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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宴上机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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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华公主似是没有察觉奇怪的氛围,也没有继续再这个话题,只是和身边的老夫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姜悦遥四下看看,人来的差不多了,却没有发现姨母,安乐侯府世子过两个月才娶亲,姨母没来,府上就连一个女眷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事情耽搁了,她本来还想着宴后能有机会找到姨母,把这几日的事情挑重点和她说说,看看能不能借个人往府外跑跑。
姜悦遥掐了掐手心,知道自己是有些着急了,人一旦乱了阵脚很容易做错事,就容易惹祸,宫中是非多,让她在这会儿真要是撞见什么人,或是被人撞见,还不如过两天让沉烟借口出府一趟更为保险。
一个中年面白无须的四品内侍从内宫的方向出来,朝华看着就笑了,“宁安公公来了,是时辰要到了吗?”
宁安躬了躬身,“回公主的话,时辰就要到了,皇后娘娘让奴才来请。”
“那咱们就走吧,老夫人我扶着您走,今儿这宫宴哪,母后可是足足准备了五天,这布置上也和以往的不一样。”
这次的宫宴不知因为什么,并没有选择皇家惯常宴客的交泰殿,而是特意选在了望春亭,皇上和皇后坐在上首正中,男客女客分别坐在两边,中间只用屏风略微隔开,也没有特意阻挡,上首诸人都能看见两边。
淑妃和几个嫔都坐在皇后下手,而另一边依次坐了四位皇子,上次在庙中单独见到她没觉得,这次坐在三五两位皇子中间,一股寒刀在鞘的锐意收敛不少,三皇子凑在一边和四皇子说着话,他也不热衷于接话,只是一直点着头。
后头来了个小太监,往二皇子身边凑着说了几句,二皇子脸色不变,眸色深了深,三皇子在一旁边和四皇子搭着话,一边拿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觑着上首的二皇子。
永宁伯府的位置相对靠前,姜悦遥没有按着父亲的品级坐在后头,而是跟着永宁伯府的排位坐着,阮夫人坐在前排,柳安奕和她分别坐在后排左右。
众人依次入了座,姜悦遥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身前是一排黄花梨木镂花的矮几,几上有个酒壶,还有几个摆盘并上蒸碗,看着要么是中看不中吃的雕花摆盘,要么是看着就让人没什么胃口的蒸肉蒸鱼。
得亏她原本也没想吃些什么,如今更省得被诱惑得心头痒痒,昨儿夜里想起韩嬷嬷的话,她让雪霁一大早备上了些干实的点心,起了个大早硬是撑了五块进肚,也不敢多喝水。
一来是担心徒生事端,毕竟宫宴上容易出事,尤其在这种时候,二来也并不愿意在宫中更衣,不想和其他人接触,三来也是猜到宫里的餐食未必尽如人意。
姜悦遥也不管顺祝和颂贺说的是什么,分明是外戚弄权,斩了人就当做无事发生,把件让人家破人亡的事情过得像是什么值得庆贺的喜事一般,一片觥筹交错,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代宗亲,严相代百官咏颂。四皇子是这次宴会的主角,自然不大合适起身。
元平帝今日容光焕发,一扫之前的沉郁,不知道是因为解决了心腹大患,还是真的因为多年未见的儿子归来,今日宴会还未开始,元平帝的兴致就不低。
“诸位爱卿不必拘礼,朕也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皇上的声音兴奋中还透着点虚浮,众人忙应着,“老四得多喝两杯,这么多年没回来,本事见长,这一次令朕实在是感怀。”他极少如此感情外露,也不用身后的侍候,自己就斟起了酒。
秦嘉谕起身离座,也不管周围几位兄弟的注视,恭敬地应了声,皇上微微抬起手,示意着秦嘉谕坐回去,一手拿起酒杯,随意往身前敬了敬,“今天是迎老四回京,朕就自斟自饮,你们也别拘束。”
皇上是个文人性子,年轻时候很有些放浪公子哥儿的气质,年纪渐长,也慢慢收敛起来,变得更温和端方,没想到今日,倒是有些像前朝老臣印象中的皇上了。
在座的哪位不是人精,既然皇上把态度摆得这么明显,不论究竟是何用意,附和恭维者众,无论是站在哪位皇子阵营的大臣也开始争相恭维起来,在宴上顺着皇上的意思奉承一位立了大功但并未和其他皇子分庭抗礼的皇子,无疑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夸上几句话又不代表要改换门庭,除了冷着一张脸的二皇子,其余两个皇子不也都在四皇子身边谈笑。
“老四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那个时候出京才十几岁,没想到你现在生得比你三哥还高壮。”三皇子秦嘉和轻觑着边上一个人喝着酒的二皇子秦嘉铭,故意放大了音量,“不愧是韩城李家的锻炼,这人一下子就不一样了,都是战场上真刀真枪的,不像有些沽名钓誉之辈……”
秦嘉铭像是没有听到弟弟的故意挑衅,端起面前的酒盏就向边上的秦嘉谕敬了敬,“四弟多年不见,这次大齐得幸,可是多亏了你,哥敬你一杯。”
秦嘉谕抬抬眼,多年以后真正正视他这个“兄弟”,也不说话,他今日是主角,但是这场上奉承他的人多,真心认同服气他的人不多,这时候何必跳出来扎人眼?他像是没注意到两个兄弟的机锋,点点头,双手捧起酒盏往前一敬,一饮而尽。
宫宴逐渐热闹,这场机锋看似没有惹人注意,但时时刻刻有人注意着这张席上的动静,虽然听不清几个皇子究竟说了什么,但是看着三皇子的亲热,二皇子的敬酒,拼拼凑凑,大致也能猜到。
没想到,距离梁思懿被斩首才过去多久,二皇子站起来的,比想象中还要快,秦嘉铭一系的几个武将兴奋得涨红了脸。
下首的人听不清,同坐在主位上的帝后和妃嫔自然是听清了。贵妃称病在床,边上的淑妃满脸兴味地打量着几个皇子,她的儿子今天只要做个濡慕兄长的好弟弟就好,不过,三皇子可没这么好兴致。
上首的皇后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嘉和这是被压抑久了,难得翻了身,就失了冷静,其他时候说什么都没有妨碍,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两人的明争暗斗,但这是为迎接老四办的宫宴,皇上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这时候怎么也该装装样子,不能让老二再装大度的兄长。
严皇后的舌根一阵泛苦,之前和贵妃斗,和淑妃争,所有的精力和期望都放在太子身上,自然是疏于对老三的教导,什么帝王心术也不多说,等他亲哥登基,一个亲王一定跑不了,人稍微少些城府也不是坏事,他大哥也能更放心,一辈子平安喜乐最好。
谁能知道出了这样的事,可是那个时候嘉和已经十七了。
皇上也往下手看去,皇后也顾不上多想,忙打断道,“说到这次回京,除了老四,姜家姑娘也进京半年了。”
皇上往下一扫,就看见那个比朝华还要年幼些的小姑娘,怎么细瞧着比半年前还更羸弱些。
“姜家丫头,上前来让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