一个人，在聊到杨延昭之后却像是对贾森柏有些莫名的恐惧，而且最后离开之前，江城想了想他的眼神，看着贾森柏明明还有些怜悯。
　　江城当时只觉得有些奇怪，现在回想起来，愈发觉得那人的态度非常耐人寻味，江城想了想那个自己五年都没见到的弟妹，思考起来，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整整五年，头三年在大学里的时候，自己可以说是贾森柏唯一的朋友，而贾森柏除了上课的时间，几乎可以说是绕着杨延昭打转。
　　自己和杨延昭可以说是贾森柏最亲密的人，可就这样的两个人，居然整整五年都没能见上一面？但想想贾森柏家中四处充斥着的两个人共同生活的气息，江城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但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