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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翌日清晨,韩七早早出了门,来到了符家。符家的管家见了他不等他说明来意,就将人领了进来,到了客厅,管家又命丫鬟上了茶,韩七忙阻道:“管家,茶就不用上了,我有事求见符爷。”
      管家了然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您稍作等待,爷还在洗漱。”
      韩七见管家走出去,心里惴惴,心跳不禁快了起来,他摸着胸口,不安地坐了下来。
      符世深很快就到了。穿着一身深黑色的西装,衬得身形高大挺拔,头发往后抓成三七分的油头,露出深邃的五官,鼻梁架着一副银边的细框眼镜,显得整个人愈发冷峻,近乎是不近人情的样子。
      韩七本就抱着求人的心思,本就紧张,现看着他这副模样,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心几乎要跳出喉咙,腿也有些软。他扶着桌子站起来,嘴张了几下,才叫出一声符爷。
      符世深站在他身前,淡淡的嗯了一声。
      “听管家说,棠雪你有事找我?”
      韩七低着头,不敢看他,说话时声若蚊蝇。
      “是。我想问符爷,借点钱。”
      他结结巴巴的说出这句话,不敢抬头看符世深的脸,只觉得自己是那么下贱。
      符世深没立马回答他,沉默像刀,他犹如即将凌迟的人,绳子绑住了他的手脚,只能看着刀一点一点贴近肌肤,却无法逃开。他害怕得腿软,眼泪都要夺眶而出。
      为什么要来?为什么?好后悔!好后悔!
      沉默很短暂,而对他而言沉默的一分一秒都在被无限拉长,他像是低贱的虫豸,只想躲进湿润黑暗的泥土里,不被任何人审视。他几乎要葬身在这黑暗里了!

      “要多少?”
      韩七愣了几秒,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符世深轻笑,语气放的温柔,“是不知道要多少吗?”
      韩七回过神来,他才想到班主没跟他说要多少,只说让他来借,他也不知道具体需要多少钱。一时间他尴尬地立在那儿,不晓得要说什么了。
      符世深等了他片刻,不见回答,遂道:“我现在有事要办,你既然不晓得要多少,那就在府里等我回来,到时候我和你一块去梨园。”
      他说完就急匆匆走了。韩七一个人站在客厅里,脑子里一片空白,等他回味过符世深的话时,符世深人都不见了。
      他僵硬地往凳子上一坐,心里回响的只有三个字。
      “他知道。”
      他又想起管家的话,符世深早就料到了他会来找他。心里一片寒凉。

      管家送完符世深出门,经过客厅时看见韩七还在那儿呆呆坐着,便叩了叩门扉,道:“韩老板,我带您在府里转转吧,我家爷还有许久才回来呢。”

      符府很大,管家带他慢慢绕着,经过一处院子时,里头传来了孩童念书的声音。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他停下了脚步,问管家,“这是谁在念书?”
      管家答道:“是我家少爷。”
      “符爷的孩子吗?怎么从没听过?”
      “我家少爷从小体弱多病,一直在府里养着,所以知道的人甚少。”
      “这样啊。”韩七透过门缝往里看,看不见人,只能听见声音传出来,“这念的是什么?”
      “是千字文,少爷还小,还读不懂深奥的。”
      韩七艳羡道:“这千字文我小时候在私塾门前听到过,他们天天念,我就在门口偷听,听得都会背了,但我从来都不知道它的名字。”
      韩七在门口听符家宁读完了一整首才准备抬脚走,而这时院门打开了,一个孩子哒哒哒迈着小步跑了出来,管家怕他摔了,低着腰要去扶他。
      小家伙冲进他怀里,咯咯直笑:“赵伯伯!”
      管家笑着应,“欸!少爷书读完了?”
      符家宁重重地一点小脑袋:“嗯,先生放我休息啦!”
      管家笑着摸摸他的头。
      符家宁抬起小脸看见了站在后面的韩七,脱开了管家的怀抱,走到他跟前,仰着头奶声奶气地问道:“你是来我家做客的吗?”
      韩七不知如何回答,求助地看向管家。
      管家笑着上来解了他的围。
      “是的,小少爷。”
      符家宁又看着管家,“那我能让他陪我玩吗?”
      “少爷不该问我,要问客人啊。”
      符家宁转而问他,“你能陪我玩吗?”
      韩七再次看向管家,管家礼貌地寻求他的意见:“韩老板能陪我家小少爷一会儿吗?”
      韩七本想摇头,可那孩子突然抱住了他的腿,大眼睛水汪汪的,可怜兮兮地冲他眨眼睛。韩七心一下就软了,无声地点了点头。

      符世深一大早就被孟喜安的一通电话叫来,车子刚停下,孟喜安就拉着他去了书房。
      符世深看他这样焦急,皱着眉有些担忧:“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孟喜安有些愧疚地垂着头,郑重地向他道歉,“对不起。”
      符世深手放在他肩膀上,微微低头看他,柔声问:“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孟喜安看着他道:“今天凌晨,有人在我府里枪杀了尤万重(尤司令)。他的死的时候我睡着,没听见枪声,直到今早佣人去给他送早饭才发现人死了。”
      符世深无言地拍了拍他臂膀,走到窗前往下看,围墙外面有卫兵在巡逻。整座府邸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有重兵把守,一个人想来去无踪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除非……
      “除了你,其他人也没有听见枪声吗?”
      “没有。”
      “也没有人看见有人进出?”
      孟喜安摇了摇头,心里也有些奇怪,“按理说我的府邸有人想要悄无声息地进来是不可能的。”
      符世深回头盯着他:“所以,除了鬼只有本来就在府里的人了。”
      孟喜安瞳孔微缩。
      “你要好好查查你的人了。”
      孟喜安往后退了半步,突然笑了两声:“不会吧,这些人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怎么会呢?”
      符世深只是看着他,没有作声。
      孟喜安本还坚信着,可符世深这样看着他他又忍不住怀疑,颓唐得坐倒在椅子上垂着头,一言不发了。
      符世深转过身站在他身后,双手放在他肩上,沉声道:“喜安,人心隔肚皮,你不能总是傻傻的义无反顾地相信别人。”
      孟喜安头往后一倒,后脑勺搁在搭脑上,仰着脸,目光落在符世深的下巴上,道:“我知道,可我做不到。哥,出入生死间,谁来护我的后背?”他停顿了,想等符世深回答他,可他等了好久,也没听到想要的答案,他轻声的,又执拗的,“是他们啊。”
      符世深轻叹了口气,没再多说,径直出了书房,在下楼梯时遇见正要上楼的刘钧山,便拦了他一把。
      刘钧山站在下一层台阶,微微抬起脸,“符爷,何事?”
      “有事与你谈,尤万重住的地方在哪?带我去看看。”

      尤万重这栋宅邸一共三层,地下一层加楼上两层。进入地下一层的楼梯口的那扇门平时都锁住,只有佣人送一日三餐时才会开启,钥匙有三把,孟喜安一把,刘钧山一把,还有一把在巡逻队那儿,由巡逻队的队长们轮流保管。
      刘钧山拿钥匙打开门,两人一块往下走。
      地下一层要比楼上闷热一些,空气都似乎稀薄很多。尤万重住在最北面的房间里,平常会有几个兵守在地下一层,但如今人死了,兵也就都撤走了。推开房门,就有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原来被血浸红的床单被子都撤去了,一张空空的木板床,床头那儿细看还能看到浸透被单沁入木板的血迹。
      刘钧山站在他身后冷静地陈述:“一枪爆头,没有挣扎。”
      “尸体呢?”
      “送去检验了。”
      “有结果告诉我一声。”符世深直起腰,“你觉得是被谁杀的。”
      刘钧山道:“府里的巡逻兵。”
      “走吧。”符世深说道,“喜安不愿意寒了他们的心,明面上查确实也太招摇了,你私底下查查。”
      刘钧山走在他身侧,淡淡道:“我会的。我不喜欢他身边有二心之人。”

      符世深在孟喜平这儿又待了会儿,走时正值快吃饭的点,孟喜安想留他一块吃,却被他拒绝了。
      “今天就不了,回去还有点事要处理。”
      “那好吧。”孟喜安看着他坐进车里,冲他挥了挥手。
      车子开出门时,一辆巡捕车正要与他们擦肩而过。符世深让司机停车,打开车门一看,一个熟悉的人坐在巡捕车的副驾驶位。
      符世深走下车,贴着车门站着,看着巡捕车一点一点开近直到停在他眼前不远处。
      巡捕车的车门打开,陈探长从车上下来,递给他一支烟,“符爷什么时候来的?”
      符世深接过他的烟,夹着烟的手抬掌将打火机翻起的盖压了回去,“车里不好抽烟。”
      陈探长于是把烟和打火机一块揣回兜里。
      “早上来的,喜安受了惊吓,我来看看。”他说着下巴位抬,看向那辆巡捕车,“陈探长你们效率可真高,今早才出的事,案才刚报,你们就来了。”
      陈探长意味不明地朝他笑了笑,“应当的。”
      符世深也笑了笑,笑得有些冷,他捏着烟在鼻前嗅了嗅,烟草味道浓烈,“这烟不错。”
      陈探长道:“符爷要是喜欢,我改日让人送些到府上。”
      “不用了。”符世深把烟揣进口袋,冲他摆了摆手,“先走了,陈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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