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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清冷校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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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留在十七层的电梯,“嘭”一巨响,在半空剧烈晃动,灯光熄灭,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藏在角落的人形恶鬼,在这刻,仿佛忘了身处何地,忘了自身拥有何等力量,他在极度的窒息感中,浮现出生前的人气与意志,用着最原始的挣扎方法,拼命的,本能地想要逃离这片封闭的空间。
让他出去...快让他出去...他不能呼吸了...
然而一切都是无用之功。
无尽的黑暗里,除了愈来愈稀薄的空气,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恶鬼在挣扎中费力地起身,又失力般重重摔了回去。
他再也掩盖不了心底的恐惧,面色苍白,呼吸急促,透着青白死气的手指落在脖颈,犹如在与让他无法呼吸的无形力量对抗,浑身剧烈颤抖。
他恍然间,想起了祖宅老式昏暗的阁楼。
空气中,除了陈旧的潮湿味道,就是死老鼠的腐烂味,偶尔黑暗中,还有“吱吱”、“吱吱”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让他不敢入睡。
极度恐惧产生的窒息感与眩晕感,死死笼罩着恶鬼身影。
“......霍云重。”
是在叫他吗?
对,他想起了,他是霍云重。
谁在叫他?
黑暗中,一只手握住了他手背,掌心柔软与温热的气息,一起传了过来。
“霍云重,你怎么了?”
......阮明安。
对,他也在这电梯里。
霍云重像找到了救命稻草,反手将青年手腕抓住,力道大的手指几乎嵌入对方皮肤里。
他从喉间费力地挤出一句威胁的话。
“不许...不许跑,跟我一起...待在这里...不然杀了你。”
青年似乎静默良久,在他面目狰狞,几近发疯又要恶声威胁时,靠了过来。
黑暗中,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嗓音轻软柔和,像和风细雨,一点点驱散他心底的恐惧与阴暗。
“你别紧张,放松一点...这里是学校,很快会有人发现来救我们的...没事的...”
霍云重落在青年腕间的长指颤抖,胸膛剧烈起伏着。
青年嗓音低缓,温柔地仿佛裹了砒霜的糖:
“你别怕,我在这陪你。”
直播间,夜间模式的镜头里,在青年一遍遍温声安抚下,西装男子喉咙微动,试着相信身旁的人般,开始浅浅的,细碎的,小心翼翼地重新呼吸起来。
他仍紧紧抓着青年,用尽力气,抓着在这片黑暗中,唯一拥有的东西。
注视这幕的观众一片沉默,半晌才有人陆陆续续发起弹幕。
“我阮宝真的很心善,呜呜天下第一好。”
“唉,有一说一,霍爹是罪魁祸首,就算不爱,好歹是亲生的,给小孩造成多大的阴影。”
“阮宝别管他!我不会忘记他欺负阮宝的!哼。”
“唉,姓霍的也是从小长歪了,但是,坚决遏制校园暴力!所以也是死有余辜,阮宝最后温柔的送他一程...仁至义尽了。”
弹幕此刻能如此和谐,全因阮辞进电梯前,开启了佩戴主播徽章才能观看的模式,筛选了观众群体。
因这番操作,直播间热度暴跌。
看热闹的路人绝不愿意花钱购买徽章,聚集在此的黑粉,先不说愿不愿意花钱。
关键是,佩戴主播徽章,象征着成为主播的人气小兵。
等于把对主播的‘忠诚’二字,挂在胸前。
这怎么可以。
他们是黑不是粉,难道不要颜面吗。
于是乎,阮辞直播间热度呈瀑布式暴跌。
【qaqccccqaq直播间,当前热度:100w。】
系统幽幽播报,满是惋惜和遗憾。
阮辞却意外道:“还有这么多。”
佩戴主播徽章,个把月内无法更换,故而大批花粉为了保护花时七的徽章,也得退出直播间。
五湖四海,群魔乱舞的观众,大清洗了一遍,竟然还有几万人。
直播间是清净了,游戏论坛却快把阮辞喷麻了。
【——扒一扒刚升级为C级副本的原F级《圣德学院》及其阮姓npc,为升级做的骚操作。】
楼主“做元神永远忠实的信徒”(406L):哈哈果然,某副本和某npc这么快就开始割韭菜了。
大家别去给他热度,想知道的,我在这实时播报。
407L:楼主说的对,笑死,热度越来越低了,我看一会一百万热度都没了,我们在这蹲就好了,话说这npc进电梯厢做什么。
楼主(413L):恭喜没看的各位,没有浪费时间,阮大npc当起圣父了,恶鬼有幽闭恐惧症,他在安抚对方。
414L:???
415L:无语,他有毛病吧,他不是被初代救人者吗,被霸凌这么久,竟然心软了?这么圣父。
...
469L“拳打敬老院,脚踢幼儿园”:无语+10086。
能不能别污染无限游戏,知不知道残酷,血腥,恐怖才是游戏的核心!
用爱感化恶鬼这种东西,谁要看啊。
我要是进入这副本,非给这NPC一拳。
...
479L:楼主怎么不说话了,现在怎么样。
楼主(480L):嗯......触发剧情了,没、没什么意思,大家别看...千万别给他热度。
481L:??
不要含含糊糊,真的会忍不住去看的啊。
*
阳光和煦,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青年纤瘦挺拔的身影立在校园榕树下,四周人来人往。
他眉眼低垂,像有些失神,直到身旁的人碰了下他。
一张银行卡映入眼帘。
“给你,收下吧。”
阮辞意识恍惚,端详面前的身影,片刻道:“洛书意。”
洛书意耸肩。
他与面前这位校草之前没有交集,但对其处境有所耳闻。
“你不是有位奶奶在疗养院吗,听说那疗养院收费不低,你靠奖学金能够么......收下吧,谢谢你昨天在游泳课救了我......我的命,可不止值这点钱,一点心意,别推辞。”
奶奶?
阮辞脑海涌入这两字时,四周景象已经变幻了。
“哎呀,老年痴呆最麻烦了,她这两天还病了,上吐下泻...我们疗养院已经仁至义尽,你带走吧...不是钱的问题,这次真不是钱的问题。”
“不好意思,我们院房间满了,换一家吧。“
“在我们医院挂号没有,急诊都没用,我们医院也满了。”
“对不起,我们院也不收......”
被黑夜笼罩的苍穹,暗不见底,阮辞背着从疗养院被赶出来的老人,在A市繁华的街道行走。
这一天,阮辞带着老人去了很多地方,但别说疗养院,连普通医院都不愿意收留。
路上出租车司机,看到背上的老人,毫不犹豫地开走了。
青年只能独自背着老人回家。
屋漏偏逢连夜雨,中途落了雨,他用外套将奶奶裹得很严实,自己穿着件单薄短袖,立在公交站台躲雨。
寒凉漆黑的夜,四面雨声淅淅沥沥,青年望着灯火辉煌的A市车流,看了很久,长睫在眼睑洒下浓重的阴影,面色很白,不知在想什么。
在公交车对岸不远处。
一辆隐藏在黑暗里的宾利,驾驶位车窗大敞,男人左臂随意搭在上面,骨节修长的手指夹着根烟,一点猩红闪烁。
他视线落在青年身上,神态凉薄,散漫,好整以暇地品尝着青年的绝望与苦难。
“......凸(艹皿艹 )!”
看清男人脸庞,阮辞直播间的观众炸了。
“日!霍云重!”
“王八羔子,啊啊啊啊原来还这样欺负过我阮宝,草泥马!”
...
A市的夜晚,比白日还繁华热闹。
到了后半夜,在酒精与狂放劲爆的音乐双重作用下,酒吧里,一道道年轻身影,犹如群魔乱舞,在炫丽的灯光下尽情摇曳,彻夜狂欢。
即便场面如此混乱,青年进入的那刻,依旧吸引了大量人员的注意。
那是一位非常漂亮年轻的青年,穿着单薄的衣服,皮肤很白,灯下泛着如玉一般的光泽,眉眼清隽精致,薄红的唇微抿,面容透着几分冷淡的味道。
他看起来神色平静,但很明显,这里是他未曾涉及过的地方。
尽管竭力掩饰,青年神态仍透出了点拘谨,面颊雪白,乌睫不安地扑簌,浑身那抹青涩干净的气息,勾得人要命。
“哪来的......”有人嗓音发沉,蠢蠢欲动。
可惜还未行动,就发现到青年走向了某片区域。
几名人高马大的黑衣男人,将他拦住。
霍云重听到动静望去,露出意外之色。
他在这给一个S市的小太子党接风洗尘,带人玩,没想到阮明安会这么快找来。
霍云重下颌微抬,示意安保将人放进来。
周围一伙人,见青年朝这边走来,都愣住了,有人按捺不住问:“霍少,这位是......”
霍云重没理,靠坐在软质沙发上,带有薄茧的拇指摩挲着杯沿,直到青年走在身前,才略一抬眼,线条凌厉的年轻脸庞在烟雾中若隐若现,唇线凉薄干净。
青年比他想象中聪明一点。
至少没有笨到无可救药。
霍云重什么都没说,将手里的酒杯慢悠悠递了去。
那位S市的太子党,还是高中生,在安静的地方打完电话回来,还没走近,就听到一群起哄声。
抬眼一瞧。
一名眉目漂亮的青年,在周遭起哄声中,清丽面容浮起一片涨红,唇边和精致白皙的下颌,都被酒色染湿了,他微弯着腰,拼命咳嗽,手里的酒还剩大半。
少年再定睛一瞧,这不就是他傍晚在宾利后座,看到的那位公交站台下,背着位老人家的青年么。
看到这幕,少年下意识以为这群人在给青年灌酒取乐,眉头皱了皱。
“起什么哄呢,灌人酒干嘛,”他上前夺走青年手里的酒杯,扫过一群看热闹的嬉笑面孔。
“长这么大,没见过人喝酒啊,想喝自己喝去。”
众人一默,神情古怪。
也没灌啊。
青年自己喝一口呛了,看起来没喝过,他们觉得好玩而已。
不过碍于对方身份,无人开口,只朝霍云重看了看。
少年也看了去,虽然不知青年如何得罪了霍云重,但他觉得,之前那样做,已经够过分了,该解气了。
少年语气还算缓和,带着调节叫停的意思。
“云重哥,差不多得了。”
霍云重漫不经心的想,所以他不喜欢带小朋友。
“跟你发小打完电话了,要来吗,圣安附中离得不远,可以让人去接他。”
少年以为这事过去了,无奈耸肩,正要说话,霍云重伸手示意。
少年愣了瞬,下意识把剩了大半的酒杯给他,接着就听到霍云重意味不明的说:“你没见过真的灌酒是吧。”
少年一怔,紧接着就看到霍云重抬手拽过青年,将人一把压在沙发上,长指捏住白皙下颌,强行让青年张开嘴后,将余下的酒灌了进去。
青年剧烈挣扎起来,但被霍云重死死压在身下。
刺激性极强的辛辣酒液,一瞬间涌入了青年唇舌与喉间,他方被呛过,根本来不及下咽,大量酒液顺着白皙如玉的脖颈淌下,润红了似雪皮肤与衣领,一眼望去,满是旖旎颜色。
霍云重身形高大,压在对方上方,将清瘦身影遮了大半,旁人只能看到青年抓在他肩膀的手。
那只手很漂亮。
五指将霍云重黑色衬衣抓的很紧,指节纤长白皙,像濒临窒息般,精致秀气的线条紧紧绷着,拼命推拒着面前的人,指尖用力得发白。
可惜那力气,相较男人倾身压下的力道,实在微不足道,没一会儿,挣扎幅度就弱了下去,无力地抓了抓男人肩膀,泛白的指尖微微发颤。
像是眼睛红了。
明明只是片刻的事,时间却像过了很久。
周围一群视线落在那只手上,竟看得浑身发热。
“......操。”有人小声低骂了句。
要不是霍云重出了名的讨厌同性恋,他们都要以为他在对人干什么呢。
灌杯酒灌成这样,他们还真没见过。
直播间阮粉隔着屏幕,早就急的满屏乱爬。
“操啊!姓霍的王八蛋!畜生东西!放开阮宝让我来让我来......啊啊啊啊不对,我怎么畜了!”
“阮宝看起来完全不会喝酒,呛得好可怜...完了,我又心疼又心痒,草...别欺负人了!”
“妈的,灌酒就灌酒,把我阮宝压得那么紧做什么,你他妈真的讨厌同性恋吗,深柜吧草!”
“原始粉牌保命...保保我,让我去救阮宝,我现在急的原地打转。”
“霍云重草泥马,我给你降龙十八掌!别碰我阮宝!别欺负他!别欺负他啊!”
几近窒息时,青年才被松开。
他急促地喘了两口气,单薄清瘦的身影蜷在沙发上,拼命的咳嗽。
在浓烈辛辣的酒液作用下,青年长长睫毛湿了大半,眸里氤氲着水光,眼尾泛起狼狈不堪的红,裸露在外的雪肤也染了层薄红。
尤其青年颈间,湿透的衣领,紧紧贴在皮肤,灯下若隐若现的白腻光泽,几乎叫人移不开眼。
众人表情怪异,场面一时有些寂静。
霍云重拿起搁在桌面银质打火机,点了支烟。
他没抽,任由烟雾从星火里散出,脸庞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漫不经心瞥了眼少年。
少年望着自己的打火机,还有霍云重的神态与方才动作,哪里不知对方在警告他别多管闲事,过界了。
他方才确实冲动了。
当着这么多人面拂了霍云重面子。
霍家又不比他家低,何况他还要小两岁,换位思考,他也会不虞。
少年望了眼受他牵连的青年,有些后悔,但在他们这位上,不可能随意低头。
气氛隐隐有些僵硬。
霍云重点的烟快灭了,周围仍一片寂静。
小朋友就是麻烦。
霍云重原本不错的心情被毁的一干二净,他脸色愈发阴沉,烦躁地将烟摁向烟灰缸。
一只很白的手,忽地伸了过来。
星火抵在青年薄红的雪白皮肤上,一闪一闪,轻轻熄灭了。
所有人愣住。
包括霍云重。
霍云重意外垂眼,对上一双发红的眼睛。
青年像没怎么喝过酒,方才被迫沾上的酒液,让他眸光有些迷离。
不过显然还是清醒的,随着掌心熄灭的那抹猩红,不知是不是疼的,青年眼眸很湿很红。
霍云重听到对方嗓音很轻很疲倦般的说:“她是位老人,活不了多久了......霍云重,你放过她吧。”
霍云重定定望着面前的人,忽而发现,如果青年愿意,他大概很会帮人抹去心间的躁意,像缕清风。
年轻男子脸上的烦躁与不虞,随着那抹烟火的消失,一并散去。
他后知后觉,青年不是来服软道歉的,只是用了自身能接受的方式,来与他谈判,让他松口。
不过他并不生气,甚至十分愉悦地说:“好。”
他低声轻轻道:“我一向尊老爱幼,你想让老人家去哪家疗养院都可以,不收费。”
“......不用了,我会自费。”
霍云重心头那抹止不住的躁郁,险些又冒了出来,但到底没发作,很快让青年离开,毕竟对方让他发现了新的好玩的。
他也不许周围几个蠢蠢欲动,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恶心东西跟上去,污染他的新玩具。
青年皮肤白,冒着微末火光的烟头摁在上面,青年一瞬间的轻颤与吃痛闷哼,让人很有施虐欲。
霍云重一度觉得,他这方面的嗜好,完全是被对方引诱出来的。
可他还没来得及多享受,陆斯年回国了。
...
他哪里知道,大水冲龙王庙了。
阮辞最后一点意识,随着阮明安的视线,落在桌面摆放的银质打火机。
他再睁开眼,四周景象变幻,回到了黑暗狭窄的电梯厢里。
无意触发的npc剧情,抑或说,是恶鬼本人的记忆碎片结束,他们回来了。
阮辞垂着眼,看向紧紧握住他手的霍云重。
对方身上的活人气息,比之前浓郁了,像是忆起了阮明安三个字代表什么。
昏暗的光线里,阮辞对上那双人性与鬼性相错的长眸,半晌,极轻的说:“我要走了。”
“走......”鬼物像是被这字惊住。
“你不是说会在这陪我吗。”
他试图紧紧抓着青年,却奇怪的,抓不住,宽大的手掌从对方皓腕穿过了。
恶鬼眼底那抹忆起的人性,让他充满了迷茫,不知为何会这样。
但他来不及去思索,只能拼命的一遍遍去尝试抓住面前的人。
“别走...阮明安...别走...”
阮辞面无表情把玩着从对方裤兜里摸出的银质打火机,打量半晌,才看向近乎失声地让他别走的鬼物,轻声唤醒对方一丝人性问。
“你是在求我吗,霍云重。”
“......”
阮辞面无表情起身,对方这次抓住了他。
阮辞停下,眸光从裤腿边的青白长指,缓缓移到男子遍布冷汗的苍白脸庞。
透着几分生前模样的西装男子,像是极其不愿,在极为艰难与痛苦的挣扎后,才微低了低自己高傲的头颅,吐出几字。
“嗯...求你...别走。”
阮辞垂眸盯看良久,微微笑了,回身与其平视。
鬼物失而复得,还没来得惊喜,青年纤长白皙的手掌,恨铁不成钢般轻拍了拍他的脸,“求人不是这么求的,知道吗。”
“再给你一次机会。”
传入耳中的青年嗓音,这次变得冷漠无情。
“也是最后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