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51Nee

10、第 10 章

　　那警察听着贾森柏的话，笑了一下，看起来透着狠意，感觉他不像警察，更像是□□老大。贾森柏意识到自己坐在警局的审讯室里，被指控是两起恶性杀人事件的凶手，心里却一点慌乱也没有，反而在想审讯自己的警察长得像混□□的这样不着边际的事情，不由有点想笑。
　　“好，你不承认没关系，那我们来说说第二起案件，你一年前买了一辆报废车，你买来干嘛了？”那警察又是一副凶神恶煞面无表情的样子，问道。
　　“我不记得我有买过什么报废车。”贾森柏说。
　　警察哼一声，拿出之前江城给他看过的那个证物袋，放在他面前：“这张收据是你的吧？”
　　贾森柏看一眼：“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
　　“你说不记得不知道就不是你的了？从你身上掉出来的，你说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了？”那警察看着贾森柏消极不配合的态度，终于动了怒，瞪起眼睛看他，看起来更狰狞了。
　　“从我身上掉出来就是我的了？那我捡到了钱，只要背在我身上了就是我的了？我说了我不记得我买过车，我也不知道这张收据是哪里来的。警官你非说这是我的，那谁提出谁举证，警官你来证明一下，这张收据为什么是我的。”
　　“好，那我就来证明一下，这张收据为什么是你的。”警察说着将一张纸拍在桌上，说道：“你的银行消费记录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收据上写的时间，你的银行卡刷出了跟收据上记录的金额一样的一笔费用。就连收款人也记录得很清楚，正是废车场老板。你怎么说？”
　　贾森柏看着那张银行消费记录，皱起眉来，他确实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买了一辆报废车，但是消费记录也确实记录的很清楚，那就是他买的没有错，可是自己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这些事情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那警察看着他的样子，接着说：“你不记得你买了车，也不记得你买车用来做什么了？”
　　贾森柏摇摇头。警察看他的样子不像作伪，又摆出一张照片来，“那你对这个被害人也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那张照片上跟上一张被害人现场照片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被害人身上到处都是血，只是上一个被害人是瘫在地上，而这个被害人则是坐着的，而且背部呈现异样的僵直，头无力地垂着，本来这样的姿势，背部不用力应该是呈现佝偻状态的，可是被害人的背却挺得笔直。
　　但是显然照片上的地点并不是案发现场，周围并没有什么血迹，只有被害人身上蹭到地上留下的些微痕迹，按照被害人的出血量来说，第一现场不可能这么干净。
　　贾森柏看着照片觉得恶心，皱着眉摇了摇头。
　　那个警察从业快二十年了，经验非常丰富，见过太多犯人，他看得出贾森柏并不是在撒谎，但是第二起案件的证据非常明确，不论是作案时间还是作案工具都已经查明。警察办案毕竟靠的是证据不是经验，所以他继续追问：“好，但是你跟江城说你那天晚上在家，可是监控录像拍下了你离开小区的画面，你去哪了？”
　　“我不知道，我没有任何我离开家的记忆，我一直在家，和我未婚妻在一起。”
　　“杨延昭？”警察问。
　　贾森柏点头。
　　“可是，杨延昭的记录显示，她已经死了，五年前的四月份，就已经死了，死因是跳楼自杀，你说你和她在一起？”
　　听了这话，贾森柏就像突然疯了一样，怒吼着：“不可能！她不可能死！你放屁！”
　　不止审讯室里的警察被他突然的暴怒吓了一跳，监控室里的警察也被吓了一跳，他从没见过这样失态的贾森柏。贾森柏突然暴走，审讯室外守着的干警立马冲进去按住贾森柏，贾森柏被按在椅子上不得动弹，眼睛涨红，像淬着毒盯着审讯他的警察，嘴里依然说着：“她不可能死。”
　　看着他的情形，那个警察皱了皱眉，走出了审讯室。江城看着被按着的贾森柏想起了贾森柏说过的话。那个警察回到隔壁的监控室，跟江城说起了刚刚审讯的情况。
　　“我觉得他不像说谎，他确实像是不知道自己那天出了门，也不知道自己买了车，你怎么看？”
　　“我觉得，他可能有精神病。”江城皱着眉同他说。
　　“怎么说？”
　　“我以前跟他聊起过第一起案子，当时他的表现像是完全不知情，而且刚刚整个过程，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并没有说谎。当初我和他聊这个案子的时候，他跟我说作案人很有可能是精神病患者，我们后来也有往这个方向调查，只是范围太广了，没有什么进展，后来只能放弃了。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而且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对自己做过的事一无所知了。
　　另外，你不觉得他说起杨延昭死了这件事的时候，反应太过剧烈了吗？我和他认识五年了，他从头至尾一直都表现得杨延昭确有其人的样子，我觉得他是真的相信杨延昭还活着。不管怎么样，找心理医生看看就知道了。”
　　“嗯，那明天你去约一下吧。”他表示同意。
　　于是，第二天，贾森柏在审讯室里见到了一个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并没有同他说起案件相关的事情，而是先给了他一张表让他填写，之后又聊了很多以往的经历，和杨延昭的身世之类的。最后才问起了案发当天他觉得有没有什么异常，于是贾森柏说了自己做的梦。
　　心理医生走出来，走到旁边的监控室里，江城问是什么情况。心理医生说：“应该是精神分裂症。当初他的女朋友死在他面前，对他来说打击很大，他的精神受到这样强烈的冲击，承受不住，而且据你所说他当初有近一个月的时间状态非常差，很有可能是那一个月的时间里，精神出于自我保护，开始产生幻觉幻听，以让他恢复健康平稳的状态。不过要确诊还要等他的血检报告出来才能知道，但目前来看应该没错。”
　　“那他为什么会杀人呢？”江城问道。
　　“因为尽管清醒状态下的他对于自己编造出的幻觉深信不疑，但是实际上他的潜意识里是清楚事情真相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对于自己做的案毫无记忆，就像他抹消掉了杨延昭死亡的记忆一样，在他无意识的时候做了案，而清醒过来时记忆已经被消除了。
　　导致他开始杀人的是他生活的改变，和他依此在幻觉中制造的与杨延昭感情的进展。第一次杀人是在他的事业走上正轨的时候，第二次是他攒够了钱付了房款的首付，并幻觉自己向杨延昭求婚成功的时候。
　　因为生活的进展太过顺利，感情也发展得过于美好，他的潜意识里开始惋惜，如果当初杨延昭没有死，那么他的生活就能像幻觉一样美好，也能给那个可怜的女孩幸福的生活。对他来说外人眼中的年少有为，就像一个阀门，当所有人都觉得他有光明未来有幸福生活的时候，现实和幻觉的落差就越来越大，于是情绪开始恶化，最后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江城看着审讯室里的贾森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看他，他理解不了贾森柏，但又同情他，也替他感到惋惜。贾森柏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虽然冷漠，但其实也有很多温柔，在他的幻觉里，他所有的温柔都倾注给了杨延昭，而现实里，他其实也有很多温柔，给了他身边的人。
　　他会不动神色地帮助身边的人，即使当律师这一年累得像狗一样，但还主动做了很多法律援助的案子，帮助很多人讨回了公道。就算是当年在学校里的时候，虽然他对自己看起来很无情，但是其实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很少拒绝自己，总是嘴上说着“仅此一次”，却每一次都帮忙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江城觉得如果没有这些事，如果没有心里的那些创伤，他就只是他所表现出来的这样，那他真的是一个很完美的人，除了有一点傲娇。江城叹口气，去审讯室里看他。
　　坐在贾森柏对面，江城难得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贾森柏看着他一脸复杂地望着自己，甚至看起来十分同情自己，笑了出来，率先问道：“我是不是有病？”
　　“应该是。”江城说。
　　“那接下来会怎么样？”
　　“确诊了的话还是要走程序，应该就是不用坐牢，但是要强制就医。”
　　“精神病院啊。”贾森柏说着叹出了长长的一口气。
　　“森柏。”江城叫了他一声，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贾森柏笑了一下，“没事，刚刚跟那个医生聊的时候，其实我也差不多想明白了，人应该就是我杀的，我该负责。我只是，还是不能相信她已经死了，不管我怎么想，都觉得她就在我身边，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我说要给她买新房的，钱也筹够了，虽然只能买得起一个很一般的小区里很一般的房子，但是以后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呢，她还跟我说过，只要慢慢来，家总会建起来的。你说，她怎么可能已经死了呢？”
　　江城听不下去，从审讯室走了出来，已经控制不住落下泪来，贾森柏该有被羡慕的人生的，在贾森柏记忆里的那个女孩，温柔又善良，她也该有幸福的一生的。
　　可是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