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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阴暗偏执的变态小少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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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辞脑海一阵轰鸣。
沈云寒的卧室在二楼,一整面封闭式的落地窗,夜里映着两道身影,一高一低。
外界急雨如弦,噼里啪啦打在窗面,水花模糊不清。
阵阵急雨声,衬得室内异常寂静。
寂静到泛起几分微妙的诡异,阮辞稍稍歪头,浓长睫羽在眼底蕴着小片阴影,像在迷雾中思忖着什么。
沈云寒手里解开的领带坠了地,沉沉的目光扫过少年瞳孔。
一瞬后,像是察觉到什么,他微俯下身,收敛了周身压迫感,在少年受惊小动物般的警觉下,安抚似的,放缓了嗓音。
“今晚不做别的,只是抱着睡一会。”
少年身上,原先本能竖起的无形的刺,闻声软了软。
隐约要破土般的思绪,被刻意低沉放缓的安抚嗓音带了回来。
“当然,你要是不愿意,”沈云寒示意半敞的房门,语气平淡,“随时可以离开。”
“......”
阮辞来之前,已经洗过澡了,穿着质地柔软的睡衣。
他睫毛微动了两下,在暖黄灯光里,将小玩偶背对着放回沙发,便老老实实去了主卧的大床。
不一会儿,床边传来低低陷落般的动静,一阵似有若无的冷沉气息,从背后靠近,属于成年男性的结实手臂伸来,圈住少年细腰,将人一把捞到了怀里。
少年腰身柔韧单薄,轻易就被擒住了,隔着层睡衣,在男人大掌间泛起紧绷的微末颤意,像是求饶似的。
他微微躬着身,本能想逃。
外面风斜雨横,阮辞紧抿着唇,手指在被单上僵硬的蜷了蜷。
他其实不大相信沈云寒说的。
尽管对方是名义上的大哥。
可他没有多余的选择,何况记忆中,他在沈云寒面前没必要装什么。
......十四岁。
他就认识沈云寒了。
他从小在贫民窟长大,没读过书,求生技能也少得可怜。
一是年纪小,二是脸上的青痕。
他缺钱,一直缺。
几年前,在他最缺钱,缺到焦头烂额,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听闻有个方式来钱快,要是运气好,遇到特别有钱的,出手大方的一晚上几万的都有。
阮辞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这样需要多少天能凑齐。
......小少年想多了。
压根没有要他的。
那些生意场上的经理老板,对小少年死缠烂打的毛遂自荐,以及异想天开的要价,气到发笑。
“就你脸长这样的,一晚上几百都抬举了,还要几万。小朋友,人家是有钱不是有病。”
彼时他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到团团转。
“几百也行、几百也行!”
有一点总比没有好。
那些陌生的面孔,有的被纠缠得不耐烦,“行了,你才多大,毛长齐了没有,滚滚滚。”
有的塞给他几百,打发他走。
“这年纪,好好读书,别总想着傍大款一步登天,大款哪是那么好傍,前不久,才有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被个就喜欢小男生的大老板看上包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现在成什么样了,有钱也没用,人都快废了。”
他一听眼睛都亮了。
“那大老板在哪。”
“......滚!油盐不进!人家也看不上你,喜欢乖的漂亮的!”
这话阮辞没法反驳,苍白着小脸,摸了摸脸侧的伤痕,低落的离开了。
才怪。
贫民窟长大,无依无靠,在泥潭里生根发芽的小孩,有个优点,百折不挠,不择手段。
没有中间人搭线,没有引荐的平台,他便经常自己混入那些场所,不过因为过于格格不入,时常被发现,赶出来。
贫民窟的人形形色色,消息也灵通,他很快得知,该去那种高端一点的私人会所,听说A市有钱有势的大人物,偶尔会出没其中。
终于有一天,在他又被发现试图溜进客人包间,抓出来,以为要再挨顿打的时候,与他有过几次照面的会所负责人,看了他良久,咬咬牙般,把小少年收拾了通,带去了这家金碧辉煌的会所顶楼。
“今天楼上接待的人多,都是些有权有势的主儿,你这模样,估计也没人看得上,嘴甜一点,讨点赏钱知道吗。”
负责人百般叮嘱。
“我是看你实在可怜,才冒着大风险的,你千万别砸了我们家的招牌,记住,里面的人你一个也惹不起。”
“我、我很听话的。”阮辞激动又紧张地连连点头。
负责人心情复杂地瞥了眼他。
偏执又固执的小孩。
负责人的好心,险些惹了大祸。他本意让小少年端茶倒水,嘴甜点,收点小费,伺候客人们的另有年轻漂亮的,男女都有。
谁知,还真有客人远远一瞧,估摸见小少年,从骨子里透着一抹清秀白皙,便叫人过去。
结果近了一看。
左脸一块醒目的青痕。
客人无言,心情不悦,偏偏周围几人打趣他的眼光,将那客人与小少年调侃在一起,客人面子下不去,摔了酒杯兴师问罪。
首当其冲就是他们会所,被质问哪找来的这种货色,存心膈应人是不是。
负责人后悔不迭,打着感情牌,说这小家伙可怜,家里急缺钱。
“老子是来消遣又不是来做慈善的!”
“你这要不改成福利院吧,人人来这捐笔款。”
那客人盛气凌人,不依不饶,直到坐在另端沙发,一直淡眼打量这场闹剧的男人,将小少年叫了过去。
男人开了口,整片空间安静了下来,借着酒劲闹事的客人也消停了。
“几岁了。”
“十六。”他记得负责人的千叮万嘱。
男人长指捏了捏瘦白的下巴,“你觉得我好骗吗。”
“......十四。”
“差多少钱。”
小少年说了个数,饶是周围那些见多识广的一群人,也开了眼,觉得他指不定哪里有病。
太贪了吧。
小丑八怪还以为自己是天仙呢。
男人倒是很干净利落,给完钱,将人丢出了会所。
小少年惴惴不安,担心流程不对,钱会被要回去,站在大门外,抓住对方衣袖不让走。
像是没想到他这么难缠,男人挑眉:“会吗。”
“?”
“什么都不知道还敢自荐枕席。”
他后脑勺被大掌随意揉了把,轻转推了出去,从头顶落下的嗓音,夜风中低沉醇厚,透着兴致乏乏的冷淡与微末戏谑。
“回家喝牛奶去。”
得到了钱,小少年很高兴。
可没多久,他又没钱了。
“你知道上次给你钱的那位是谁吗,你运气真好!沈家长子......只是名义上的,咱们A市卧虎藏龙,沈家也算不得什么,沈云寒不一样,他是咱们A市上头那位的,”负责人竖起食指往上示意,神神秘秘道,“你要是真缺钱,可要抱紧这棵大树。”
他们都以为,那天晚上,他是被男人带走吃抹干净了。
还道对方口味稀奇。
不管旁人如何误会,负责人这话,小少年听进去了。
“你真拿我当慈善家。”男人这次有些似笑非笑。
小少年真的很需要钱,他想学那些人讨好般的去亲男人下巴,被一把推开了。
他又得到了一笔钱。
可他很快又没了。
如此持续了两年多,终于有次,男人不当慈善家了,当了回野兽。
他那晚被弄得有点可怜。
少年虽然老早就四处自荐枕席,但是,对床间的事其实所知甚少。
他有些被吓坏了,男人嗓音与平日的冷淡平和不一样,紧紧压在他颈畔,呼吸滚烫,带着莫名的粗鲁与野性。
他好几次受不了想逃走,想把钱还给对方,一边被男人握住脚踝拽回身下,一边手指抓紧被单又忍了。
他好像已经从对方手里拿了很多钱。
还不完的。
而且,他还需要钱呢。
他想到以前从别人嘴里听过的词。
包养。
他明白了。
男人现在是他的金主,以后想要什么,都能名正言顺找对方要了。
关系稳固了,少年放下心,但没多久,男人摇身一变,成了他名义上的大哥。
少年没上过学,读过书,但也知道叫对方哥哥意味着什么。
他再厚的脸皮也做不出这事。
他对沈云寒在市中心的房子,其实比对住了两月的沈家还熟,不过自从被认回沈家,他就再没去过那里。
沈云寒一年到底,也难回沈家一次。
少年就这么数着日子过去,渐渐又穷了起来,自从认回来,沈父沈母累积给的那几十万,比起沈云寒给的,实在太少了。
不过他不能找沈云寒要了。
如果不是今夜,他太害怕被赶出沈家,他不会主动来找沈云寒。
现在也不会不顾廉耻的躺在对方床上。
阮辞在脑海中,东找找,西找找,刨来刨去,地里挖土豆似的,刨出了这些记忆,整个人顿时越发紧张与苍白。
外面大雨并未停歇,卧房灯色朦胧,中央空调开的很暖。
冷调色系的宽大床上,少年被男人环腰捞进怀里,清瘦的背脊,紧紧贴着身后宽厚的胸膛,在不安与闷热中微微喘气。
感受到后颈的压迫感与逼近。
“.......哥。”
少年忍不住嗓音发颤,提醒般又叫了声,深夜里透着求饶的意味。
沈云寒眼底染上一抹猩色,似乎被这声叫的引起了某些愉悦,沉沉的吐息,喷在少年柔软白皙后颈,薄唇也带着烫意,低碰了碰。
“哥!”少年嗓音慌了,挣扎着想要躲开。
男人手掌将他紧紧箍住,“别动,”
少年心跳漏了一拍,吓到般不敢动了,外界骤雨急声,过了许久,他脑袋才被大掌摸了摸,身后传来听不出情绪的嗓音。
“瘦了。”
少年在沈家这两月,日夜活在濒临幸福与站在悬崖边的恐惧中,确实茶饭不思,日夜难眠。
“不想离开沈家,是因为项城那小子。”
少年没有回答,过了许久,牛头不对马嘴的,在黑暗中小声道:“你把我的玩偶踩扁了......你今天为什么生气......为什么凶我。”
沈云寒静默几秒:“把你的玩偶送我一个。”
室内再次安静下来。
少年像睡着了,整个人蜷在被子里,只露出点细软头发和雪白面颊在外面,外面雨声阵阵,过了很久,他才在男人怀里动了下。
“不行。”
他小声而固执道:“都是我的。”
*
阮辞一觉睡到天亮,有东西在他耳边嗡嗡叫个不停。
【叮!9:30,我来接你啦!】
接他?
接他去哪。
阮辞迷迷糊糊醒来,额头微烫,睁眼发现躺在自己的床上,外界大雨停了,苍穹依旧沉沉飘着乌云,充斥着风雨过后的阴凉。
【我来接您啦!】
【请npc阮辞确认身份,请确认,】
声音再次出现,重复着请确认。
阮辞独自站在窗边,过了会,赶走无形苍蝇似的,抬手左边,挥挥,右边,挥挥。
好吵闹。
谁在说话。
声音锲而不舍,阮辞就不理它了,独自在房间里找到笔墨,闷闷不乐的记载。
他没有朋友,所以喜欢写日记。
昨天校门口淋雨,等了很久:-(
回家小玩偶被扔了:-(
脸被踩扁了:(
不高兴:-(
写到最后,少年眉眼微垂,总觉缺了点什么。
他想了许久,末尾添了一行。
他们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